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只可愛鬼

齊桁聽出了他的驚疑和恐懼,不由得揚了一下眉。

他當然不會傻白甜到認為對方是認識原主亦或是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播出的新聞。

畢竟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完全就是不可置信,更是帶着慌亂和一點顫抖。

齊桁不由得想起了原主只是“失足”落水卻魂飛魄散這事。

要說這背後沒有玄術師的推波助瀾,齊桁是怎麽都不願意相信的。

而現在,重大嫌疑人就在他眼前。

齊桁摩挲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佛牌,語調習慣性的拉長:“你認識我?”

男人顯然還處在極度震驚中,甚至于口罩下的臉都是煞白的,他驚恐的盯着齊桁,完全就是見了鬼的模樣。

齊桁朝他邁出一步,男人就後退了三四步,還一揮手,砸碎了自己手裏的玻璃瓶。

下一秒,無數黑氣便從一地的玻璃渣中冒出,它們交疊在一起,形成一道屏障,将男人遮掩的徹徹底底。

齊桁那雙漆黑的眼睛也幾乎是在那一剎那變為了藍色。

齊桁毫不猶豫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符拍出去,黃符被黑霧裹住,瞬間燒出了一團藍色的火焰。

而凄厲的尖叫也從黑霧中飄出。

在齊桁的眼裏,他看到的不僅僅是黑氣。

還有眼睛流着鮮血、飄在空中的女鬼,女鬼看着不大,死前應該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

這個年齡階段的鬼是最好被控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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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穿着标配的白裙,被他的靈火燒灼了一點,右臂出現了一個洞,卻沒有鮮血流出,反而像是被火舔了一下的紙片,徒留焦痕在上頭。

“你不要傷害她!”佛牌裏傳來小鬼着急的聲音:“那是我二姐姐!”

齊桁正欲要拍出第二張符的手一頓,他還沒來得及回複小鬼,那女鬼就直接帶着黑氣朝他沖過來。

仿佛被他激怒了一般,細長尖利的指甲直指齊桁的脖子,女鬼的速度過快,不過眨眼之間手指便要觸碰到齊桁的脖頸,于是齊桁只好收了符紙彎腰往旁側一滾。

“二姐姐!”

小鬼還在喊女鬼:“是我啊二姐姐!我帶人來救你們了……”

通過小鬼之前的話可以确定,他們這些被男人‘豢養’的鬼怪之間的關系應該是很不錯的,可女鬼卻好似根本聽不見一樣,又一轉身再次亮出了自己的爪子朝着齊桁撲過來。

齊桁再摸出自己口袋裏的符紙,欲要拍上去,脖子處就傳來小鬼驚慌的喊聲:“不行!你答應我要救他們的!”

齊桁“啧”了一聲,本性冒了點頭,不耐道:“小鬼。”

煩歸煩,他到底還是收了符紙,在空中飛速的畫了個符,勉強趕在了女鬼的指甲劃破他的脖子前完成。

随後便見藍色的鎖鏈自虛空處而出,直接束縛在了女鬼的身上,将女鬼捆了一圈又一圈。

而齊桁的臉色也是瞬間慘白,襯得他的身形更加的瘦弱,仿佛一陣風便能将其吹倒。

這具身體太虛了。

齊桁咬了咬牙,心道從古至今他就沒見過這麽虛卻又沒有什麽大病的身體。

即便是以往他瞧見過的被厲鬼纏身又逢頑疾不褪的那些行将就木的人都沒有這麽虛。

就好像……這本不該是一具正常人該有的身體一樣。

連他靈魂的千分之一都無法承受。

方才那一招,就已經讓這具身體搖搖欲墜沉重不堪了。

這要是再來一次,齊桁感覺自己能直接昏厥過去。

空有毀天滅地的實力卻連千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也太他媽痛苦了!

齊桁呼出一口氣,看向了慌不擇路摔倒在地的男人。

似乎是被吓狠了,男人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蹬着腿往後退。

因為摔了一跤,男人的帽子跌落在地上,露出了半白的頭發。

“……你認識我?”齊桁從不将自己的虛弱擺在明面上,他舔了舔唇,勾起一抹笑:“吓成這樣……難不成,是你殺了我?”

這話出口,男人頓時一個激靈,慌亂道:“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你就算要報仇,也該去找你那個繼母!”

男人驚恐的看着齊桁藍色的眼睛,只覺自己瞧見了地獄裏爬上來的魔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要殺人啊!”

齊桁輕嗤一聲:“你不知道?那看見我怎麽吓成這樣?”

“……那個女人一開始是說自己家裏進了鬼,請我出手将那只鬼撕碎,最好是魂飛魄散的那種。”男人說:“所以我派了我手底下的厲鬼過去吃掉了……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個活人……”

說到這,男人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齊桁:“怎麽可能?你明明被我的鬼吃掉了,你怎麽可能還能站在這?”

齊桁沒有理會男人的問話,一顆心沉了沉。

齊家那位鸠占鵲巢的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狠。

齊桁又問:“這些鬼你是怎麽得來的?”

男人看了一眼齊桁背後還在奮力掙紮的女鬼,悄悄的握住了自己口袋裏的小瓶子:“我大哥會這些……他教我怎麽養鬼的。”

齊桁心道果然。

他就覺得男人很奇怪,會養鬼也會驅使鬼,卻并不會算命看面相,按理來說玄術師最初學的都是這些基礎的,之後才會往靈異方面靠。

除非是一些專攻邪術的人。

但是……

齊桁皺眉。

這男人是眼睛瞎成了什麽樣才能把原主一個大活人看成死人的?

齊桁并不完全相信男人的話,他正欲要拍下一張符先解決眼前的局面時,男人就忽地掏出了玻璃瓶對着地下一砸——

剎那間,風雲萬變。

原本晴朗的、高挂着太陽的天頓時布滿陰雲。

天在一瞬間便暗了下來,更別說從瓶子裏出來的是無盡的黑氣。

那些黑氣纏.綿在一起,徹底遮住了齊桁的視線。

齊桁只來得及飛出自己手上的符紙将男人定身在原地,之後便再也無法動作了。

因為他周圍圍了六只黑氣纏身的厲鬼。

一個個的都帶着血腥味,一個更比一個盛,也要比那晚不知為何摸到祁升窗前的厲鬼厲害上許多。

齊桁站在黑氣旋渦的中央,任用陰風将自己的衣擺吹起,略長的留海也被風吹的肆意亂作。

外頭是男人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管你現在是人是鬼!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你的靈魂這麽強大,肯定會成為我手上最鋒利的刀!”

男人之前說的話都是假的,什麽不知道原主是活人,全是假的。

他本就是靠操縱厲鬼殺人謀生。

而裏頭,是寄生于佛牌裏的小鬼急切的呼喊。

這些厲鬼在男人手上沒有姓名,有的只是不知究竟是年齡大小,還是被男人抓捕的先後順序的幾個數字。

小鬼只能就着這幾個數字不斷地呼喚着他們。

但就如同沒有理智不會言語、只知道一昧攻擊的女鬼一般。

他的這些哥哥姐姐們,眼神空洞到如同行屍走肉,沒有屬于就算是厲鬼也是生靈的光彩,他們,徹徹底底的被男人控制着。

男人的命令,就是他們唯一的目标。

他們只是男人賺錢的、殺人的工具而已。

齊桁被六只厲鬼圍住,卻沒有絲毫的慌亂,他鎮定的看着将他徹底裹住的黑氣,輕聲說:“抱歉。”

不知道究竟是對佛牌裏的小鬼,還是對這些被操縱的木偶,齊桁的聲音說不上溫柔,卻是在厲鬼的嘶吼、男人的狂笑、小鬼的哭泣中脫穎而出。

直直的劈進了所有生物的心裏。

“答應要救你們,卻做不到了。”齊桁說:“你們手上沾了人命,輪回不會允許你們踏入。但是……我可以還你們最後的清明。”

他話音落下時,眼裏原本有些黯淡的藍光瞬間亮起。

那雙璀璨的、散發着異彩的靈眸在無盡的黑暗中綻放,成為了這片化不開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濃墨中唯一不被侵染的色彩。

好似有流光在他眼裏成為星辰,又好似涓涓細流在他眼裏流淌。

這雙眼睛,沒有什麽神聖、悲憫。

偏偏它清冷到異常溫柔。

而在同時,那六只厲鬼猛地朝他伸出了手。

就連之前被他束縛住的女鬼身上的鎖鏈都消失了,直直的沖他而來。

四面八方的利爪讓齊桁無處可逃,齊桁也沒有要躲的意思。

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大把的符紙。

佛牌裏的小鬼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般,哭喊道:“不要!求求你——”

齊桁将符紙散落出去了。

黃符撞上黑霧時,瞬間燃燒,于是這片黑暗的天便被一片連着一片的藍色火焰照亮。

火光映襯出齊桁的臉,少年蒼白消瘦卻又堅毅的面龐格外明亮。

齊桁閉上了眼睛。

在七只厲鬼的尖叫聲中,他聽見了別的。

-“我不想殺人——”

-“為什麽要讓我們殺人?”

-“殺人是犯法的!”

-“快躲開啊啊啊啊我不想傷害你——”

-“嗚嗚嗚為什麽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那個姐姐笑起來好好看,可我卻殺了她……”

-“我真的不想在殺人了,誰來救救我……”

-“我想回家……”

而在這其中,不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有一句話是那樣的絕望而又清晰——

“誰來殺了我,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殺別人了。”

齊桁的藍火将所有的黑氣吞噬的一幹二淨。

他看着漸漸恢複神采卻也越來越透明的七只鬼,在心裏輕聲說:我來吧。

他來殺了他們,替他們背負還未了結的罪孽。

即便他們沒有辦法再投胎了,但這片刻的清明,就由他還給這些孩子。

再為他們造一場快樂卻是虛假的夢境……就當是送他們最後一程。

作者有話要說: 推一下下本超級小甜餅《小少爺》喜歡看甜餅的寶貝們可以動動手指點個收藏~熟悉我的就知道我的甜餅都是貨真價實絕無玻璃渣的糖!

等這本存稿完結後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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