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皇上正值盛年,身子無恙,自然不會考慮皇儲。”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王爺要做的,就是讓皇上主動去考慮這件事。”
對上他的眼神,景王瞬間就懂了沈在野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在路口分開,沈在野渾身戾氣地回去相府,差點撞上準備出門的段芸心。
“爺。”段芸心好奇地看着他:“您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
眯眼看了看他,沈在野一句話也沒說,拂袖就往裏走。
這回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隐隐覺得與段芸心應該有關,但半點證據也沒有,根本不能拿她怎麽樣。
貫通錢莊這兩日出的事還挺多,源頭是從姜桃花那裏開始的吧?先前聽她說這個錢莊的名字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現在真的出了問題。
又是瑜王,又是姜桃花,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誰的陰謀?
鑒于上次的誤會,自己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小,沈在野這回也沒多猜,直接去問姜桃花了。
争春裏,桃花目瞪口呆地聽他說完事情經過,一個沒忍住。抱着椅子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您是說,您天衣無縫的計劃,不知道被誰洩露了?”
黑着一張臉,沈在野居高臨下地睨着她,目光森冷地問:“你為什麽笑?”
“沒什麽沒什麽。”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桃花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經地道:“這事兒跟妾身沒關系,昨天就跟爺說過了,去貫通錢莊只是因為要寄銀子去趙國。妾身壓根不知道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也太巧了。”沈在野道:“我問過,東西就是今日清晨才取走的。”
直覺告訴他,應該是誰走漏了消息,讓瑜王察覺了,不然今日瑜王給腰牌的時候,也不會那麽痛快。
想了想,桃花問:“您去取東西的時候,都有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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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湛盧、徐燕歸。”沈在野道:“沒有別人了。”
“你傻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桃花道:“錢莊的夥計不是人?”
“……”微微勾唇,沈在野伸手就将她拎了起來,輕聲問:“你說誰傻?”
連忙伸手抱着他的胳膊和腰,桃花笑嘻嘻地道:“妾身傻,爺最聰明了!但是爺有沒有想過,您這樣的身份親自去錢莊,萬一被人認出來,傳了出去。瑜王得知,能猜不到您去做什麽了嗎?”
“這我怎麽可能想不到。”沈在野皺眉:“那錢莊上下就沒有我認識的人,況且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很小心。”
“那妾身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桃花歪頭,突然問了一句:“您這院子裏關系複雜,各家大人的女兒侄女都有,可有誰家是效忠瑜王的?”
看她一眼,沈在野抱着她坐去軟榻上,眯着眼睛道:“段始南官任治粟內吏,掌管朝廷錢糧,一直力挺瑜王。”
段始南?桃花咋舌:“段娘子的爹?”
“是。”
“那您為什麽還将她留在府裏啊?”桃花想不明白了:“您要相助的難道不是景王?”
斜她一眼,沈在野滿眼輕蔑,沒回答這個問題。
在朝堂上做人,誰都不會把路堵死了。就算他當真扶了景王上東宮之位,跟瑜王敵對,但與段始南的這條線也不會徹底斷了。每一段關系都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也許會在将來有大作用。即便他弄死了瑜王,那段始南也好歹還是治粟內吏。
桃花撇嘴,瞧着他這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在心裏罵自己笨了。不過沒關系,她肚量大,可以不跟他計較。
“爺要是對段娘子不是特別放心,又不能把她休了,那不如把她關起來,切斷她與府外的聯系。這樣一來,府裏的消息就很難再傳到瑜王那邊了。”
終于說到了重點,沈在野抿唇:“府裏是有規矩的,無錯便不會被罰。段氏一向很守規矩,我總不能強行給她扣上罪名。”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想關段芸心,你給老子找個由頭出來。必須有理有據,成功地把她關牢實了!
垮了臉,桃花苦兮兮地道:“爺。妾身其實一直有點怕段娘子的,這事兒不如您自己……”土畝上技。
“咱們要算算總賬嗎?”微微眯眼,沈在野看着她道:“你挪了多少銀子回趙國?”
姜桃花:“……”
“或者再算算,你在我面前以下犯上了多少次。”沈在野伸手數了數:“光今日就不少,還敢罵我傻?”
“嘿嘿。”狗腿地蹭到沈在野的旁邊,桃花伸手就給他捏大腿:“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翻舊賬。有些事兒您做很簡單的,為什麽要妾身來?”
“做飯也很簡單,府裏為什麽要請廚子?”沈在野微笑:“因為各司其職,我有我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後院。你既然是最懂我心的人,自然得幫忙。”
誰懂你那烏漆墨黑的心了?撇了撇嘴,桃花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妾身知道了。”
“聽說夫人病了,把賬本和庫房鑰匙都給了你。”沈在野道:“那你就管好這後院吧,就算不能為我做什麽事,也絕對不要再添亂。”
“是。”
恭敬地送這位大爺出門,桃花無力地把青苔拎了過來嘀咕一陣,然後放了出去。
唉,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好不容易梅夫人歇了,段芸心也安靜了,還以為能有陣好日子過,沒想到更慘的還在沈在野這兒!
如果梅照雪是千年的狐貍,那段芸心就是萬年的妖,一看道行就很深,怎麽抓她錯處啊?
正發着愁呢,外頭的丫鬟花燈跑了進來,驚慌不已地道:“主子!秦娘子把柳侍衣打了個半死啊!”
一個沒坐穩,桃花差點摔下軟榻,震驚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花燈扶了她就往外走:“奴婢剛從洗衣房過來,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人說打起來了,看樣子秦娘子下手還頗狠。”
柳香君說話喜歡繞彎子,有時候的确不讨人喜歡,撞上秦淮玉那樣的性子,起沖突是很正常的。但是,為什麽會直接打上了?
桃花很不能理解,跟着花燈就趕過去看。
不在琳琅,也不在柳侍衣的秋景軒,竟然是在相府的路上架了凳子,一左一右兩個家奴手持長板,将柳氏打得哀嚎陣陣。
“住手!”呵斥了一聲,桃花皺眉拉過看熱鬧的秦淮玉:“你在幹什麽?”
秦淮玉一愣,連忙扯着她的袖子告狀:“她敢罵我!不是你說的麽?這府裏以下犯上是重罪,要重罰的!所以我就讓人用刑了。”
掃了一眼四周,全是看熱鬧的家奴丫鬟。柳香君再不濟也是個侍衣,被這麽多人看着,顏面上哪裏過得去?已經哭得渾身發抖,眼裏滿是恨意了。桃花抿唇,連忙揮手道:“該散的都散了,來兩個人,将柳侍衣扶去争春。”
“是。”
秦淮玉嘟嘴,看起來還不太樂意,嘀咕道:“這才打幾下?還沒夠呢。”
“秦娘子。”桃花抿唇:“你何必跟個侍衣這樣計較?”
“她罵我,我打她,這算什麽計較?”秦淮玉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不是按照你說的規矩來的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至于因為兩句話,變成一見就眼紅的仇敵嗎?
桃花嘆氣,現在說什麽估計也晚了,瞧柳香君那樣子,以後多半是與秦淮玉不死不休了。雖然人家只是個侍衣,可長城還能潰于蟻穴呢,将來會發生什麽,誰能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