18 銅爐嬰屍(2)
在村莊的第一個清晨,伴随着一聲尖叫,顧儉睜開了眼鏡。
懷裏躺着睡得熱乎乎的小豬,他沒被吵醒,顧儉掖緊被子,留了張紙條塞進他手裏,翻身出了門。
雨後的清晨濃霧彌漫,行人只能在白霧中摸索着前進,沒有絲毫泥土與綠意交織清新的意味,身上反倒更加黏膩。
顧儉循着剛才的一聲尖叫摸索着方向來到谷場,他穿着野戰靴,鞋底堅硬牢固,猛然攆上些東西‘嘎吱’一聲脆響,顧儉斂眸擡腳,低身湊近。
這得讓人把昨晚的隔夜飯都吐出來,白花花的腸子從肚子裏掏出來暴擊的扯斷,惡臭的排洩物從中滴答滴答落下,腦袋已經看不清人形了,裏頭的東西被啃咬吃完,只剩一只空空的腦殼和絲微舔舐不到的碎肉。
死狀凄慘。
“我們,我們快走吧,這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早知道這樣,我就是死在烏托邦也絕不會進來。”一道女聲驚慌失措的叫喊,顧儉循進,對方聽到腳步聲更加膽戰心驚。
“誰!誰在那邊!”
顧儉走進,一臉戒備驚懼的女孩見到是個英俊清寒的大活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吓死我了!”
“你是住到boss家的那一組嗎?”
顧儉點頭,“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嗎?”
那女孩回想起來,不由一陣惡寒,心慌道,“昨天沒有找到住所的人,全都命喪谷場了,你也看見了吧,”她努了努嘴,諱極莫深。
“霧太深,這一路走來我就踢到了四具屍體,不過,他們啃的可真幹淨啊!”女孩喃喃點頭。
顧儉稍後一步,腰下的刺刀蓄勢待發。
這女孩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對,頭上卻攀爬上一只正在啃舐血肉的,同村民頭上如出一轍的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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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漆黑無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顧儉,女孩擡頭,“你怎麽不說話?”
望舒醒時外頭依舊白茫茫一片,他看過顧儉給他留的字,起身束發。
昨夜二人同塌而眠,外頭的東西劇烈的走動踹門,嘶吼着發出聲音,卻也沒有強行破門,被窩裏的二人肌膚相觸,溫暖的觸感令吃飽喝足的望舒困意滿滿,外頭的東西沒什麽攻擊力,望舒後半夜睡得香甜,不知何時那東西已然放棄拍門退了出去。
望舒于是猜測,它不能夠強硬破門,或者房裏,有什麽令它忌憚的東西。
目光轉向存放胎盤的角落,望舒收拾妥當,顧儉背包沒有帶,望舒從裏面抓了兩個壓縮餅幹出來。
望舒恍惚間在房間角落處看到一個渾身染血趴卧着的嬰孩,他停下腳步,細細看時,又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他的一場錯覺。
還未出門便碰到了正房出門的老太,對方眼神依舊渾濁,不過卻更加衰弱了些,她頭上的怪物皮膚充盈起來,皺繃的身軀更大了些。
“小夥子,睡得還好嗎?”
望舒看了她一眼,“自然。”
谷場已聚集多數游客,望舒擡腳邁進的剎那,機械的電子音‘刺啦’響起。
“各位游客已就位旅游站點,接下來要在此站停留七天觀光,大家好運。”
【任務一:生存。】
系統來去匆匆,白霧在衆人聚集處稍微消散,谷場上的屍體震驚了一大部分人,大家報團站着,離那些被吃光髒器的屍體遠遠的。
“給。”望舒将臨行前裝着的兩包壓縮餅幹遞給了顧儉,他匆忙前來,的确沒有吃飯,顧儉接過來,牽了他找了根樹樁子坐下。
一夜過去,不聲不響死了七個游客。
這次的站點必然不會輕易度過,系統只提了生存,連它都認定這裏的風險級別很高,他們赤手空拳,鬼怪明目張膽晃悠在衆人眼前,現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便棘手多了。
谷場一片寂寥,大家心情沉重,顧儉将剛才的所見所聞盡數告訴望舒。
老太晃晃悠悠的過來了,她看了眼周遭人群,似乎很滿意,她嘴角彎起,扁平的嘴尤像個鴨子:
“咱們村人文風情淳樸,今個天氣不錯,就請大家去打掃打掃祠堂以祈求平安吧!”
顧儉戒備,衆人更覺得這老太不懷好意,沒人應聲,老太顫顫巍巍從兜裏掏出一圈鑰匙。
老太在前頭走,稀稀落落的茅草屋愈來愈少,周遭景致更加荒涼。
有人在隊伍裏竊竊私語,“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裏有點冷啊……”
“噓!別亂說。”
“我們不會都被弄死在這兒吧!這老太不知懷着什麽壞心思,我們先下手為強,或許她一死,我們都能出去了!不如……”他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勢。
老太恍若未聞,剛才發號施令的男子瘦弱枯黃,很難在外表看出他還有這種膽子,抖抖索索的在同伴們的鼓舞下拿着一條尼龍短繩就要套到老太脖子上去。
周圍蓄勢待發,還沒等他們将老太圍起來制服,先有東西蓄勢待發——
那條細短的尼龍繩顯然不是怪物的對手,它牙齒不規則的橫長滿口中,污穢又鋒利,張口一咬,尼龍繩瞬然繃段。
男人嚎叫,試圖摔落爬上他手腕的怪物,它短短的身軀抓合力極強,劇烈抖動的同時還能繼續向上攀爬,周圍同伴奔散後跑,遠遠落後顧儉和望舒。
他瞬然倒下,咫尺之間,那東西滿口撕咬頭頂,發絲和頭骨被暴力扯開,整只嬰屍紮進頭顱當中,吞咽咀嚼聲清晰可鑒。男人還能動抖動,他伸出手來向後爬去,整個人哏跄向後求救。
“救……啊……嗝……救命……”
不過頃刻,屍身已然僵硬,散發出死灰惡臭之氣,濃黃的腥臭排洩物陰濕□□,誰也不敢嘔吐,老太依舊慢悠悠的走着,落後他們一大截距離。
吞咽咀嚼聲不絕于耳,嬰屍一路從腦袋鑽進去,整副屍身短短時間成了空殼,它扯斷腸子,破體而出。
衆人終于知道,為何谷場上的那些人死狀如此凄慘。
老太轉過身來,那只吃飽喝足嬰屍攀爬到她身上去,望舒有意落後衆人。
他面色凝重,“他們”
顧儉點頭,白霧愈加消散,昏黃的天氣久久未晴,似乎昭示着暴雨來襲,他低聲,“那些頭上被嬰屍寄生的,大概就是昨天開了房門的人,那東西不止找過我們。”
他們似乎毫無察覺的結伴而行,二十幾人有一多半被寄生,頭頂上的東西咬的頭皮咔咔作響,比起老太身上吃的油光皮亮的嬰屍來說,姑且還是不夠看的。
“他們看不見嗎”
望舒甚至擡高身子去瞅顧儉的頭頂,這玩意邪性,按理說昨天他們能夠看見村民頭上的,如今又怎麽會看不見對方寄生的嬰屍,謎團越來越多,沒等望舒理順思路,,老太口中的祠堂便到了。
祠堂是村中香火最勝的地方,案階上一樁樁牌位燃着長明燈,文字古怪的很,有些像是什麽鳥獸的顯像,紅漆大門顏色鮮豔欲滴,似乎下一刻液體便能滴落下來。
老太轉悠了很久,似乎才想起目的,她說道:“你們今夜便在祠堂過,不要輕易動這裏的任何東西,什麽時候打掃幹淨,什麽時候便能出來。”
這話實在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這裏幹淨若新,連絲毫香灰都沒落到案階之上,長明燈燈油內聚,明明滅滅好似有東西一直在此處徘徊游蕩。
老太是鐵了心讓他們在這裏過夜,嬰屍在她頭上嘶吼警告,他們邁出這裏一步,這東西便會毫無意外的撕開他們的頭顱,沒人敢再言,老太點點頭,滿意極了。
大門幹脆利落的嘎達一聲上了鎖,老太什麽東西也沒留下,卻妄想他們在這裏平安的活過一天一夜,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飯的衆人挨地而坐,四處彌散着絕望的氣息。
顧儉早上吃過望舒帶來的東西,對他而言,饑餓還不算難捱,他輕輕靠近望舒,問“餓了麽”
望舒搖搖頭,輕聲辯解,“我也不是因為餓才...”他閉了嘴。
“才什麽”顧儉輕笑,眼中冰寒消散,料峭的霜花展露融化,剛才的女孩輕輕挪過來。他身上氣勢強盛,如今冰雪消融,那女孩才敢開口,“我叫溫瑤,不如我們組隊吧,一起出去。”
她長得不算差,清秀有餘,只不過在這倆身邊頓時被襯得黯然失色,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組,豎起耳朵聽着。
“我是是A市市長的女兒,溫愛民,你應該聽說過吧,只要我能出去,什麽條件随便你開。”在一衆歪瓜裂棗裏,顧儉無疑是最醒目的存在,就算主意打定在顧儉身上,她還在時不時的輕瞄望舒,顧儉嗤道,“知道,那個三月以後開庭初審偷稅漏稅十三億的溫市長,可是赫赫有名。”
他這句話不亞于一個巴掌直接扇在溫瑤險上,對方表情管理失控,瞬然氣急敗壞,“你算什麽,就算我爸爸下臺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別不識擡舉。”
開始還有人同情這麽個小姑娘,這時候都不由得偷笑出聲,還有人道,“我也是A市的,這落水狗人人痛打,我呸!你還在這裏吆五喝六,也不看看現在身在哪裏!命都難保還耍威風!”
溫瑤沉聲不語,周圍氛圍因為這句話稍微松緩了些,人人唾罵落水狗,指桑罵槐的還帶上溫瑤,她找了個角落,沒人願意和她坐在一起。顧儉拉起望舒,他坐于側面,輕易地看到祠堂邊上還有一條小小的通道。
二人對視一眼,瞬然達成共識。
望舒身材纖細,很輕易穿過了通道,這些人自顧不暇,誰也沒有發現身後竟然少了兩人。他伸手拉起顧儉,二人擡頭,倏然頓住。
這忒不同尋常,半空中密密麻麻墜了數千個銘牌,這些東西通身漆黑,上面雕化了蟲蛇鳥獸,與一路走來在村中木門上發現的銘牌,如出一轍。
略有不同的是,因而這些銘牌還沒有被兩方密封,于是一根又一跟的細小指骨露出面目,它們被粘合在銘牌之中,宛若随風而動的骨鈴。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量日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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