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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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把我摟得更緊：“加成，你房子的裝修，要不要找設計師？這一次……”

“不用，暫時擱一擱，我先忙完水電工程再說，我要還債呢。”我搶過話說。

“錢你不要考慮，你房子的裝修應該比我那時候考究些，找個設計師，弄漂亮點。”哥固執己見。

“漂亮的裝修我看過不少，等閑下來，我還是自己弄。”我就是不想花哥的錢。

“到時候需要什麽，跟哥說。”哥是真心想幫我。

“好的。”我不想哥在經濟上對我幫得太多，我怕我還不了。

“海景風情”規模不小，八幢樓，幾百套房，三個月期限，我得多找些技術工。幸好不是精裝修，水電安裝也不繁瑣，估計加班加點，年前能完工。我還是有動力的。因為這次合同哥沒“吃”我，給的價相當合理，他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簽合同了。當然，如果他刻意給我許多，我也是不會要的，這一點，我們心照不宣。所以哥把合同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我內心還是十分感激哥的。他最懂我需要什麽。所以我得變着法子讓哥在繁雜的工作之餘放松身心，過得舒心。

黃山來電話叫哥去玩，可哥最近很忙走不開。黃山說最近海鮮特多又好，讓我去拿，我于是買了些他兒子吃的玩的穿的帶過去。順便回家找夏冬他們，看看能不能再挖些人來，把用工的事早日落實。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價格一開高，人馬立即齊整，更何況我答應他們拿錢回家過年，大夥兒更帶勁兒了，這次我還用夏冬替我管理，用人不疑嘛。

由于裝着海鮮，我也就沒在家多呆，把買好的補品和衣服給了媽，沒聽她唠叨完就走人。得趕在哥下班前，把海鮮給做好。好久沒給哥驚喜了。唉，有時候想想，又覺得對不起媽媽。等把房子弄好，我把媽接過來算了，省得我兩頭牽挂。

緊趕慢趕，總算把海鮮端上桌。一等再等，不見哥的蹤影。憋不住給哥打電話：“哥，在哪兒呢？怎麽還不回家？”

“我有急事要處理，回不了，你先吃，不用等我。我在開車，挂了。”聽見汽車喇叭的聲音。

“真是，不回家也不提前打個電話，白忙活半天。”我慵懶地躺倒在沙發上，遠遠看着滿桌的海鮮，毫無興子。

“什麽破事這麽急，要連夜去辦？哥可是從來都按時回家的。”我忐忑難安。想問，又怕哥煩，不問，又總放心不下，真是煎熬人。一夜輾轉反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着。噩夢連連，東拉西扯，七纏八繞，無心述說。

直到第二天午後，再打哥的手機，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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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依然杳無信息。直到第三天午後，哥才回家。看得出，幾夜無眠，滿臉憔悴，風塵仆仆的樣子。

“哥，快去洗個熱水澡，我給你熱飯去，吃了飯補一覺。”我心疼哥。

“別熱了，我不想吃。”哥去洗澡。

“不吃怎麽行！”我堅持去熱飯。

哥洗好澡，懶洋洋朝卧室走，我一把拉住他：“哥，多少吃點，我陪你。”其實，這幾天，我也沒怎麽進食，心思早已把肚子填飽了。

哥只顧埋頭扒飯，我給他夾菜，他也沒啥反應。這頓飯吃得我憋屈死了。見他如此低落，我也不便問。摸不透，也猜不到。心就那樣提在半空中。

“哥，吃好你去睡吧，我收拾好，出去轉轉，晚上見。”

這種時候，我心中有萬千疑問也只好噎着。時間可以療傷，時間也可以改變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我在小城漫無目的的轉悠，最終來到了‘德民花苑’，我的新居在這裏，我來看看，合記合計，設想一下以後裝修的事。

天黑回家，哥沒起床，我進到卧室就知道他沒睡着。我坐在床沿，握緊哥的手，我想把我的精氣神傳遞給他。

“哥，難受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好不好？”哥一蹶不振的樣子，很傷我的心，“哥，我早有思想準備，無論什麽事，我都能扛，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保證能明事理。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好不好？”

因為愛，所以要學會包容一切。該來的遲早會來，該懂的遲早會懂，該面對的遲早得面對，包括過去與未來。

“加成，給我倒杯水去。”哥極少差遣我，我走出卧室，心中已預感到什麽。

哥坐起來，強顏一笑：“人真沒用，幾天不睡，開了幾百裏車，就累成這樣。”

“怕是心累。”哥有了情緒，我就不饒人。

“人精！”哥瞪我，“加成，要不要聽我的故事？”

“當然！你是哥，長輩，你不說，我哪敢問，你說，我求之不得，洗耳恭聽。”我巴望不及。

“別貧嘴。加成，你不會吃哥的醋吧？”哥試探我。

“那可不一定，得看情況而論。”我模棱兩可。

“我知道你會明事理的。”哥很有把握地說，“唉，那時候，我比你現在還年輕。二十剛出頭，意氣風發。我們班四十五個人，一大半是帥哥。學體育的，身材好，一個個精壯精壯的，走出去，回頭率相當高。

“我們宿舍六個人，來自五個省，最帥氣的要數‘小蘇北’楊凡……”

“長什麽樣？”我迫不及待問。

“就跟你一樣。”哥笑着看我，“他善良，人緣好，每個人都喜歡他。”

“尤其是你！”我插嘴。

“是啊。”哥很誠實，“他非常愛幹淨，雖然穿得不如別人，但卻十分陽光帥氣。人很勤快，宿舍衛生幾乎他一人包了。他家境不好，他就靠打工維持四年的學業。我偶爾接濟他，他也總婉言謝絕。直到我跟他好成一個人……”

透過哥的眼，我看到無限美好的憧憬，看到無限美好的希冀，看到簌簌滾落的淚珠……

“就在前天傍晚，他遇到車禍……”哥早已泣不成聲。

“哥……”我緊緊抱住哥的頭，無言以勸。就讓哥哭吧，哭着告別他鮮花盛開的青春歲月；告別他魂牽夢萦的大學生活……

這一夜，我就這樣摟着哥睡去，根本沒想到要去吃什麽醋……

這是哥頭一回給我講他的故事。雖然極其概括，但卻很美，也很悲劇。比起他以後的那些破事，真的很美——這是一種可以想見的美。

“唉，上有老，下有小，他就這樣撒手人寰，不管不顧了……”哥盡力控制着眼淚，但還是情難自禁，潸然淚下：“加成，哥是不是很天真沒腦子？”

面對哥突如其來的問題，我無言以對。

“這麽多年了，他依然過得艱難，可每回他都說過得很好過得很好，我竟然信以為真……”哥泣不成聲。

“哥，有些事你不要……”我想勸，但話卻蒼白無力，難以繼續。

“加成，你不懂，他就是那樣要強的人，再苦再難，從不求人。哥因為有了你，有了工作，就以為有了整個世界，結果忽略了許多不該忽略的人和事……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變成過錯，今生今世都無法彌補啊。”哥懊悔不已，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襟……

“哥，我們只有照顧好他的家人了。”我找不到其他話安慰哥。

“只能這樣了。”哥浸淫在悲苦之中。

我只有求求時間老人，盡快讓哥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