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五只可愛鬼

齊桁湊過去看了一眼棋盤上的局勢,他會一點點,但也真的就只是一點點了:“怎麽樣?”

祁升垂眸落在他有一道細微的傷口的手指上,放下了自己剛拿起的棋子,握住了齊桁的手,微皺着眉:“齊先生受傷了?”

“……不是什麽大事。”齊桁撚了撚:“都已經開始愈合了。”

然而祁升卻是從口袋裏摸出了創口貼,認認真真的給他包好:“齊先生再等等。”

他掃了一眼棋局,姿态随意:“五步之內,我帶你離開。”

坐在他對面的觀主咯咯一笑,聲音有幾分詭谲:“好大的口氣。”

祁升看着他,似乎是帶着敵意,但又好像是齊桁的錯覺:“事實如此。”

喻秋見他們好像還有正事,也不敢出聲打擾,只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

祁升說是五步之內,真就在第三步的時候将這一局不知從何時開始下的棋局定格。

觀主捏着自己手裏的白子看了許久,最終不情不願道:“你贏了。”

祁升颔首,直視着觀主的眼睛:“東西給我。”

齊桁微怔,總感覺他不單單指那棵靈木:“你們還聊了什麽?”

“沒有。”祁升溫聲道:“我不是在向他讨那株靈木麽?”

齊桁皺皺眉,敏銳的察覺到了祁升和觀主之間還有別的什麽在流動。

不過齊桁并沒有問出來,只是靜靜的等着。

坐在對面的觀主桀桀一笑,像極了大反派,有些僵硬的轉身,從櫃臺裏掏出了一個比齊桁還高還寬的盒子,就像是拎着泡沫一樣遞給了祁升:“我一直都很信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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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主流暢的聲音和他看上去已經老舊生鏽了的身體有着明顯的相悖,齊桁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

不同于外面的那些傀儡,這個觀主是幕後之人在親手操控的。

想到這裏,齊桁的視線不由得帶着點警惕。

而觀主卻好似毫無察覺,甚至還在自己身上的道袍掏啊掏,掏出了兩塊牌子擺在了桌子上:“不如我們在玩一個游戲吧?”

齊桁凝神看去,瞳孔微微一縮,只見牌子上是用簪花小楷刻出來的“玄學會”。

這還是齊桁頭一次瞧見玄學會的象征,就聽觀主說:“有兩個小客人被困在了這座山裏的某一處,不過具體是哪裏,我也不太記得了。”

他那張有些僵硬的臉扯出一個笑:“你們現在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去找到他們,如果沒有找到……但如果你們找到了,我可以回答你們三個問題。”

他動了動自己的腦袋,直視着齊桁:“祖師爺,您應該有很多話要問我吧?”

他知道他是誰。

齊桁靜靜的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兩塊木牌,祁升的手握上他的手,但還不等祁升說點什麽,齊桁就道:“行,我陪你玩。”

齊桁雖然很想現在跳起來直接把這個觀主的腦袋擰下來,但他知道自己這麽做不過是無能狂怒。

因為面前的觀主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就算殺了他也無濟于事。

而玄學會的人齊桁肯定是要救的。

畢竟是他的後輩。

他伸手勾住那兩個木牌:“但這兩個東西要給我。”

觀主無所謂的攤了攤手:“您随意就好。”

他将自己的手攏在衣袍裏:“左右我也不會再給您其他提示……不過您有這兩塊牌子應該也足夠了。”

齊桁微頓。

幕後的人……在試探他現在能發揮多少實力?

他還要有什麽動作?

齊桁無意識的握緊了祁升的手,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裏蔓延。

他現在這具身體和正常人比起來實在是虛弱太多,根本就沒有辦法發揮百分之百的實力,祁升給了他那個“護身符”以後,他也最多只能發揮到百分之五十,多了身體仍舊無法支撐他的靈魂。

如果真如他想象的那般,幕後之人到了當年他的境界,要是不弄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麽,以後只會是一場浩劫。

一如當年他從沉睡中被山體的動蕩搖醒,掐指一算就算得妖邪亂世。

但現在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半神,他無法掌握這個世界的命運與走向。

齊桁收好木牌,定下心決定先解決面前的問題。

而觀主又悠悠看向了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喻秋:“這位小福主想必就是純陰之體吧。”

他饒有興味的打量了一下喻秋,還很和藹的朝喻秋招了招手:“你來我跟前,我仔細瞧瞧。”

方才那一幕已經叫喻秋明白了齊桁同觀主是對立的,比起一個陌生人,喻秋自然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同學。

他下意識的朝齊桁投去目光,齊桁徑直打斷:“你能看什麽?純陰之體本是天定,你能解決?”

喻秋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就見觀主遺憾搖頭:“若我有這等本事,哪會被困在這些傀儡身上……”

“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生僻的法子。”觀主笑眯眯的瞧着齊桁,上下掃着齊桁的身體,還不等他多看一眼,站在齊桁旁邊的祁升就動了動,将觀主的目光擋了個徹底,微垂的眼眸也帶着無聲的警告和冰冷。

觀主在心裏嘆了聲“霸道”,随後又說:“雙.修咯。”

“純陰之體本質是無陽,那補陽氣不就好了?”觀主輕輕扣了扣桌子,似乎是在暗示着什麽:“我瞧祖師爺您重返人間這一趟……與純陰之體也無異啊。若是不及時補足陽氣,這麽好的身體,遲早會毀掉。”

他似是遺憾:“這可讓人不怎麽高興的起來。”

齊桁:“?”

這人沒毛病吧?

他居然說這具弱的連捉雞的力氣都沒有的身體是“這麽好的身體”?

齊桁沒有再理他,而是拉了拉祁升:“祁祁,我們走。”

他說:“雖然對方也是玄術師,但誰知道這神經病做了什麽,救人要緊。”

觀主無所謂的擡起來了自己的手朝齊桁揮了揮:“您慢走。”

齊桁拉着祁升走到門口時,又拉了一下喻秋的衣角:“你別理這神經病,這不是什麽好人,如果你爸媽願意聽你的,你就讓他們現在帶你下山。”

他偏頭去看觀主:“你想跟我玩游戲,就不許動許願了的所有人。”

觀主似乎對齊桁有一種莫名的執念,聽到這話後沒有嗤笑,反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我可是很尊敬您的。”

齊桁:“……”

他皺了皺眉,總有種對方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将他引到這裏的感覺。

喻秋能感覺到一點凝重,便認認真真的點頭:“那……齊桁你自己小心點。”

齊桁應了一聲,摸出了那兩塊木牌,掐指算了算。

樹木和草叢遍布的山林裏沒有一點路,只有被踩折了的灌木叢能夠勉強辯出方才有人從這裏匆匆跑過。

兩個青年緊緊的拽着連接着他們彼此的一件外衣,幾乎是慌不擇路的向前跑。

走在前面開路的高個子抽抽噎噎的:“嗚嗚嗚羊哥我們究竟還要多久才能跑出去啊!”

後頭時不時回頭警惕的注意着自己身後的矮個子嗓子都已經罵幹了:“哭什麽哭!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們是玄術師!玄術師!以後還要抓最厲害的妖怪獻給會長的玄術師!”

高個子聽到自己的信仰“會長”,抽了抽鼻子,眼淚止住了一點:“那、那它們跟上來了嗎?”

“目前沒有看到影子。”矮個子喘.了口氣:“但我們不能放松警惕,我受傷了,它們會尋着味追上來的。”

聽到這話,高個子又哽了一下:“對不起羊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好好跟師父學本事……你就不會受傷了。”

矮個子呵呵一笑:“你在瞧不起誰?!老子三歲就跟着師父學這些東西,如今十五年過去了,現在也還是得帶着你到處逃竄,你這意思是你學三年就抵老子十五年?!”

-“不、不是,我就是……”

-“不是你就別給老子廢話!玩命跑!作為師兄幫師弟擋幾刀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死也得師兄先死!師弟才能死!聽見沒?!”

高個子眼淚汪汪的點頭繼續狂奔。

然而這場追逐戰他倆的體力都已告罄,又逢一只披頭散發的厲鬼忽然從前面竄出來吓了高個子一大跳,直接讓高個子往後一仰,摔倒在了地上,手掌心和地面的枝葉石頭摩擦,瞬間就出了血。

他吃痛倒抽了口冷氣,又覺得自己的腳踝疼的不得了,而同時,一開始一直在他身後的矮個子也是直接跳起來抓着自己手裏的符紙就直接沖還不肯放過高個子的厲鬼而去,精準的拍在了厲鬼的腦門上。

厲鬼吃痛慘叫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矮個子沒有去管自己錯亂的心跳,只朝高個子伸手:“還有兩張符…還起得來麽?”

“羊、羊哥。”高個子這回是真的哭了:“你走吧,別管我了,我腳崴了……我跑不了了。”

矮個子心一沉,卻是罵罵咧咧的彎下腰将高自己一個頭的高個子架在了脖子上,咬着牙将人拉起來:“你他媽把你師兄當什麽人了?!局子都一起進過的,會抛下你就走嗎?!”

高個子頓時哭得更加厲害了:“真的,羊哥,我說真的……你先走吧……”

矮個子朝又沖着他們飛過來的兩只厲鬼拍上最後兩張符,目光沉沉的看着仿佛知道了他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不再跟他們玩捉迷藏,而是現身亮出獠牙的其他厲鬼:“走個屁,要死一起死。”

他話音落下時,那些厲鬼也直直的沖着他們而來。

兩人心生絕望,同時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這時,幾枚銅板從他們後方直直的飛過來,穿透了這些厲鬼的身體,厲鬼們發出凄厲的尖叫聲後一同消散。

不着調的聲音随後響起:“學了十五年就這本事……你師父是哪一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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