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重遇洛長和

“小止小友？”

天帝又叫了我一聲, 慈眉善目的笑了笑：“去冥界的事情，你同意麽？”

我燒紅的臉偷偷擡頭看了眼，出汗的手掌從淩生手中掙脫出來, 自己向後退了幾步。我突然就想起小芹菜說的關于喜歡話, 雖說我當時不信，其實不過是我不敢深想。

我咬唇想了想, 最後點點頭。

我覺得，離開淩生些日子, 應該就不會對他這麽奇怪了。

我站在淩生斜後方,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 我擡頭偷偷看他一眼，看見他肩膀地方向後仰了仰，但一句話都沒說。

我心中莫名松上一口氣, 但腦子紛亂極了，後來天帝在說些什麽，我其實都沒有聽到，嗯嗯啊啊的應付了一通, 最後順着淩生走出天庭。

我走在他後面，這時神經倒是繃緊了般清醒着，卻只是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 悄悄邁着步子。

所以當他停下來的時候，我被吓得向後連退了好幾步。

幸好他沒發現這些，他轉過來看我的時候，嘴唇抿得很緊, 下巴的弧線緊緊劃成一道：“我說過的，只要你不想，就不用答應。”

他走近我：“你要是現在反悔，我現在就去跟天帝說，你只用留在我身邊就好。”

哪想由于他走的太近，我心又砰砰砰跳開，用手壓在胸脯的時候，連連搖頭：“不不不，我願意的。天帝說得好，我要是在天界呆着，會給你還有我接觸的人帶來很大麻煩的。因為這裏的人本就對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有敵意，更何況我現在體內有你們天界重寶，估計都恨不得把我開膛破肚呢。”

其實這些話都是鬼話，這些日子，我都快被逼瘋，不管是夢境也好，淩生也罷，我都想走。

他凝眉看我：“我會護你周全的。”

我肯定相信他，這在天上這些日子，一點都沒有受過其他天界仙人的影響，甚至連其他人的音訊都沒有。我每天的生活很安逸，可就是因為他對我太好，我每日看見他，讓我整日都難受。

這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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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冥界我起碼還有認識的人，我覺得蘇宿人就不錯，他的侍女人也很好呀。說不定我到那裏還能交些新的朋友。”

我沒腦子的胡言亂語着，看淩生依舊繃着張臉，一點多餘表情都沒有，這點讓我很心驚肉跳。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我跟他站在原地不動，冷風吹得我有些涼，這時突然見他轉過身，背對着我：“我如果不想讓你去，你會走麽？”

我心頭一跳，看着他修長的身影，大腦一熱，差點就要說出不走，但到了嘴邊的音節，生生用舌頭一轉：“會。”

其實說完我就後悔了，我應該拒絕的委婉些的。

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輕笑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

他又站了很久，我不敢打擾他，其實他的背影尤為漂亮，大片大片的靛藍色穿在他身上，更是亮眼的很。

他而後出聲叫了我：“優優。”

“恩？”我見他仰了腦袋，于是應景的在後面應了聲。

“如果被一個你愛過的人殺死，你會原諒麽？”

“啊？”我有一瞬間幾乎覺得他是在開玩笑，“我都死了，讓我原諒殺我的人？”

這一定是在逗我。

沒想到他依舊在追問：“你會麽？”

我磨磨牙笑：“我會，我會把他大卸八塊，然後磨刀霍霍向豬羊。”

他轉頭看我一樣，看清楚我神情的時候，我分明見到他眼睛中的墨色瞳孔狠狠縮一下。他像是想笑，但第一次這樣難看：“我懂得了。你去冥界吧，你既然想去，就去吧。”

啊？

我幾乎被他這一下一下弄傻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殺人和我去冥界有什麽關系麽？

我忍不住認真看他，淩生抽風，還真是少見啊......

**

就這樣，我跑到冥界去了。

再次見到忘川上的船夫時，他依舊帶了個大大兜帽，擡起臉來依舊凹凸不平，笑起來的時候依舊讓人滲的難受，可這次他卻向我改了稱謂：“三生使，候您多時。”

我一個人下了冥界，沖他點點頭，上了船。

天帝不僅是把我放到冥界，甚至細心的給了我個職位做做。并且鑒于我沒有仙力，就給了我個看守三生石的任務。

三生石，顧名思義，能看見三生三世的人生。但要看這東西可不是這麽容易，無論是經過的鬼怪，還是人仙，都要取上自己心頭之血，滴在三生石上，才能看個梗概。

所以說，世間的一切事物，得到都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黃泉泉眼也是，雖說可以看見前世，但在泉眼呆的那短時間，是要感受能毀天滅地的痛苦，是比用鋒利的刺刀割心頭肉還要痛苦的酷刑。

可這黃泉泉眼還是只能看前世今生，三生石可是可以看到三生三世的神物，所付出的代價更是比這痛苦不知多少倍，當然不止挖去心頭血這一說。

不過到底是什麽，誰都不肯說。

我坐在船上，看着兩邊忘川江水，想着去那三生石前，先去看看蘇宿再說。

可誰知船剛碰了岸，去路卻被引渡人攔下去：“三生使，三生石的位置可不在那裏。”

我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們閻王大人。”

他聽後咯咯笑，手卻沒放下：“閻王大人豈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他這幾日不見人，不過他早早吩咐我了，接到你，就把你送去三生石邊，去守三生石。”

我嘟着嘴應聲，他見我不再向前闖，輕輕嗤笑聲：“那還請三生使，随我走吧。”

冥界小路真是賺得讓人眼暈，我随着引渡人走着，穿過無數帶刺的灌木林，終于在他腳步停住的時候，看見一塊其貌不揚的石頭。

順着他目光看過去，看來這就是三生石了。

我其實對蘇宿不見我有點不相信，想等引渡人走了之後自己偷偷溜過去，誰想他就像看透我心思般，突然沖我道：“你要是想進去，就是冒着被五馬分屍的險。”

他像是心情好得很：“閻王目前正在閉關期間，殿門外重兵把守，連我們傳話，都是通過侍衛傳進去的。誰敢打擾了閻王大人，那可是要被重罰的。”

“難道，你比較喜歡沒有全屍的死法？”

我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正好看見引渡人不以為然的神情，一揚頭，最後哼出一聲來。

不看就不看，這樣吓人是幹什麽。

我不再理他，也不管他去留與否，徑直走到三生石旁邊的小木屋中。這顯然就是為了看守三生石的人準備的。

裏面的床軟和的很，我一下子躺倒在上面，抱着枕頭就閉上眼。

這些日子我依舊會做那個夢，帶着一張模糊不清面容的男人的臉，不過離開淩生這件事情，讓我莫名有點安心，連這件事也不犯愁，沉沉睡了去。

我睡得十分沉，抱着白玉制的溫潤枕頭，完全沒有一點防備。

以至于當有人摸我臉的時候，我都完全沒有反應。

所以我并不知道，我刻意忘記很久的人，一直等着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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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算萬算，算不到往生珠竟然會出現。小止，我也算不到，它會跑進你的體內。”洛長和揉着優止的耳朵，跟原先一樣暖和柔軟。其實他原先碰她，不過是知道這樣會讓她心動，誰知自己竟然上了瘾。

“不過，我很高興。”他忍不住笑了笑，眼睛眯起來，眼角微微向上挑，“你一定不知道，我這日子自己呆在閻王殿，可是寂寞得很呢。”

“我平日裏也寂寞得很，整整幾千年，所以等所有事情結束，你來陪我排解這寂寞，好不好？”他垂頭看着她，她呼吸急促，似乎是又做了噩夢，“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是不是？”

他忍不住自己嘴邊的笑意，又揉揉她軟軟的腦袋：“真是乖。”

他當然等不到她的回應，她早就睡熟了。他轉身，出了這前幾日他親自布置的木屋：“紅淩。”

從一旁閃出一個紅色的影子，轉眼間就跪在他面前：“大公子。”

“你說，那老頭子到底信了我們放出的話了麽？”

紅淩想了想：“應該是信了，要不然又怎會把優止送過來守這三生石。”

洛長和彎彎唇角：“我看不一定。”

“他只是沒料到優止是真的有前世的人呢。”他歪頭，“三生石能讓失憶之人慢慢想起前事，卻要付出夜夜夢魇的代價，這對我來說，真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