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無罪推定
“快吃吧,別等它涼了,”岳頌鳴把她從思緒中拉回來,“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什麽。只是覺得還不到三年的功夫,怎麽變化這麽大?”
“是嗎?也有沒變的。”岳頌鳴含笑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她假裝未能會意,“對了,莊舒呢?這兩年怎樣?”他方才問她好友近況,她這是投桃報李。
其實,這兩年,她也斷斷續續從陳凝那聽說了他的情況。陳凝是個包打聽,每次打電話不管她願不願聽也不管越洋電話有多貴都有的沒的倒豆子似的跟他說個遍。他沒和莊舒在一起,若說青梅竹馬的這些年他們還很懵懂的話,那麽這與“世”隔絕相依取暖的兩年是真的沒有借口了。于是她漸漸相信,他是真的不愛莊舒,于是她才能這麽坦然的問出那個名字。
很多事情,都需要站的遠了,才能看的清楚。
“莊舒麽,她比我早半年回來,”岳頌鳴伸筷子夾菜,假裝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不覺有些洩氣。以前的她好歹會因為他而小心翼翼的戒備,雖然那戒備多半是無中生有的,可如今她大度了坦然了,卻反倒讓人心生黯然。
“不過,過不了多久估計還會再去英國,”岳頌鳴說,“那丫頭計劃在那邊讀什麽比較文學的博士,proposal(研究方案)教授已經批了。前不久我們高中同學小聚,都笑說沒想到你這麽風華絕代結果居然成了滅絕師太。”岳頌鳴故意加重了“風華絕代”幾個字,想看她反應。
她無動于衷,笑了笑,“絕代和滅絕,差不太遠嘛!”
他臉色黯了黯,勉強笑道,“說的倒是。”
“對了,你猜我剛那師兄怎麽說莊舒?她說這姑娘看起來斯文淑女,性格其實比誰都強硬, 別說是讀博了,她就是去索馬裏當海盜我都不稀奇!”其實,這原話的後半句是,“這種性子的姑娘你不喜歡,你那位顧曉風難道是截然相反外強中幹的類型?”他記得自己當時笑了笑,沒有答話。因為說實在的,他也摸不清顧曉風到底是什麽樣的性格,說細膩敏感吧,她卻經常馬馬虎虎忘東忘西的,要說性子倔強吧,她尋常對一般的事情也都随和的很,好像是很多種矛盾的集合體,複雜難辨,可換個角度來說,她卻也十分簡單,要求不多,一點小事就能滿足。
想到這裏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正低頭夾菜,想避開他目光。這時,手機卻恰如其時地想了起來,是她的。
鈴聲不響,她也掐的很急。他卻聽得清楚,是《青花瓷》。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一句簡單的詞,幾乎便是他在英國整兩年的心境。
他嘴角浮起笑意,不是那種浮于表面近乎外交的笑,這首歌,他怎麽會不記得?他有些得意地盯着她,卻聽她聲音甜膩的對着手機叫了聲“老公……”
他挂在嘴邊的笑突然就忘了該怎麽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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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尴尬地起身,“不妨礙你打電話,我去趟洗手間。”
走出大廳,他突然覺得身上冷飕飕的,飯店空調開得很足,即便是走廊,也都暖風呼呼,可他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果然時間是不能耽擱的東西,你在這邊扭捏做作45度角仰望天空再135度角仰天長嘆的時候它早就拍拍屁股潇灑的走了。
在英國的時候,時間幾乎是靜止的,除了偶爾想她,他的情緒幾無波瀾。甚至,在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家裏出事的時候他也能很快平靜下來,反過來安慰起她。他後來才明白,家裏為什麽強逼着他出國。彼時他還想,不過是讀個研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讀就不讀呗,爸爸雖然在師大當過講師,可也不是學究氣很足的人,何至在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甚至最後不惜為此大動幹戈,幾乎便要魚死網破。
可到了英國後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賬戶裏多了一筆巨額存款。他心生疑窦,打電話回去問,才知道父親已經入了獄。
那時,他覺得茫茫沒有邊際的無奈像浪潮一樣一波接一波地朝自己翻滾而來。所有人都在保護他,而他自己卻被無知無措的蒙在鼓裏。他曾嘗試過反抗,可信息不對稱的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徒勞無功。
說到底,他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茫然地看着自己所愛的人挂堅執銳、披荊斬棘。而這些人中,還包括顧曉風。
對,還有顧曉風!
在顧曉風撂出那些狠話的最初,他承認他除了憤怒幾乎感覺不到其他的情緒。這麽多年來,若說他還對一件事有所堅持的話,那便是對那條腿的耿耿于懷。小時候,剛得知自己的腿永遠落下殘缺的時候,他還很懵懂,還很懂事的安慰爸媽和哭的快喘不過氣來的莊舒。可漸漸,他才明白這對自己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轉學後,無論他成績多麽優秀、多麽讨老師喜歡,他永遠都是被孤立的那一個。小孩子們的竊竊私語最漫不經心了,他曾不止一次的聽到關于“那個瘸子”的對話,再後來,他們意氣風發的長大了,可他不能打球不能跑步不能騎自行車,在男生的隊伍裏,他幾乎就是個廢物。
這樣當廢物當了好多年,他以為大家、以為自己都快忘了這事的時候,顧曉風猝不及防地在他已經結痂的傷口上劃了一刀。那一刀穩、準、狠,劃地他鮮紅的血肉外翻,猙獰可怖。
原來,他還只是個廢物,廢物是不配有愛的。一直以來,都只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可慢慢地,憤怒的感覺淡了下去,心裏開始空蕩蕩的沒有着落,不知道缺了什麽,但總覺得不完整。登機前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發了瘋一樣地打那個熟悉的號碼,一遍遍打過去,電話裏卻只是不斷重複起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那一刻他想,人和人之間的聯系可真脆弱啊,只這麽一個賭氣般的轉身,就彼此走失了。那看似堅不可破的關系原來只是靠一串不堪一擊的號碼維持的,丢了或扔了,就沒了。
幹淨明亮的國際機場裏,人往人來,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麽有序自如,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麽,和可以做什麽,直到廣播臺裏播出他的名字,他才緩緩地回過神來,茫然地去拉行李箱,卻忘了自己手中的東西,一松手,“啪嗒”一聲,手機摔在地上,死無全屍。
于是,他丢了國內所有人的號碼。
他以為這樣他就可以假裝喝過孟婆湯,把國內的記憶抛在前世了。可顯然,這孟婆熬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摻了三聚氰胺,藥力欠佳不說,還讓他從上了飛機就開始頭疼。
是,他是在想顧曉風,他在想顧曉風的狠絕、殘酷、反複無常。
他早就不恨她了,可也沒有原諒她,他只是想她。
記憶這東西是洪水猛獸,一旦你開閘放出他們了,他們就再不受你控制,在你的腦回路中東奔西走,見縫插針。可記憶本身也自帶photoshop的美化功能,所以一樁再殘酷的事比如高考比如司考比如随便什麽考,事後回憶起來都會特別容易被自己感動。
所以,上了飛機之後,岳頌鳴就開始想顧曉風,想關于她的一切,不受控制的,包括分手那天的血雨腥風。
可他越想越不明白,顧曉風的轉變怎麽會那麽毫無根據,就像一本爛俗小說中毫無伏筆與鋪墊的大反轉。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到了英國之後他小心向莊舒求證過,莊舒是女生當中少有的嘴很嚴的人,只要她不願意開口的事你哪怕把她切了腹也只能得到一丢毫無用途的腸子,所以,他不出意料地未能得到自己隐隐所期望的答案。
然而,人一旦開始了懷疑,原本的堅定情緒便極易被動搖,無論是憤怒、絕望還是其他。于是,思念就像無意中觸到了牆壁的爬山虎,肆無忌憚地攀爬、蔓延、瘋長。
在一切有了定論之前,就讓他假裝以為,她是有苦衷的吧。
他記得顧曉風曾提到過一個很冷豔的詞,叫無罪推定。
無罪推定。
“老公……”她結婚了。
岳頌鳴松了松領帶,用手重重捶了下牆壁,他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有什麽想法冒了點頭,卻像游戲裏的鼹鼠一樣,還沒來得及顯形就又縮了回去。
他煩躁地又捶了一下,好像這樣就能砸開一條出路,供他藏身、遁逃、參悟得道。
“哎,你看到小蔡手上的鑽戒了吧?瞧她嘚瑟的那樣,真沒見過世面。”
兩個服務員說笑着從他面前經過。
對了,鑽戒,她手上并沒有婚戒!
他腦中突然閃現一絲希望。要當真恩愛成那樣,怎麽舍得把婚戒取下來片刻?
此刻的他,卯足了勁找說服自己的理由,才不會相信什麽弄丢了之類的借口呢。這兩年孤舟般的生活,使他的心越發堅硬,也越發沒有道理的固執。縱然他是那個愚蠢的楚國人,她是那把遺失的寶劍,縱然此刻他已在岸邊,她仍飄搖在海裏,縱然他僅有的線索只是那道荒唐的刻痕,他也要把她找回來。
他不管,自欺欺人也罷,自以為是也罷,在沒親眼見到黃河之前他才不會那麽輕易死心!
“小姐,”岳頌鳴開口叫住了那兩個服務員,笑了笑,“能幫個忙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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