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王依然沒能留下來。他回來辦離職手續時再三謝過了劉敏和許亦慎的挽留,許亦慎見他精神還過得去,就問他家裏現在情況如何。

“喪事已經辦完了。住院沒有住得太久,其實開銷也還擔得起,不是那種一直吊着燒錢的病。唉…我一想到她連走都走得這麽快,沒多花些錢,就覺得實在是…”老王有些哽咽,眼圈發紅,好半天才接着說:“沒讓她過上好日子。”

許亦慎拍拍他的肩膀:“回家打算做什麽?”

老王耷拉着頭:“可能去給人家開車拉貨吧。我也就這麽點本事,不過在我們那兒只要幹得勤快,拉貨一個月掙得也不少。”

但是活計自然是不會有在公司裏開車這麽輕松。許亦慎心裏明白,但還是寬慰他:“那也不錯。等孩子考上大學,你再回來幹也行。”

老王連忙謝過了他。劉敏給他清算了工資和辭退福利,交到許亦慎手裏簽字,讓財務打了款,又教他把報銷憑證一一拍了照傳到保險那邊。這些理賠材料的審核需要好一陣子,劉敏就給他算了算能賠多少錢,自己幫他墊付了。

老王走的時候還有些留戀,同留在公司沒出差的司機們一起去食堂吃了最後一頓,喝了點小酒。

許亦慎加完班走的時候,正看見他們那一桌坐在空蕩蕩的食堂裏,廚子們也下班了,和司機們坐在一塊兒喝酒。老王一邊喝,一邊抹眼淚,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說着說着,哭得趴在了桌上。

許亦慎看了一會兒,回身慢慢往停車場走。

悶熱的晚風吹過,夕陽僅剩一絲金黃的餘晖灑在地平線上,心頭被勾起的思緒揮之不去,他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傍晚。

他喝醉了酒,跑到簡銘宿舍樓下撒酒瘋,一遍一遍喊他下樓來。

整棟樓的人都圍在窗邊看下面的熱鬧,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卻一直沒有出現。

許亦慎從下午鬧到晚上,又哭又叫,喊得撕心裂肺,被宿管大叔拿掃把攆了好幾次。看熱鬧的人來了又散,最後他嗓子都啞了,還在堅持演他的獨角戲。

簡銘那個膽子很小的小胖子室友被他吼怕了,下來怯怯地告訴他,簡銘不在寝室。

許亦慎抓着那個可憐的胖胖的男孩,瞪着通紅的眼睛嘶啞大吼:“那他在哪裏?!叫他給老子滾出來!!”

小胖子瑟縮地回答:“他回老家了。他已經成功保研,不用跟我們一樣跑秋招,當然是回家待着了。”

“那他老家在哪?!”

“這、這我怎麽知道…”

他失魂落魄,離開了簡銘的學校,又出去喝得爛醉,倒在街頭就睡了。最後被焦急地開車出來一條街一條街找人的許茹撿回家,狠狠罵了一頓。

那之後他就沒再見過簡銘。

本來他計劃着,畢業答辯、畢業典禮,這些重要場合簡銘總要回校,總能給自己逮到。哪想到父母鬧離婚波及到了自己,許茹匆匆把他送到熟人手裏,他就開始了好幾年東躲西藏的流浪生活。

許亦慎長長呼了一口氣。

等合适的時候,還是要問一問簡銘,把心裏這個疙瘩解開才好。

想雖然是這麽想,但事不遂人願,複合之後悠閑甜蜜的時光很快結束,兩個人一下子都忙了起來。

因為秋招季正式開始了。招兵買馬乃是第一要務,尤其許亦慎新開的公司現在大部分還是靠從F省調來的老員工支撐着。老員工們家沒安在這邊,只是暫時過來應急,等帶出了新人,他們就要回去的。招人的任務緊迫,許亦慎和副總曾祥也不得不配合劉敏,去S市各個大學開招聘宣講會。

他打電話跟簡銘抱怨:“你都不知道,現在的大學生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問工作有關的就算了,什麽稀奇古怪的問題他們都問。還好辦公室這幾個做人力的姑娘有耐心,我在旁邊聽得都不耐煩了。”

簡銘在電話那頭笑:“簽賣身契之前,還不能讓人家仔細問問了?”

許亦慎癟癟嘴,又問:“你們公司是不是又都招的小帥哥小美女呢?”

他本以為簡銘會謙虛一下,沒想到對方一點也不含糊:“嗯。”

“???”許亦慎驚了,“你們公司真是看臉招人的啊?我就說怎麽一個個都盤順條靓的。”

“金融業本質上也是服務業,同等能力的前提下,當然都是挑好看的。”

“…”許亦慎酸水直冒,想到自己天天對着一群格子襯衫和短褲人字拖,他那邊就是西裝革履器宇軒昂的年輕帥小夥,不由嘟囔道:“怎麽聽你們招人跟選秀似的,你別給我在外頭發展後宮啊。”

過了一會兒,簡銘在那頭低聲說:“伺候你一個就夠累的了。”

許亦慎臉紅了,做賊心虛似的擡頭四下看看,确定休息室無人,才說:“難道你沒爽?搞我搞得那麽猛。”

簡銘低笑一聲,許亦慎貼着手機的這邊耳朵都麻了,忍不住跟他膩歪,極小聲說:“老公,晚上試試我新買的情趣內衣吧?”

“你穿還是我穿?”

“有你的也有我的。”

“…”

許亦慎覺得在這方面簡銘真是古板得像當代唐僧,一點花樣都沒有,他連內褲都是四角的,白瞎了那麽好的先天條件。

蜘蛛精磨唐僧磨了半天,終于讓他松了口,答應晚上試一試。

許亦慎興高采烈,連忙跟他說早點下班,結果招聘工作卻搞到半夜。

他們跟絕大多數公司一樣,在一個學校開一次招聘會,當場收一次簡歷,當天就舉行一次面試。簡歷和一面篩掉一大半人,剩下的人第二天進行二面,又篩去一大批。每個學校二面之後留下的人再一起組織到公司看看,能接受公司氛圍的就當場簽意向書。

所以每次出去宣講,當天的任務都特別重,等結束面試,篩出了人,還要分別安排他們明天的面試時間段,一個個發短信通知。

這天辦宣講的大學強勢專業之一正好和他們行業對口,也是這次招聘的主要需求地,投簡歷的學生特別多。

許亦慎眼看早下班無望,就給簡銘發消息說預計晚上八點能到家,結果快到八點面試都沒結束,只能又給簡銘發消息說可能十點到家。

快到十點鐘又發一條,說可能十二點才結束。後來到了十二點他估摸簡銘也睡了,就沒再發消息。最後到淩晨一兩點,他們才終于結束,大家饑腸辘辘,點了外賣宵夜湊在一塊兒吃,許亦慎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一邊啃炸雞翅,一邊掏出手機一看——寶貝銘銘。

幾個下屬眼尖看見了,起哄道:“女朋友查崗了呀許總。”

許亦慎連忙丢下雞翅骨頭擦擦手,到一邊去接微信電話。

簡銘在那頭問:“還沒結束?”

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許亦慎心裏甜蜜蜜的:“剛剛結束,大家都餓了,在吃外賣呢,吃完我就回來了。”

簡銘估計已經躺在床上,那邊安安靜靜的,他的聲音也有些睡前的缱绻:“行。”

“你先睡吧,我就回來了。”

“開車小心。”

許亦慎打完電話,順手在公司內部的招聘工作群連發十幾個紅包,附言:大家辛苦了。

那邊下屬們的手機叮叮咚咚響成一片,紛紛打開看,然後就是一片瘋搶。

“許總發紅包了!”

“200塊只包3個人啊,我搶的這個好多!”

“我搶到178!”

“我怎麽只有兩塊五?!”

許亦慎走回去拎起包:“你們吃完就休息吧,明早還要起來準備二面。”

一個小姑娘問他:“許總不在這裏休息?劉主任給您也開了房間的,要是回家,您明早還要開車過來。”

被抓來幫忙的業務部男經理則說:“肯定是女朋友催着回家啊,許總心甘情願開車,不都發紅包封口了嘛。”

員工們有說有笑,許亦慎跟他們告別,開車回到家裏,已經兩點半了。

他輕手輕腳在離卧室遠一些的那間不常用的衛生間洗漱完畢,才去睡覺。卧室裏還開着許亦慎睡的那一側的床頭燈,亮度調到了最低,簡銘背對着門躺在床上,他走進來也沒有反應,似乎已經睡着了。

許亦慎爬上床,湊近去看了看簡銘,撥弄了一下他的長睫毛,又偷偷親了個嘴,才關燈躺下睡覺。

他睡得晚,早上就困得有點起不來,朦朦胧胧間,覺得有人在碰自己,身體酸酸麻麻的,勉強睜眼一看。

他兩條腿大張着,簡銘正伏在中間,手指戴着指套在他裏面抽插揉弄。

許亦慎沒醒的時候還好,一醒就立刻爽得兩條腿都夾了起來:“啊啊…你別揉那兒揉那麽用力…”

手指雖然細,但畢竟比性器靈活得多,簡銘在裏頭那一點一輕一重地揉,許亦慎爽得魂都飛了,不一會兒,前面立起來的陰莖就抖了幾抖。

許亦慎連忙自己捂住,推了一下簡銘:“我要尿了。”

簡銘就抱他去廁所,許亦慎正當着他的面放水,忽然覺得屁股被掰開,熟悉的硬熱的陰莖抵着他慢慢頂入。

許亦慎低叫了一聲,一下子扶住牆,簡銘就在背後按着他的腰完全捅了進來。

這感覺真是刺激極了,像是在公共衛生間裏尿到一半就開始亂搞一樣,許亦慎一邊被他幹得浪叫,一邊還問:“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最近太忙了,好久沒弄。”簡銘在他背後低聲說。

許亦慎嘻嘻笑:“等忙完這陣子,咱們出去自駕游怎麽樣?晚上就在車裏…嗯?”

他說着,還故意夾一夾裏頭的陽具,惹得簡銘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小壞蛋。”

早上充完電,許亦慎洗完澡神清氣爽精神抖擻,開車出去上班了。

簡銘公司這邊昨天才結束二面。金融業的門檻普遍較高,宣講的大學也少,面試行程安排得不像許亦慎他們那樣緊湊,所有計劃的學校宣講之後才開始統一筆試和面試,老總們只需要參加三輪面試中的終面。

也許是這兩年金融業形勢緩慢下滑,行業內人才需求減少,就業競争變得尤其激烈。公司二面結束之後選出來的人出乎意料地多,簡銘收到那一沓簡歷時都愣了愣:“留下來這麽多?”

人力主管是個才晉升不久的姑娘,面對他時有些發怵,連忙解釋:“今年業內招聘需求縮緊,S市又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金融中心,大家都往這兒鑽,應聘的學生整體素質比之前高很多,互相之間差距也很小…”

簡銘擺擺手示意她停下:“但我們只招五個人。你給我這一沓,有近百來個吧?幾天才能面完?”

人力主管老實答道:“兩天半。”

她讷讷補充:“簡總,我是看以前老會出現悔約的情況,最後沒招滿,想着今年是不是多招幾個?”

簡銘道:“人多人少,一樣幹工作。我們體量只有這麽大,不需要太多人。”

但他沒有過多追究,點點頭:“就按你的安排吧,下次注意。”

主管悄悄松了一口氣,又問:“快到飯點了,簡總今天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嗎?”

簡銘想了想,剛要應下,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主管連忙說:“那我先出去了。”

就在說這句話的這麽幾秒鐘,她看見簡銘拿起手機,眼睛在屏幕上一掃,臉色就微微一變。

雖然非常好奇誰能讓簡銘臉色一變,但職場求生欲讓她腳下生風,飛快溜出了簡銘的辦公室。

門咔嚓一聲關上,簡銘才按下接聽。

“許阿姨,上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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