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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影千看了葉曉君的眼睛後問道：“你左眼有受什麽外傷嗎？”

葉曉君搖搖頭：“只是睡了一覺。”

“睡的時候擠壓到了？”

“趴着睡，但沒擠壓到眼睛。”

“最近也沒做什麽眼部手術吧？”

“也沒有。”

許影千說：“有可能是眼結膜下出血，這種自發出血不應該是葉小姐這個年齡會有的。一般五十歲以上老年人做點劇烈運動可能導致微小血管栓塞，引起出血。但看這出血量感覺是鞏膜破裂……我不是眼科醫生，具體的不敢下判斷，建議你們還是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吧。”

葉曉君對着鏡子再照一下，道：“好像比剛才好點兒了。”

許影千：“那是你的錯覺，沒好。”

葉曉君：“……”

童幼寧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看葉曉君再看看默不吭聲的陸靜笙，頭大。

本來這個點鐘她該和許影千在床上互啃，好好享受美妙夜晚才對，可閨蜜一通電話過來将她的計劃打亂。拍了一天的戲，雨林裏摸爬滾打，飛天遁地，晚上還不能享福……其實真愛是這傻閨蜜吧。

葉曉君眼睛充血，陸靜笙要帶她去醫院，她卻死活不去，這叫什麽事？

童幼寧接到陸靜笙電話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姑奶奶們吵架了，可來她們屋一看似乎又不像吵架，陸靜笙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葉曉君去醫院。

葉曉君看了童幼寧一眼，童幼寧身子都晃了一大晃，拉着許影千道：“這怎麽回事，真吓人，跟寫輪眼似的。”

許影千：“別添亂了你。”她走上前，“葉小姐這是怎麽回事？有什麽感覺？”

葉曉君說眼睛只是有點充血，站一邊的陸靜笙哼了一聲，童幼寧和許影千都看向她，這一聲“哼”實在很像冷笑：“只是有點充血？你不看看都成什麽樣了！為什麽不去醫院，曉君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不去？檢查眼睛也好，檢查什麽也好，有問題為什麽不解決？你在拖什麽，你在害怕什麽！”

葉曉君看着她，眼神漸漸黯淡。

“靜笙，來。”童幼寧向陸靜笙招招手，拉着陸靜笙去露臺待着，跟許影千道，“你給看看是怎麽回事，不是什麽大毛病就別往醫院折騰了。”

“葉小姐你過來我看看。”

兩人走到露臺，一時無語。

童幼寧沒見陸靜笙這麽煩悶過。

“她不想去醫院就別去，有些人對醫院很抵觸，我也一樣。找個家庭醫生跟着就行，沒多大事，因為這事不開心真不至于。”

“不止是這件事。”陸靜笙坐在藤椅上，遠處的夕陽從層層疊疊的雲朵間綻放光芒，晚霞鋪天蓋地，将太過豔麗的晚霞映在她的臉上，“我覺得她不太正常。”

童幼寧看了眼露臺的落地門，緊緊地關着：“什麽叫不正常？哪兒？”

陸靜笙指了指腦子。

童幼寧雙臂抱在胸前，表情變得非常嚴肅：“這事你能确定嗎？不能确定的事情你要說出口了，會造成什麽後果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他媽的又不傻。但她真的……大半夜對着手機輸亂碼，讓我看，我說出真相後她立即就改口了。成天疑神疑鬼……好吧，這個詞不對不該用，就成天神經兮兮……”

童幼寧提醒：“這個詞也不對。”

陸靜笙不怒反笑：“她讓我什麽都別問，只相信她就好，我做了，這大半年來我一直都很相信她。但你問我真的打心裏覺得她正常嗎？我告訴你，不是，我覺得她需要一個醫生。我是很喜歡她，我想和她一輩子，所以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她是說過一些事出乎我意料，但更多讓我很累。我不明白那些事情她是怎麽想到的，又是怎麽發生的，我很想懂很想走進她的世界，可是她将我攔在外面。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覺是什麽嗎？就像剛才的用詞一樣，我得精挑細選，我得思前想後，生怕一句話一個詞就毀了我們的關系。我每天腳下踩着倆雞蛋走路，還不能碎，我有三頭六臂還行，問題是我有嗎？”

“你冷靜一些。”

“我夠冷靜了，不然這樓都給我炸了。”

雖然童幼寧一直用一種看熱鬧的心态看待陸靜笙和葉曉君的戀情，曾經也唱衰，覺得她們門不當戶不對自然三觀難合，要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佳話。沒少調侃，也沒少胡鬧，但問題真出來了她還是秉持勸解開導的态度：“等許影千看完再說。你也好好想想，別太極端，我看葉曉君挺正常的，可能有時候心思細膩過分敏感。編劇麽，寫故事的沒幾個正常人，太正常了就沒法給你寫劇本賺錢了。”

陸靜笙看她一眼，沒說話。

童幼寧拍拍她後背：“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咱們從小到大見過的傻子很多，像顧岚那種歇斯底裏的人都能活這麽大，咱們理解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同物種之間不能理解，不同的人之間也有可能存在芥蒂，每個人都是特別的，如果你認定她了，就好好和她敞開心扉聊會兒，将你的不快和不解都抛給她，讓她給你答案。”

童幼寧的話讓陸靜笙情緒又起波瀾，眼睛紅紅的。

童幼寧微笑道：“就算她不給你答案也是正常的。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再喜歡再愛不釋手也需要屬于自己的空間。”她抱住陸靜笙，“正因為我們是不同的個體，才能互相依靠。”

陸靜笙将臉埋在她的肩頭，無聲也無動作許久，童幼寧拍拍她的後腦勺她才離開。

拿出手機調到前置攝像頭模式對着臉照了好半天，清了清嗓子才進屋去，許影千看了個大概，還是建議去醫院。

本來陸靜笙和葉曉君這兩人氣氛有夠緊張，許影千的話還說得百無禁忌，童幼寧也有點心累，拉了她說先回去休息。

“先送葉小姐去醫院。”許影千手臂被拽着，不退反進，“不管有什麽原因，找不到眼科醫生登門的話去醫院是最好的方法。你別拉我讓我把話說完。很多病都是在……唔唔唔……”

童幼寧捂着她的嘴，幾乎以綁架的方式将她拽出大門。

房門一關，童幼寧一把摁住許影千的肩膀将她壓在牆上：“你什麽意思，別裝傻犯糊塗，看不出來該講什麽話嗎？”

許影千說：“我說的都是該講的話。”

“她們的事讓她們自己解決。”

“病人需要正确引導。雖然我不是眼科醫生，但我知道葉小姐的眼睛不太正常。所有的病情都忌諱拖延，本來可以治好的病一拖就廢了。醫院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殺人，有什麽可怕的。”

童幼寧張嘴深深吸口氣，又閉上：“一個個的，死腦子。”

“嘿，你哪兒去？”

“不妨礙許大醫生傳播正确生命觀，我累着呢，睡去了。”

許影千雙手插手袋裏，淡定地加快腳步跟上去：“沒覺得你這麽小氣啊，說兩句怎麽還罵起人來了……”

葉曉君也不知道左眼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她沒感覺，一絲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輕輕壓摁也沒異樣，不疼也沒異物感。

陸靜笙坐到她面前，将她擠壓眼睛的手握住：“疼不疼？”

“不疼。”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不想去醫院麽？”

葉曉君看着陸靜笙認真的表情，有些心軟。

她不想去醫院，不想和醫生有交流，她知道醫生給她的結論永遠都不會是她想要了解的，更何況她心知肚明，她的眼睛極其特殊，若是被檢查出異常，她會被怎樣對待？

她無法想象她能和未來溝通甚至能親眼看見未來的事被人知道會落得怎樣的下場，電影裏的經典橋段——或許實驗室就是她後半輩子的家。或是被當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二選一。

“靜笙。”葉曉君握着她的手說，“這只是一點小事，不要太擔心了，我經常熬夜看書常年對着電腦，眼睛充血很正常。”

葉曉君繼續拒絕去醫院，說的理由也非常敷衍，陸靜笙說：“你沒想要和我說實話。”手從葉曉君的手裏抽出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陸靜笙站起來要走，葉曉君問：“你去哪？”

“出去走走。”

“你不能去。”bearxxx的預告雖然有出過錯，但也有對的時候。即便有一點危險的可能葉曉君也要杜絕。

陸靜笙沒理會，出門。

葉曉君急忙穿上鞋跟在她身後下樓，此時太陽已落山，夜幕覆蓋着一切，視野變得很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左眼充血的原因。

陸靜笙走去車庫拿車，走了一半回頭對葉曉君說：“你回去休息，我随便逛逛就回來。”

這句話也是耐着性子說的，畢竟葉曉君眼睛有恙。

葉曉君一邊走一邊注意經過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是黑暗中的殺手，就像對付小季一樣。

“我和你一起去。”始終不放心陸靜笙一個人。

陸靜笙攤手，指着遠處的保镖說：“有人跟着我的好嗎，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語調有些高，耐心耗盡，葉曉君也沒想要和她好好說話的意思，再不能獨處，她鐵定要爆。

“不行。我要跟着你。”葉曉君明白她有人保護，但在暗中的人手段毒辣，她不親自跟着她怎麽能放心。

陸靜笙眉毛都豎起來了，正要說什麽，忽然後面有個男人朝陸靜笙快步走來，陸靜笙的保镖居然沒動？

葉曉君渾身的血都沸了起來，大喝一聲向那個男人沖去，狠狠撞在他身上。男人慘叫一聲和葉曉君雙雙摔倒，撞到身後的車身上。

陸靜笙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幾個保镖走了過來。

男人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手臂都被劃了個口，對着葉曉君劈頭就罵：“你有病麽！你幹什麽！”

葉曉君摔得不輕，正發懵，保镖說：“大小姐，你車挪一挪，這位先生剛才問我們這車是誰的，和他車挨太近怕倒車的時候擦着。”

葉曉君：“……”

男人怒道：“會不會停車！這麽大的空地怎麽就擋在別人車前！而且這位小姐你到底是要幹什麽，二話不說就撞過來！”

葉曉君道歉：“不好意思，我還以為……”

男人：“有病去治！快點！把車給我挪開！”

陸靜笙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上來将葉曉君扶起來，将她身上的灰塵拍去。路燈從陸靜笙的側面照過來，葉曉君讀着她的唇語。

真是夠了。

她鑽進車裏，轟地一聲将車開走，沒有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