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人行
翌日午時,我和師兄在食齋用餐。上午雲瑤沒有出現,我的判斷是正确的。我習慣性地四處張望,然後看到了雲瑤,她一個人坐在右下角,我本想冷酷地撇開視線,然後再小小的感嘆一下世态炎涼,沒想到雲瑤望見我們便站了起來,端着食盤就往這邊走。這是什麽節奏?敢情她要坐過來?我立馬緊張起來:師兄可不知道雲瑤的事。
果然是禍躲不過,雲瑤俏生生地在我們對面坐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師兄馬上高度戒備,附耳說:“一會兒如果動手了,你不用管我,先走。”雲瑤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本以為師兄會去演武場,師兄沒去,我準備午後前去打擾。”師兄大驚失色:“你們有□□!?”我差點把飯都噴出來,趕緊解釋:“雲瑤師妹是想找個實力相當的對手映證武藝,怎麽想也只有我們後山雙雄能和師妹切磋一下了。”我不停地向雲瑤使眼色,雲瑤會意,點頭表示正是如此。師兄的神經放松下來,一想也對,于是很大度地說:“切磋武藝,好說好說,我們後山別的沒有,空地一大片,不論劍法輕功皆可施展開手腳。”我悄悄對師兄說:“師兄,報仇的機會來了。”“果然天助我也。”師兄信心滿滿。
回到後山,師父不知去哪兒了。師兄拿出兩把從演武場帶回來的木劍就要和雲瑤對練,雲瑤本意不是比劍,臉上神情有些不耐,但看見我一臉哀求,也就答應了。老規矩,行禮完畢,比劍開始。相同的情景再次上演,師兄和雲瑤開始打得激烈非常,但到了最後雲瑤總能看出師兄的出招套路,師兄招數被看破,自然有輸無贏。師兄開始還不服氣,再次挑戰,結果是愈發不濟,最後一次百招以內就被刺中大腿,師兄認輸,表示雲瑤的青霄武較第一毫不含糊。
我生怕師兄又一蹶不振,不過師兄這次倒想得開,提着木劍就去演武場了,說是要領悟劍法的真髓。師兄走後,我問道:“你和師兄武較的時候都沒今天這麽厲害啊,你那天還沒用全力?”雲瑤回答:“我本以為雲樹師兄內力修為在你之上,那天的打法就是要他掉以輕心以便險中求勝。”“那不結了,你對我這麽着,我也不是你對手啊。”雲瑤擺擺手,說:“師兄與我比試時根本沒使流雲劍,我猜不到師兄後招。”我恍然,“王八亂舞劍”純粹就是亂揮,猜得到才怪。
言歸正傳,雲瑤是來上內力速成班的。我回顧自己的學藝歷程:十歲習武,已算大齡弟子;練劍也不專心,經常亂瞄,有現在的水平已是謝天謝地;唯有流雲訣的修行讓人滿意,但我不如師兄刻苦,學得又晚,如果有什麽特別的果然只能是我的打坐方式。想到此處,我便叫雲瑤坐在我平時練功的蒲團上,雲瑤正要閉目調息,我制止道:“不要閉眼,擡頭看天,氣随雲走。”
雲瑤一臉不解:“看着雲,不存想內息走向,流雲訣自然停滞,內功還怎麽練?”我撓撓頭,不知作何解釋,平時練功只要心神內斂,我就是天,內息就是雲,從沒見天怎麽着,雲還不是自己飄。雲瑤不明白,我也不好把那種感覺描述出來,最後只好親身展示。盤膝坐在師父的躺椅上,看着雲朵悠哉地晃來晃去,我很快就進入狀态了。
當我再次回神,太陽正好要落下,雲瑤還是坐在蒲團上。她雙手抱膝,眼睛盯着遠方正在發呆,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是一片被餘晖染紅的晚霞。暮光溫柔地鍍在雲瑤臉上,連那些細小的絨毛都看得分明,此時雲瑤臉上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有些高興有些憂傷,和平時那個嚴肅強大的雲瑤不同,現在的雲瑤只是個比我小的女孩。
我沒有叫她,現在這個雲瑤不多看看可能就沒機會了。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種微妙的氛圍,是師兄回來了。雲瑤回過神,發現我正盯着她,也許是夕陽晃花了我的眼,我好像看到雲瑤的臉紅了。雲瑤起身說:“師兄的練功方式果然與衆不同,我還未能領悟。我明天再來。”說罷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師兄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問我下午的切磋情況,我悶聲回答道:“連師兄都不是她對手,我自然也不成。連木劍都被她劈斷了三把···”
之後雲瑤像是加入了後山一脈一般,每天我們三人都會在食齋見面,然後一同練功。師兄認輸後對雲瑤佩服得五體投地,我一向以師兄馬首是瞻,所以雲瑤年紀雖小卻隐隐有三人裏的老大的意味。有雲瑤加盟我的夥食又改善了:要知道雲瑤可是一區弟子,嬌小的她可沒有能容納兩道肉菜的度量,所以當我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準備倒掉肉時,雲瑤善解人意地把肉給了我。至此之後,我每頓都有肉吃。師兄就比較羞澀了,他從不向雲瑤要肉吃,但因為不用再分我飯菜,所以師兄對夥食還是很滿意的。
雲瑤和我學內功的事一直沒什麽進展,她始終不能達到我那種狀态,不過她還是每天都在院子裏打坐,于是我的旁邊又多了一個蒲團,很可惜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孩版的雲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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