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銅爐嬰屍(3)
這些帶着幹扁血肉的指骨又細又小,連銘牌的一半長度都沒有,塑封起來天衣無縫,誰也不會料想這裏頭藏了這麽些邪晦的東西。
顧儉傾身取下一只銘牌,上面帶着腐爛血肉的指骨被牢牢地粘合在銅鐵制成的內裏,“你看。”
這樣幼小的東西本不應該歸結到人類身上,就算是三兩歲的小孩子也要比這個長。
“除非...”
二人同時開口,心下了然。
望舒低身行走于銘牌之下,顧儉個子高,将将要碰到那些腐爛的手指。
“小心。”他拉了顧儉一把。
祠堂看起來依山而建,進到後頭來才發現空間也是不小,只是越往後越沒有了光亮,只剩下兩邊的長明燈飄飄忽忽如同鬼影子一般守在兩側。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望舒吸吸鼻子,“很腥,又帶着些潮濕的臭味。
燭光照耀時依稀可見他的面容,白日裏不顯,望舒今日穿的少,臂膊在黑暗中透出玉石般瑩潤的質地,顧儉只聞到他身上柔柔和合的香,別的什麽倒也不算真切。
“咣當~”
顧儉下意識抽出刺刀,望舒燃氣靈火,垂下身,輕聲道:“一個盆。”
“你看。”
黃銅的鐵盆布滿了髒污的深黑,剛才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大概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不知何時長明燈已然再看不見蹤跡,望舒四處觀望,猛然熄了靈火,只這一瞬,顧儉就看清了這四面八方的東西。
他放輕呼吸,在不驚動這些東西的前提下迅速側身一旁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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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頭地混合着排洩物與血跡的髒污,這些被焊實的木門透過一道道縫隙依稀可見一個個披頭散發的人渾身髒污,血液與粘膜順着磚縫填滿整間,他們指爪彎曲老厚,渾身□□無物,顧儉踢到盆子的聲音也沒能将他們驚醒。
二人躲在暗處,透過絲微細弱的靈火輕易的看到了木門縫隙中的怪物模樣。
只這一瞬,便使顧儉發現了她們身上明顯的女性特征,男人眉頭緊皺,不再看去。
循着指甲和頭發的長度可以得知,這些人大概被關在這裏的時間不短,垂落肚臍的女性特征和猙獰貫穿腹部的紫紅色長紋交織,還有不少腹大如鼓的女人護住肚子歪身休息,顧儉垂下眸子。
“啊……唔啊…………嘶……”
“哈啊……”
“啊!!!!!!!!”
‘咚——’
牢籠中窸窸窣窣的發出聲音,許多人被驚醒,又是一陣铿锵碰撞,她們好像都不會說話,只能哀哀的跟着尖叫。
這間不斷發出悲鳴的牢籠離他們最近,顧儉護住望舒,對方卻大睜着清透的眸子靜靜不語,他手心的溫度傳遞給顧儉,他在緊張。
初生的神明從未見過女人生産,鮮紅的血液不斷從她下身流出,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老太走後,緊閉的祠堂大門不會被人打開。女人甚至想要依托蠻力強硬的将嬰兒從腹中擠出,她不住的哀嚎幹嘔,翻滾在地毫無辦法。
木門被封的嚴密,除卻那些連手掌都塞不進的縫隙之外,只剩下一只可供飯盆進入的小口,她們出不來,成人進不去。
越來越多的血腥味混合着髒污的糞便味道溢滿這裏。
望舒能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他擡腳就要奔進去,還未動彈,便被猛然扯進懷裏。
“危險。”
“她沒有多長時間了,那是活人,她有心跳的!”
明明對那些心有貪婪欲望的人視若無物,卻對裏邊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目露哀嘆,他和顧儉之前所見的人都不一樣,望舒從不以應該來衡量善惡。
“嘭——”
鎖鏈被沙鷹修羅沖擊蹦開,“我在。”
望舒顧不得那麽多,他踢開木門,裏頭的人面對他們瑟瑟發抖,緊緊的抱作一團。
髒污的糞水染濕望舒鐘愛的鞋子,望舒仿若未聞,将那個渾身發抖待産的女人掰正橫躺。
他眼中沒有男女之分,纖細的手指撫摸着對方高高聳起的腹部,“摸到了!”
“顧儉!你抓住她腳腕。”
望舒給人的感覺太無害了,這些女人下意識反應過來二人是來救人的,沒人逃離牢籠,聚集在一起紛紛握住待産女人的雙腿腳腕。
那人全然髒污的已看不清面容,她用盡最後力氣抓住望舒手腕,嗚嗚咽咽聽不真切。
望舒不躲,他順着孩子栖身子宮脈絡施放靈力,安撫對方“孩子沒事,你再使一把力,我們把他推出來,好嗎”
他聲音鎮定舒緩,女人好像真就沒那麽怕,她聽懂了對方的話,點點頭,嗓音嘶啞應答。“嗬,嗬……”
“那好。”望舒安撫着嬰兒往下推動,“我說,三,二,一,用力!”。
“啊!!!!!”。
她奮力使勁,雙腿因而疼痛屈膝交卧,顧儉雙臂如鐵,對方掙脫不動,女人們紛紛掰開她夾緊的雙腿,好似悲鳴鼓舞。
孩子落地的第一聲哭叫穿透有力,不知何時,四處牢籠趴滿了緊盯着的眼睛,做了母親的女人脫力倒下,望舒松了口氣。
情況突變,剛才呼吸平順的女人不多時便渾身抽搐。
她的生命在急劇流逝,嬰兒的一聲聲哭喊并沒有換回母親的神智,望舒雙手沾滿血液,慌忙去尋人群中可靠的身影。
顧儉俯身查探,嬰兒仰在女人腿間,臍間的連接處尤為明顯。
“望舒!”顧儉急道,“胎盤還沒有排出!”
靈力滿溢女人體內,延遲着她的急劇衰敗,柔和的光暈在女人腹部交結,他猛然精神一怔,推動着那東西排出對方體外。
“啪叽一聲。”
羊胎膜包裹着的血紅肉塊被退出體內,落到地面。
顧儉抽出刺刀,猛然切斷那塊血肉與嬰兒的連接。
對方呼吸平緩下來,望舒松了口氣。
他把孩子抱到女人身畔,“是個健康的男孩。”
女人虛弱的點了點頭,顧儉擡眸,與那雙蒼色的眸子對視,看到了新生。
孩子出生的第一口奶由女人們攙扶着她喂下,木門大開,卻沒人邁出一步。
望舒渾身髒污,顧儉也好不到哪去,這些人只能從喉嚨裏溢出一兩句破碎的吟叫,她們的嗓子壞了,誰也說不出話來。
拖拉的腳步聲從外由內,一臉柔意的女人瞬然僵直,下意識将孩子藏進懷中。
有人來了。
“媽媽的,誰他娘又叫叫喚喚?”
腳步聲忽的加快,門被猛然搡開。
來人眯着眼睛從頭打量到尾,甩動着手中的鞭子,“門怎麽開的!啊!”
他厲聲叫喊,那群女人吓得瑟瑟發抖。
來人環顧四周,又發覺方才待産的那個生下了孩子,他大手一揮,把孩子從腳到頭□□悠蕩在手裏,恍若玩物。
初生的嬰兒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擰抓,男人宛若玩弄一只小雞崽子,小孩子面色僵紫,下一秒便會喘不上氣。
男人渾身□□,濃重的汗毛遍布全身四處,女人們驚恐萬分的看着他,于是對方連門鎖被打開也顧不得,耀武揚威的挺直肚子要求女人們為他服務,他無比享受這些人謙卑伏地的目光。
方才生産的女人克制住恐懼吞咽口水,不停跪拜企圖要回自己的孩子,“老子的種,老子有權利讓他生還是讓他死,賤種,你踏馬居然敢做老子的決定!”
女人一下又一下抽打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就能讓他放過自己的孩子。
他猛然一腳踹到了女人的肚子,對方哀叫一聲,□□血液噴湧而出,她倒地不動。
嬰孩撕心裂肺的哭泣,可是因為大腦過度缺氧,漸漸哭叫聲變得微弱。
女人們見此紛紛俯卧趴在男人腳邊,一排排的器官擺在他面前任由擺弄,他來了興致,猛然将孩子撇到一旁,女人撲到孩子面前,死死抱住了他。
顧儉同望舒懸于梁上,借着黑暗隐藏,那人并未看到他們,顧儉捂住望舒的眼睛,下意識不想讓他看到這些肮髒醜惡的東西。
男人背上的一張張人臉還有逐漸蔓延的趨勢,他們猙獰又密集,方才還淺淡的面容随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動作逐漸具象立體,他們相互口啖食着對方的血肉,咬的不堪入目,男人絲毫未曾發覺,他只是麻木的,盡興的重複着這樣的動作。
顧儉看的真切,那些本應該可愛柔和的小臉蛋,是一個又一個趴在村民腦袋上啖食血肉的怪物。
這些東西宛若瘟疫一般,傳染速度飛快,不過半晌,渾然整個身體都已成為了這些東西的溫床。
顧儉突然就想起了一則民間傳聞,‘相傳古時候有位将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卻因武功高強無人能擋,每到一個地方,便将金銀財寶盡數收入囊中,欲望膨脹到最後甚至觊觎皇位,只是那時他已年過不惑,身上卻忽然長起一只又一只類似傷疤的割痕,起初沒有在意,直到再次舉起屠刀時,這些東西卻忽然膨脹擠壓出形狀,狠狠的撕咬将軍的血肉,日複一日,生不如死。醫師看後大驚,那些東西,明明就是死在将軍刀下的無數亡魂。’
這東西割也不得,留也不得,将軍無法,請了個和尚設立祭臺供奉這些亡靈,每當将軍惡念橫生,這些東西就更加張狂,還曾聽聞這些人臉幻化出了嘴臉,能與将軍對話。後來這個故事就代代流傳下來,因而這怪東西形如惡鬼,面目可憎,衆人便喚它做——
【鬼面瘡】。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辦法去寫濫竽充數的東西,又因比較愚鈍,每個地方都是經過推敲的,更新稍慢,請大家體諒。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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