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碰到,看看明天能不能愈合得好一點吧。”

“唉,你怎麽攤上了胡博洋這麽個垃圾做同桌?要是之前咱們兩個上課聊天的本子沒被老師發現就不會被分開了。”高樂珊露出懊惱的表情,又狠狠地往嘴裏塞了一把零食。

“你真的以為老師是因為傳話本才拆開我們的嗎?”劉詩洛搖了搖頭,“胡博洋他家長給王老師塞了錢,讓老師給他找一個學習好的同桌。王老師只是借着個由頭而已。”

高樂珊冷笑一聲,“呵,我說的呢,王湘雪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确實,她有的事情做得很不厚道,但是也不至于說完全是壞人吧。”劉詩洛對于王老師或許還抱有一絲幻想,畢竟她也經常誇獎自己,給過很多鍛煉機會。

“呵!你以為她為什麽第一年當班主任,就可以帶初三重點班、配班老師還那麽好?她是校長的親戚,是侄女還是別的什麽的……反正,你想想她這學期空降來咱們班當班主任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理。來這個重點班的,不都是沖着原來班主任陳老師的金字招牌嗎?陳老師這學期因病休息這個事兒,我估計也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劉詩洛打斷了高樂珊的話,“行了行了,一說這個心情不好,咱們別說了。”

“也是,你別放在心上。開心點有利于傷口恢複。”高樂珊好像想到什麽了,又補上一句,“王湘雪給你安排的活兒,有些你實在不想做就推了,說自己不舒服什麽的……不全都是好事。”

高樂珊回頭看去,後面牆上她上周畫的黑板報不知道被誰蹭掉了一塊,她起身從粉筆盒裏拿了一根彩色的粉筆,又從最後一排抽出一張椅子,用塑料袋做鞋套站了上去。

“小心點,上次你下來的時候就被左下角那根支出來的釘子刮壞胳膊了,這回可別又被刮到了。”劉詩洛出言提醒。

“我會小心的。”

回頭叮囑過高樂珊後,劉詩洛低下頭,繼續寫她的閱讀理解。

就在這時,教室門口響起了數學老師曹老師的聲音。

“高樂珊。”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還站在椅子上的高樂珊被吓得渾身一顫,險些掉下來。

“過來跟我整理一下明天的數學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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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樂珊極不情願地下來解開腳上的塑料袋,把自己的練習冊和文具放回自己的桌面上,跟着曹老師走了。

對于這一點,劉詩洛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在她的印象裏,過去的兩年高樂珊都十分崇拜曹老師。

哪怕是曹老師只是一般長相中年男性、充其量沒有發福而已,高樂珊還覺得他抄板書的時候特別帥。

為了保持住數學課代表的身份,高樂珊每次都很努力地沖着滿分答題。

可一上初三,高樂珊其他的科目都維持原樣,但只有數學成績一落千丈。

劉詩洛搖搖頭,最近高樂珊突然開始沉浸在一些很黑暗的話題裏面,聊天的時候說着說着,總會把話題拐到亂七八糟的事情上,情緒非常的不穩定、身體也不太好。

她想:或許是中考在即,高樂珊有些緊張焦慮吧。不過高樂珊的成績考省重點完全沒問題,主要是擔心能不能考進重點班吧。

下課鈴響了,劉詩洛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她收起了自己做完的作業,決定去操場上轉了轉。

高樂珊曾經問過劉詩洛以後是準備走藝術還是走文化。劉詩洛也為這個問題苦惱很久了。

文化課這麽好,去學藝術說實話真有些浪費。況且劉詩洛的家庭條件并不是很好,考藝術學院需要的學費、報名費、服裝費還有去別的城市藝考的花銷,劉詩洛家是承擔不起的。

舞蹈演員是個吃青春飯的行當,黃金的發展時間就那麽幾年。有幾個人能成為劇院的首席、幾個人能不惹上一身傷病呢?等到身體帶着傷結束了舞蹈演員的生涯,她又該以什麽為生呢?

可劉詩洛她不想抛棄自己一直喜歡的舞蹈、不想讓那些與舞蹈有關的疼痛與汗水都成為過去的閃光和功勳。

她熱愛這門藝術,喜歡舞蹈起來的自己、喜歡站在舞臺上的自己。

在舞蹈裏,她自信、她美麗;她有夢想、有憧憬;她感到至高無上的快樂、感到無與倫比的充實。當在舞臺上最後一個動作定格的時候,她強烈渴求空氣的肺劇烈地呼吸,急促到甚至有些疼痛。

但是,在這一刻,她清楚地認識到:她的生命在燃燒、在綻放,她是一個活着的人,并且無比地貼近生命的真谛。

她走到了一段路,那裏是以一位九中出來的中考狀元命名的路,花叢中的路牌有這位狀元的就學相關信息。有不少老師也在猜想,或許某一天九中會有一條路會被叫作“詩洛路”。她走近路牌,蹲下閱讀上面的小字。

“‘笑萱路’。馬笑萱,××年中考狀元,距離中考滿分僅差5分。升上省重點四十三中後成績優異,以音樂特長生的身份考取B大,就讀于B大經濟學院并加入B大高校高水平樂團……音樂特長生?”

劉詩洛的大腦瞬間清醒,此前的迷茫猶豫已經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眼前仿佛有一條無比寬敞明亮的大路,通向未來。

她起身向教學樓走去,她的心情越來越興奮、步伐也越來越快,直到她開始奔跑。

她平複自己因跑動而急促的呼吸,懷着有些激動的心情回到座位上。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下自己的決定和能想到跟考學相關的所有事情,把這些需要做的事一項一項地列出來,接下來的三年她要将其一件一件地完成。

教師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門把手撞掉了一塊牆皮。

“艹你媽的劉詩洛你這個騷壁臭|婊|子。”

胡博洋大聲罵着髒話向劉詩洛沖過來,一把握住劉詩洛的肩膀把劉詩洛整個人拖下椅子。

“你厲害啊!你真有能耐啊!艹你媽的了不起啊!敢告狀是不是?”

“你說什麽?”劉詩洛又撞到了昨天跌落時瘀青的地方,眼角不受控制地泛出了淚花。她忍痛起身完全不知道胡博洋這次生氣到底是為了什麽。

“別他媽的跟我裝傻,艹!”

胡博洋抓緊了劉詩洛的衣領咄咄逼人,劉詩洛只敢向教室後面躲藏。

“艹你媽的你敢告老師請我家長過來?你挺牛壁啊你!想不到你還跟你爺爺玩兒陰的,真是不要你那壁臉了。”

退無可退的劉詩洛被逼到靠在教室後方的牆上,她的頭發和衣領都沾上了黑板報的粉筆灰。

“我沒有告狀!”

王老師請胡博洋家長過來是因為他晚自習逃課、跟社會閑散人員抽煙喝酒。王老師和教導主任甚至不知道昨天最後一節晚自習的時候胡博洋在教室裏發瘋的事。

“艹你媽嘴硬是不是?我他媽讓你嘴硬。”

胡博洋抓起劉詩洛頭頂的頭發,硬生生把頭頂的發絲從發圈裏扯出來一半。他抓着頭頂的頭發,将劉詩洛的腦袋向後面的黑板報撞去。

“讓你嘴硬、讓你嘴硬……”

劉詩洛的頭撞擊黑板報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從撞擊的第一下起,劉詩洛的眼前就冒出了金星,而第二下則直接讓她整個人處于眩暈狀态,喪失了行動能力。

第三下。

那顆支出來劃傷過高樂珊手臂的釘子,沒入了劉詩洛後頸的中樞神經。

下午15:06,星期五,地點:X省Y市第九中學,三年A班教室。

劉詩洛,死亡。

先進教育工作者

淩晨01:40,星期六,地點:X省Y市溫馨花苑。倒計時24小時。

曹興海從睡夢中醒來,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妻子。

沒化妝且有了皺紋的臉因疲勞而浮腫着,看上去十分憔悴。頭發亂糟糟地鋪在枕頭上,像是一團雜草。真不知道就這張臉,那幾千塊的化妝品到底有沒有起作用。

——果然,生過孩子的老女人再怎麽保養也不行。

曹興海回過頭望向床頭的鬧鐘,才夜裏一點四十多,離起床的時間還早着。他閉上眼睛開始反複咀嚼這個夢。

夢裏他好像站在講臺上講課,又好像是上帝視角。

三年A班的學生都在教室裏,正在上課的樣子。

高樂珊的眼睛發亮,像是等待喂食的小狗,她興奮的臉紅撲撲的,高高舉起了手,生怕自己看不見似的。

劉詩洛在記筆記,她低下頭好像是要去撿掉下來的文具,露出了後腦,她的腦袋後面不是長長的馬尾辮,而是一個血色的釘子形狀的凹槽。

胡博洋在講臺旁邊的牆角面壁思過,眼神陰森森地看着講臺。

曹興海可以切換任何視角去觀察每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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