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詭異藍衣真面目
45.詭異藍衣真面目
江湖中有一半人都聽說過風四娘這麽樣一個人,也知道她的脾氣。
風四娘的綽號是“女妖怪”。她說要來的時候,就一定會來,不管刮風也好,下雨也好,路上結了冰也好,門口擺着油鍋也好,她說來就來,随便什麽事都休想攔得住她。
她說要走的時候,就一定會走,就算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一樣會走,不管什麽人也休想拉得住她。
現在居然有人不許她走。
風四娘笑了。她帶着笑,看着這個從樓下走上來的人,就像是在看着個小醜。
這個人居然是王猛。
王猛雖然全身都是濕的,一張臉卻又幹又硬,眼睛裏更像是要冒出火來。
風四娘道:“剛才是你在下面鬼叫?是你不許我走?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為什麽還坐在這裏?”
王猛瞪看她。
風四娘道:“現在我還沒有走,只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走。”
王猛道:“你想走也走不了。”
風四娘眨了眨眼問道:“為什麽走不了?難道你還想拉住我?”
王猛狠狠道:“哼。”
風四娘嫣然笑道道:“只可惜腿是長在我自己身上的,我要走的時候,随便誰也拉不住。”
王猛冷冷道:“腿雖然長在你自己身上,可是你的左腿若要走,我就砍斷你的左腿,右腿若要走我就砍斷你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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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四娘道,“若是我兩條腿都要走,你就把我兩條腿都砍下來?”
王猛沒有否認,顯然是默認了。
風四娘嘆了口氣,道:“一個女人着是少了兩條腿,豈非難看得很。”
這種時候,風四娘關心的問題永遠都比較奇怪。
王猛冷笑道:“那至少比臉上多了個大洞的男人好看。”
風四娘道:“你臉上好像并沒有大洞,連小洞都沒有。”
王猛憤怒道:“那是因為我不是我二哥!”
風四娘奇怪道:“史秋山?難道他臉上已多了個大洞?”
王猛冷笑道:“你為什麽不自己下去看看?”
史秋山在江湖上名聲不小,也在這次受邀之列。這個王猛明顯是他的好兄弟。
史秋山臉上果然有個洞,雖然不能算很大的洞,但是無論多大的傷口,只要是致命的傷口,絕不能算小。
事實上,他臉上除了這個洞之外,已沒有別的。
風四娘忽然變得很難受。
不管怎麽樣,史秋山總是她的熟人。
這個人活着時雖然并不好看,也不讨人喜歡,至少總比現在可愛些。
這個人不到半個時辰前,還在她面前搖着折扇,現在……
風四娘忍不住長長嘆息,道:“你是哪裏找到他的?”
王猛道:“在水裏。”
風四娘黯然道:“我本來還以為他忽然溜了,想不到……”
王猛握緊雙拳,恨聲道:“你也想不到他已被人像死魚般抛在水裏?你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風四娘搖搖頭。
王猛忽然跳起來,大吼道:“你若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風四娘吃驚地看着他道:“為什麽我應該知道?”
王猛道:“因為你就是兇手。”
風四娘又笑了,只不過這次笑得并不大自然。
無論誰被人當做兇手,都不會笑得自然的。
王猛一直在盯着她恨聲道:“你是不是早已認得史秋山?他是不是也早已認出了你?他剛才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你。難道不是他帶你上來的?”
風四娘無法辯駁道:“嗯。”
王猛道:“他既然一直在你身旁,若有別人來殺了他,你會不知道?”
風四娘忽然也跳起來,大聲道:“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她跳得比王猛還高,叫的聲音比王猛還大。
她真的急了。
因為她自己也想不出,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在這餘船上殺了史秋山,再抛下水裏去。
史秋山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
蕭十一郎忽然道:“我至少知道一點。”
王猛皺眉:“你說。”
蕭十一郎道:“世上絕沒有任何人會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裏,讓別人把自己的臉打出個大洞來,除非他是個木頭人。”他笑了笑,接着道:“史秋山當然不是木頭人,是江湖中唯一得到鐵扇門真傳的高手,若有人再做兵器譜,他的鐵扇子至少可以排名在前三十位之內。我還知道,就算他是個木頭人,若被人抛在水裏,也會有‘噗通’一聲響的,這裏的人都不聾,為什麽沒聽見?”
王猛稍稍冷靜下來道:“你說為什麽?”
沈陌突然擡眸看向王猛道:“因為他根本不是死在這條船上的。”
王猛搶着道:“若不是死在這條船上,死在哪裏?”
沈陌很堅定道:“水裏。”
蕭十一郎也點頭道:“在水裏殺人,就不會有聲音發出來,所以船上的人才沒有聽見動靜。”
王猛不太相信道:“他剛才明明還在船上,怎麽會忽然到水裏去呢?”
沈陌冷笑一聲道:“我剛才明明還在樓上,怎麽會忽然下樓來呢?”
王猛道:“是你自己下來的。”
沈陌不屑道:“我可以自己下樓,他為什麽不能自己下水?”
王猛怔了怔,道:“他好好地在船上站着,為什麽要自己下水?”
蕭十一郎嘆了口氣,道:“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我也想去問問他。”
王猛冷笑道:“只可惜他已沒法子告訴你們了。”
沈陌慢慢走到這人的身前道:“這個人的确已沒法子告訴我,可是史秋山……他還能!”
王猛又怔住。
這個死人的裝束打扮雖然和史秋山完全一樣,可是一張臉卻已根本無法辨認。你随便在什麽人臉上打出這麽樣一個大洞來,樣子看來都差不多的。
蕭十一郎道:“史秋山忽然不見,你卻在水裏撈出了這麽樣一個人,所以你認為這個人就是史秋山,其實……”
王猛道:“其實怎麽樣?”
蕭十一郎淡談道:“其實你自己現在一定也沒有把握,能斷定這個人就是史秋山。”
王猛不能否認。
他忽然發覺自己實在連一點把握都沒有。
王猛不解道:“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為什麽要連我們兄弟也瞞住。”
蕭十一郎嘆道:“這些你本該去問他自己的,除了他自己外,只怕誰也沒法子答複。”
“我還是有句話要問你。”王猛厲聲道,“這個人若不是史秋山,史秋山的人在哪裏?”
蕭十一郎還沒有開口,已有人率先回答了這句活:“他的人就在這裏。”
說話的是沈陌。他看着一個人,臉上帶着一貫的嘲諷微笑。
大家的眼睛,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張奇怪的臉。
一張擠沒有眉毛,也沒有鼻子,甚至連嘴都沒有的臉。
沈陌說的竟是這臉上戴着蓋子的藍衣人。
大家只看了他一眼,就扭過頭,誰也不願再看他第二眼。
這張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卻有兩個洞,兩個又黑又深的洞。
侯一元冷笑道:“可是我們上船的時候,他還不在船上。”
風四娘搶着道:“剛才蕭十一郎舞刀的時候,這個人已換了一個。”
王猛皺起了眉。
風四娘連忙道:“這個人剛才是不是忽然不見過一次?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已換過一個人了。”
侯一元問道:“換成了史秋山?”
風四娘點頭道:“我看不出,可是沈……我的朋友若說這個人就是史秋山,那麽就一定是的。”
風四娘不喜歡沈陌,卻不得不承認沈陌是個很難對付的人。很多時候,他的判斷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王猛想說些什麽道:“他……”
風四娘不讓他開口,又道:“你若不相信,為什麽不打開這個人臉上的蓋子來看看?”
王猛又轉過頭,看了藍衣人第二眼。
這張木板臉上當然還是不會有一點表情,可是臉上的兩個洞裏,那種錐子般的眼睛,卻已變得更黑、更深、更可怕。
風四娘得意道:“你若不是史秋山。為什麽不敢讓別人看見你的臉。”
王猛忍不住道:“你若真的是史老二,也不妨說出來,我們總是兄弟,絕不會幫着外人來對付你。”
藍衣人忽然道:“豬!”
王猛怔了怔道,“你說什麽?”
青衣人冷冷道:“我說你們都是豬。”
王猛瞪大了眼睛,好像還沒有完全聽懂這句話。
他并不是反應很快的那種人。
藍衣人開口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指的是沈陌。
風四娘剛才雖然說出一個沈字,可是大家沒有注意。
藍衣人道:“我想你們至少聽過‘千夜’之名才是,他就是沈陌,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當然,他還是濟南沈家莊沈老太君的孫子。他和蕭十一郎的交情可不一般。為了蕭十一郎連家仇都可以不顧,為了蕭十一郎,她連妹妹都可以出賣,他說的話你們居然也相信?”
沈陌絲毫沒有反應,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這人說的話一樣。臉上的表情一絲未變,懶懶的、嘲諷的,好像藍衣人在講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
蕭十一郎握緊了手中的刀,他或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是他不喜歡有人這麽評價沈陌。
沈陌擡手,阻止了蕭十一郎。他輕輕搖搖頭,示意蕭十一郎不要輕舉妄動。
藍衣人繼續道:“你憑什麽說我是史秋山,你有什麽證據?”
沈陌向前走了一步冷冷道:“你的臉就是證據。你敢掀開面具未,讓別人看看你的臉?”
藍衣人道:“我說過,我不是來讓別人看的。”
沈陌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來殺人的,現在就已到了殺人的時候。”
藍衣人道:“哦?”
沈陌一雙鳳眼眼角微微上調,流露出邪魅的神态,若有若無的諷刺浮現在眼中,他笑道:“你的面具一掀開,至少會有一個人倒下去。不是我,就是你。”
藍衣人冷笑,道:“妄下判斷,不智至極,你為什麽不自己過來掀開我這個面具?你不敢?”
沈陌嗤笑道:“你又為什麽不自己掀開?你不敢?”
風四娘忍不住道:“小心他乘機出手。”
沈陌頭也不回,道:“他不敢的。我不但已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也已知道他的主子是誰。”
“連?……”風四娘她只說出一個字,艙外突然有個人沖了進來,大聲道:“何必冒這種險,我掀開他面具豈非也一樣。”
說到第二句話,這人已沖到藍衣人面前,枯瘦矮小,靈活如猿猴,竟是南派形意門的掌門人“蒼猿”侯一元。
看見他沖過來,藍衣人黑洞裏的瞳孔突然收縮,竟似比別人更吃驚。
“你……”他想說話,侯一元的出手卻比他更快,已閃電般搭上了他的面具。
只聽“啵”的一聲,火星四濺,厚木板做成的面具,突然碎裂。
船艙裏立刻響起一聲慘厲的呼號,侯一元身子已淩空躍起,反手撒出一把喪門釘,隔斷了退路,“飛鳥投休”,正準備穿窗而出。
他出手之狠、準、快,竟遠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這一把喪門釘,更陰狠毒辣,十三點寒光,竟全都是往沈陌身上打過去的。
他算準了蕭十一郎他們必定會先搶着救人,已無暇攔他。
可是他忘了沈陌自己并不是個需要被人來救的人。沈陌以暗器為主,發暗器的人,收暗器的手段不會查到哪裏去。
藍衣人和侯一元都倒了下去,仰面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沈陌反手,将喪門釘全數奉還。
藍衣人滿臉是血,滿嘴是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他仇人的血。
沒有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吐了。
藍衣人卻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呼聲:“老三……老三……”他在呼喚他的兄弟。
也許有人還想問他究竟是誰,聽見這呼聲,也不必再問了。
沈陌竟真的沒有看錯。
王猛暴躁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史秋山的語聲如□□,他們只有蹲下來,才能聽得清,“我錯了,你不能再錯,你真正的仇人并不是蕭十一郎,他并不該死,該死的是……”
史秋山掙紮着,終于從嘴裏說出三個字,只可惜他說的三個字,也沒有人聽得見了。
該死的人究竟是誰?
第一個青衣人又是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史秋山臨終前說出的那三個字,究竟是誰的名字?
屍體已搬出去,是同時搬出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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