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荊城戰火又起
“你在幹什麽?”
姜蓁幽幽問了一句,略帶冷意的聲音配上她慘白的臉,去演鬼片毫無壓力。
姜煙平複了一下心情,扯出一個笑容:“姐姐,你怎麽醒了?”
不是中了迷煙嗎,難道跟她一樣對這些東西免疫?
姜蓁往前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煙,在昏暗的光線下有點詭異。
姜煙不由得心虛,後退了兩步。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
姜蓁沒有回答,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漫不經心的喝着。
姜煙覺得自己大概率暴露了,乖乖上床,把自己安頓好。
姜蓁掀被上床,沒過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姜煙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重新閉上眼睛。
一夜無夢,第二天,雪終于停了。
氣溫更冷,天氣陰沉沉的,好像随時準備着狂風肆虐。
姜煙雖然想搞清楚“那邊”的人是誰,但時間不允許,今晚之前必須要到荊城。
姐妹倆出客棧門的時候,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
姜煙視若無睹,卻記住了他們的臉。
這些人裏,說不定有那邊派過來的,等以後有空,再慢慢調查也不遲。
姜蓁依舊把馬車趕的飛起,酉時左右就到了荊城近郊。
越往裏走,越是觸目驚心。
餓殍遍地,屍橫四野。
到處都是流民,天寒地凍的,穿着破破爛爛的衣裳,身上到處都是龜裂的傷口。
小孩餓的哇哇亂哭,大人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的手割破,喂血給孩子喝,但這法子在這饑寒交迫的情況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姜煙被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妪拉住,她回頭看了一眼,老妪懷裏有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孩子沉睡着,嘴上還有幹涸的血跡。
“姑娘,行行好,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姜煙眉頭一皺,從包袱裏拿出一塊幹糧,剛要遞給老妪,手被姜蓁拉住。
“你看看這周圍,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
姜煙環顧四周,看到餓綠了眼睛的流民,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仿佛想将她拆吃入腹。
她又看了一眼老妪,對方正眼含祈求,懷裏的孩子也在這時哭了起來。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姜煙頭痛不已。
她想了想,還是狠心甩開了老妪的手,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兩人換了身普通衣服,臉也用泥塗黑,跟城裏的百姓沒什麽兩樣。守城士兵許是看她們手無縛雞之力,不足以形成威脅,沒有多做盤問,便放他們進了城。
姜蓁帶着姜煙一路往西走,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
根據她得到的情報,父親就是在這裏與敵軍厮殺,才落入圈套的。
奇怪的是,夏國既然已經拿下荊城這一要塞,為何大軍遲遲不肯推進,反而駐紮在這裏,城門大開?
這不像是要跟虞國開戰,而是故意針對父親。
她思忖着,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小尾巴已經被她甩開了很遠。
白天看了太多雪,一到晚上什麽都看不見,姜煙叫了兩聲“姐姐”,無人回應。
哦豁,走散了。
她感嘆一句,憑着第六感往前走,被腳下的東西絆倒。
她伸手摸過去,好像是一張人臉,硬邦邦的,不知道死了沒有。
眼睛稍微适應了一下黑暗,她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面前的人。
姜騁沙,她爹。
從戰報傳來到她們找到這裏,少說五天過去了。
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他竟然還有生命跡象。
姜煙:這河裏嗎.jpg。
不管合不合理,當務之急是救人。
她用雪搓着父親的四肢,再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他身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姜騁沙終于有了一絲呼吸。
他輕咳兩聲,吐出一灘血,随後繼續昏迷。
姜煙看着健壯的父親,打消了把他扛回去的念頭,乖乖蹲在原地等姜蓁。
她發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會找回來的。
果不其然,一刻鐘後,姜蓁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弱弱的叫了聲“姐姐”。
姜蓁便疾步走過來,到了跟前,發現姜騁沙也在,她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點激動的神色。
她蹲下,雙指探了一下姜騁沙的頸動脈,随後身體放松了下來。
“不能在這裏久留,不然遇到風暴,大雪會把我們埋在裏面。”
姜蓁說完,便将姜騁沙架了起來,雖然她是習武之人,但身形削瘦,拖着一個成年男人很是吃力。
姜煙自覺把姜騁沙的另一只手放到肩膀上,為姜蓁分擔重量。
姐妹倆比來時花了更多的時間,等回到四面漏風的破屋時已經是後半夜。
姜騁沙還沒有恢複知覺,但呼吸平穩順暢了許多。
臨行前姜蓁帶了傷藥,內服外敷,應有盡有。
姐妹倆每天盡心盡力的照料姜騁沙,他終于在第三天醒了。
看到兩個女兒,他先是一愣,而後才驚訝道:“蓁兒,煙兒,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姜煙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聽完之後,江騁沙也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果然跟姜蓁想的一樣,他是被副将誤導,所以才中計的。
“父親,那副将現在多半已經查無此人,此番回京,陛下定然怪罪,你需做好心理準備才行。”姜蓁冷靜分析。
姜騁沙沉默片刻,聲音落寞:“是我識人不清,一切罪責理應由我承擔。”
我軍損失十萬,皆是他戰略有誤導致,就算陛下要殺他,他也無怨。
只是苦了孩子們和元鳳。
他看一眼姜蓁和姜煙,帶着歉疚,“孩子們,爹對不住你們。”
“爹,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跟夏國串通起來陷害您的人。”
姜煙說得風輕雲淡,眸子裏卻有一股狠意,姜騁沙愣怔片刻,這才道:“煙兒長大了。”
父女三人在荊城待了七天,等姜騁沙的傷好的差不多之後,便打算回去。
只是如何瞞過守城的士兵,是個大問題。
來的時候只有他們兩人,自然不會引起注意,現在多了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肯定出不去。
荊城失守後,城裏的年輕男子都被抓壯丁了,只有老弱婦孺。這麽大一個男人出去,擺明了告訴別人,他們有問題。
頭天晚上還在擔心這個問題,第二天一早就收到消息,虞國跟夏國又打起來了,城內一片混亂,正是逃出去的好時機。
姜騁沙作為一個愛國愛民正義感爆棚的好将軍,誓要跟虞國士兵共存亡,任姐妹倆怎麽勸都無濟于事。
姜蓁當即拿出短劍,神情堅定:“既然父親執意留下,那女兒跟您一起留下,為虞國抛頭顱灑熱血,拼盡最後的力量。”
“你一個女子,怎可待在這種地方,速速與你妹妹離去!”姜騁沙将她們送到城門口,自己去與虞國軍隊彙合。
姜蓁卻下定了決心,說什麽也要留下。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姜煙應該勸她回去,但這是劇情發展,她只能順應。
姜蓁送姜煙出城,誰也沒有打破沉默的氣氛,只有路邊的哀嚎聲不斷傳來。
這次姜煙毫無顧忌的将吃食分給了奄奄一息的流民,自己一點都沒剩。
姜蓁看着她,眼神複雜,最後只輕聲說了句“傻”。
“你一個人可以嗎?”姜蓁拍了拍馬屁股,七天過去,這匹馬靠着地上的枯草,竟然依舊神采奕奕,不愧是一天十兩銀子的“汗血寶馬”。
姜煙嘆口氣,一把抱住姜蓁,聲音帶着哭腔:“姐姐,一定要照顧自己,我會每天為你祈福的。”
姜蓁回抱了她,這是她第一次抱姜煙。
“路上小心。”
她只說了這一句,便推開姜煙,将她抱到了馬車上。
姜煙看了一眼身後硝煙四起的城池,馬鞭一揚,逐漸遠去。
直到馬車的影子再也看不見,姜蓁才收回視線,她一步步往回走,帶着決絕和篤定。
姜煙傍晚時分到嘉城,盯着她的眼睛比之前還要多,不過不知什麽原因,他們也只是盯着,并沒有動手。姜煙白等了一夜,第二天頂着兩個大黑眼圈上路,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宿主,別睡了,身後有尾巴。】
聽到帕斯卡的聲音,姜煙立刻清醒。她看了一眼身後不遠不近跟着的幾人,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騎着馬跟蹤,這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點?
她也不急,依舊不緊不慢的走着,晚上直接宿在馬車裏,等着他們找上門。
前半夜,風平浪靜,後半夜,無事發生。
姜煙疑惑了。
這些人是想跟着她回京城?
她架着馬車重新上路,經過李二平家時特意停了一下。
聽到李二平在院子裏叫他妻子,她彎了彎唇角。
一路順遂的進了京,那些跟在她身後的人神奇的消失了。
本想從後門爬回去,沒想被母親抓了個正着。
元鳳微紅着眼眶,一把将姜煙抱進懷裏。
“死丫頭,你怎麽敢跑到那種地方去?要是你有個好歹,讓娘怎麽活?”
姜煙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樣哄她,“娘您別哭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元鳳眼角挂着淚珠,面色憔悴,看來這幾天沒少擔心他們。
“怎麽你一個人,姜蓁那死丫頭呢,是不是怕我責罰躲起來了?竟敢把你拐到那麽危險的地方,看我怎麽收拾她!”
姜煙心裏不是滋味,解釋道:“娘,是我帶姐姐去的,她一路上都在保護我。她沒回來,留在了荊城,說要跟爹爹并肩作戰。”
元鳳的表情一下怔住了,半晌才道:“她一個女兒家,怎麽能留在那種地方,這不是胡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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