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醫院
12月24日,平安夜。大街小巷處處彌漫着濃濃的聖誕氣氛,廣場上矗立着裝飾着彩燈彩條和糖果棒的高大聖誕樹,來來往往都是一對對戴着聖誕帽的情侶。還有一些三五成群的人進出商場。
商場裏同樣人滿為患,商場借着過節大搞活動,顧客借促銷血拼。商場正中間同樣放了棵高高的雪松樹,還撒上了人造雪襯托氣氛。各種紅色綠色的彩帶将商場裝點的很有節日氛圍。
商場二樓電梯口圍攏了一堆人,好像出了什麽事情似的。那些人都成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成了看客。此時電梯停止運行,有個人躺在電梯前一動不動。呢大衣,米色針織帽,黑色格子呢裙。很年輕的一個女人。
唯一讓人不安的是她的針織帽下滲出來的紅色血漬。
沒有人敢上前來扶一把,只在一邊圍觀。有人叫救護車嗎?有人叫商場的人了嗎?有人報警了嗎?人和人之互相問了幾句,還有些人拿出手機拍照,卻不知道有沒有人叫救護車。
直到兩個穿着保安制服模樣的人匆匆跑來,看到現場的情形之後又拿出對講機說了幾句。很快,兩個穿着西裝襯衣,類似于商場負責人模樣的人同樣匆匆跑了出來。詢問了幾句之後,其中一個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女人躺在地上,自始至終不曾動過。她的眼睛緊閉,表情沒有發生過變化。
救護車呼嘯着停在商場口,從車上下來擡着輪床的急救人員。三個人跑到二樓,圍觀的人終于讓出一條道。“讓讓,讓讓,病人需要空氣流通。快擡上輪床。”其中一個急救人員對另兩個人發出指示。
另兩個人将躺在地上的女人擡上輪床。
“誰是商場負責人,跟我們去醫院,通知她的親屬……”急救人員簡單講了幾句。大概是事情出在商場,商場總得有個人跟着同去。商場負責人,也就是當晚的值班經理忙不疊點頭應是,他向另一個人交待了幾句之後跟着急救人員一同下樓。
“讓個道,麻煩讓個道。”
旁邊經過的人不由停下腳步,讓道時同樣好奇的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看到躺在輪床上的人女人,臉上露出些許的同情。直到輪床被擡上救護車,醫護人員關上車門,開車離開。
這些旁觀者又恢複了常态。該購物的購物,該玩樂的玩樂。同情,也只在一瞬間。傷者離開之後,反到成了一種談資。
留在商場的另一名負責人叫來保潔員到這裏進行打掃。保潔員拎着水桶,開始清潔這裏的血漬。
“怎麽會出事的?”保潔員打掃時,兩個保安仍站在旁邊。其中一個問另一個。
另一個人說:“不知道,說不定待會警察會過來查監控。老大知道說不定還會訓我們一頓。你說好好過個節,怎麽會出這種事。還讓不讓人太平。”說着他很自然地摸了摸上衣外側口袋,可轉念一想還是把拿出來的半包煙給塞了回去。這裏不能抽煙,況且還是上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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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被人撞下去還是自己摔下去的?”
“誰想不開也不會到這裏來輕生。”保安看了眼水桶,原本的清水變成了紅色。再加上地磚上的拖下來的水原本就髒的,看上去桶裏的水讓人倒胃口。“算了,又不關我們的事。有事讓她家人找商場去。”
“上回那個……”兩個保安聊起了以前商場出過的事。
一會兒之後,再也看不出這裏曾出過的意外事故。商場裏依舊人來人往,誰會知道就在幾分鐘前,她們的腳下,曾有一個女人躺在那裏。曾有血漬在地上流淌,沒有人會留意地磚縫裏的一點點暗紅色。每個人都被快樂的過節氣氛感染,忙着購物血拼。
那輛救護車開進夜色中,紅藍色的光不停閃爍伴着刺耳的鳴叫聲穿過人群,向着醫院的方向駛去。
天空,如很多人所願,下起雪來。也許明天将會是一個白色聖誕節。
醫院不分過節,總會有人前過就診,白天,晚上。門診,急診。消毒水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只有護士臺上放着的一棵小小的聖誕樹,才稍顯出些節日氣氛。急救車在急診門口停下。車上下的人将輪床推到急診室中。
急診醫生馬上給她量血壓脈搏心跳。旁邊的儀器顯示她的心跳量漸漸偏弱,“進行過急救了嗎?”
“來的路上就搶救了,沒什麽效果。”
儀器裏傳來長聲的嘀聲。
“急救,起搏器。起博器。”急救醫生那生一叫,護士連忙拿來起博器,電壓強力壓在她的胸口。砰,砰,砰,幾下之後仍沒有起色。“加強電壓。”砰,砰,砰。仍沒有變化。儀器裏一直都是長長的嘀聲。
嘀——
她的手無力的攤在一邊,手背慘白,指尖發青。像木偶的手臂,沒有血色,沒有熱度。與她一簾之隔的病上躺着一個人。長長的,烏黑如絲般的頭發披散在潔白的枕頭上。她的睫毛又長又翹,嘴唇小巧紅潤,臉上還帶着淡妝的痕跡。
她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看來是不行了,通知病人家屬了嗎?”有人問話,旁邊就有人說沒聯系到家屬,說話的人自稱是某商場裏的值班經理。說這個人是在商場裏出的事。
有人問出了什麽事。有人說不清楚,看到時就見這人倒在地上,腦袋後面全是血。“身上有沒有什麽證明身份的證件。有沒有手機,電話。聯系上她的什麽人都可以。”那人說了幾句。
“喂,你認識這個手機的主人嗎?我們是某醫院的急診醫生。我們聯系不到她的家屬,對,麻煩你通知她的家屬。”
儀器的聲音消失了,走動的腳步聲也輕了很多。
怎麽會那麽累呢?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聽到還是有人在小聲說話。
“她沒有家屬,是個孤兒。”她聽到仍是同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那人又說了一句,“她的同事會來處理後事。”
旁邊有人在說真可憐,這麽年輕就死了。
她想,世上又少了一個無牽無挂的人,和自己一樣。她閉着眼睛,全身感到如同灌了鉛似的,連手也擡不動。病床前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聽到兩個女人小聲在說話。
“一點點小事還占着病床,又不是什麽急診……”
“噓,說話輕聲點。”
“我剛才看過了,她睡着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小了,大概是兩個人走遠了吧。
她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讨論的對象是誰,這不關她的事。眼皮像粘在一起似的,怎麽也睜不開。脖子裏癢癢的,涼涼的,有什麽東西嗎?她伸手抓了抓後頸。可那麽一抓她卻僵住了手,手縮回到自己面前時指間還繞着一把長長的頭發。
黑色的發,發質很好,聞着還有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可這是誰的頭發。她知道自己是短發,那麽這個長長的頭發——轉頭,頭發也跟着移到一邊。這分明是她自己的頭發,可怎麽會。
她坐起來,越想越不對勁。自己不是在商場裏嗎?怎麽會睡在床上,而且還是醫院的病床。她看到三面是淡綠色的簾子,床邊有一個儀器。周圍一直有人走動的聲音,還有人影從簾子前經過。
前面群人急匆匆地經過,一路小跑帶起的風掀起簾子一角。她看到這裏确實是醫院,跑過的人穿着醫生的白大褂,還有護士跟着朝同一方向小跑過去。輪床輪子滾過的地方留下長長一串血滴印。
她低頭看到地板和自己的腳,這雙腳看着很陌生。就像這頭長長的頭發。她摸摸自己的臉,沒有什麽異常,只是臉型好像不一樣了。這是怎麽回來。
這裏有鏡子嗎?為什麽會有長頭發?還有這雙手,她攤開手,看到一雙漂亮白淨的手,每個手指的指甲方還畫了透明的指甲油。指甲應該是做過保養的吧,看上去很漂亮。手指纖細如蔥白,左手的小拇指上帶戴着一只刻有玫瑰花的戒指。
她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種戒指,而且這雙手也不像她的手。她的手上應該有老繭才對。可是看這雙手,根本不像是做過體力活的人該有的手。
鏡子,哪裏有鏡子。她走出簾子,想也沒想向着左邊走去。左邊的簾子敞開着,病床上躺着一個人,那人全部被白色的被子蓋住。看樣子,像是過世了。不知道剛才聽到的搶救聲,是不是在搶救這個人。
她鬼使神差停下腳步,又想到了什麽似的朝着過世的人走去。從身形看,應該是個女人。她站到病床邊,猶豫之後伸手要拉起被子。可她只看到那人的短發時被人叫了一聲,把好吓了一跳:“你是病人家屬?”
她看到一個醫生模樣的人在問她,她連忙搖頭。大概是醫生認出了她是誰,又說了句:“你不是剛才送來的病人嗎?身體好了,要去辦手續?”
她又搖頭。
“你的朋友或是家人沒來?”
她還是搖頭。
醫生還想問什麽,可那邊護士叫有急診。醫生又急匆匆走開了。她覺得很怪,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她看着醫生離開,看到門上有兩塊玻璃,玻璃可以當鏡子用吧。她走到門邊,看到玻璃上一個模糊的人影。
長頭發,大眼睛,臉龐嬌小。就在她想仔細看時門後出現一道黑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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