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傅挽月穿的是件鵝黃流雲短襖,下配粉色雲霞純錦馬面裙,雲鬓簡單地插了一對銀蝶簪花步搖,襯得整個人清靈嬌麗,在一衆閨秀堆裏是頂尖絕色。

何采珺容貌一般,便将自己往雅秀打扮,她發上不戴金銀之物,一手抱貓,一手捧着書卷,只差沒把才女二字刻在頭上。

沈若棠慣愛紅裳,一身大朵牡丹水紅灑金裙穿在她身上,沒顯半分俗氣,反而将她的嬌豔明麗都襯了出來,她頭上戴的金絲牡丹玉冠聽說還是明安郡主賜給她的,一衆小姐見了,每次都會羨豔地望着那頂玉冠。

這次聞香會,不少小姐都跟選妃似的隆重打扮,傅挽月在立春亭裏朝圍着沈若棠的小姐們都掃了一圈,發現……貌似就自己打扮的特別簡單。

她的容貌比起沈若棠來說,其實是更勝一籌的,只是人靠金裝馬靠鞍,沈若棠頭上的金絲牡丹玉冠那麽一戴,衆人都忍不住往她那兒瞧了。

何況,她又是知府愛女,從小就是衆星捧月的存在,大家當然就只顧着同她聊了。

傅挽月倒也沒覺得心裏有什麽落差,她出身鄉野,若不是哥哥有大造化當上縣令,她今天也沒資格到二十四亭來赴宴。

她就是來宴上湊個數的,她治病還行,調香真不行。

大家最好都別注意到她,讓她在這裏默默吃個茶點就行。

可惜有時候就是事與願違。

傅挽月才坐下,沈若棠就親切地挽住她的手道:“昨兒我在田水街上見到你和風君下馬車,便想和你們打招呼了,只可惜你們走得太快,買完龍須糖一轉眼便不見了。”

打招呼只有相熟的人才會打招呼,傅挽月同這位沈小姐才第一次見,遠沒有熟稔到在大街上打招呼的地步。

那麽同她有舊識的,也就只有她哥哥了。

只是不知沈小姐和她哥哥熟到什麽地步,傅挽月只能淺笑說,“看來我們有緣分得很,雖在街上沒碰面,但卻在這裏碰面了。”

“誰說不是呢?”沈若棠明豔的臉上洋溢着笑容,“風君去河虞述職前,我曾在知府見過他,當真是風雅無雙,傅小姐有這樣一位兄長,真是令人羨慕呢!”

自家哥哥才名遠播的事,她一向知曉,可如沈如棠這般一見面就猛誇的閨秀,傅挽月還是第一次見。

哥哥還真是挺……招風引蝶的呢。

傅挽月淺淺一笑,其她小姐本與她不熟,聽沈若棠這般誇贊,倒是一個個與她交談起來,到得知傅挽月的兄長是河虞縣令後,有幾人臉色微變。

那地方風水不好,上任的好幾個外地縣令都死于非命,任期不滿兩月,這傅乘風倒是有些能耐,任滿了大半年。

要是做了沈知府的乘龍快婿,那就能早日從河虞那鬼地方調走了。

聽說這位風君姿容清俊,皎皎如月,如林中白鹿一般讓人見之忘俗,那文采亦是斐然,也難怪知府千金這般親近傅挽月,怕是看上她哥哥,想做她嫂子呢!衆人心中有幾分猜測,韓若媚輕推了沈若棠一下,“我可是第一次聽你這般誇人。”

沈若棠笑,“風君是大才子。”

韓若媚眼含深意,掃了立春亭對面的鎖月樓一眼,“聞香公子們上樓去了,我看今天來了好多新公子,就是不知你說的風君是哪一位了?”

“自然是最俊的一個。”

“我看看誰最俊?”

“走在倒數第三個那個紫衣公子,是嗎?”

“不是吧,我看他都比不上最前頭那個白衣公子。”

衆人手執羅扇,小聲猜測着,傅挽月被人推到前面,她懵然看了好久,哥哥不在那兒啊。

沈若棠道:“別看了,風君不在那兒。”

除了何采珺,其她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傅婉月,她只好硬着頭皮說,“我和哥哥是一起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不會迷路了吧?”有人問。

何采珺:“還真有可能,畢竟傅乘風寒門出身。”

迷路和寒門有什麽關系。

這話說的諷刺滿滿,就是不在場的人聽了,都知道何采珺這是看不上傅乘風的出身,可人風君的名聲也不是虛的。

知府千金沈若棠第一個不滿,“何小姐真是才女嗎?竟然如此看不起寒門,咱們在場的每一個人往上數幾代,誰家不是起于微末?”

“我是才女和看不起寒門有何幹系”

“那傅乘風出身寒門與他迷路又有什麽關系?”

這位沈小姐說話真是爽快啊,傅挽月對她的好感大幅提神。

何采珺被她一嗆,嘴唇微微張了張,終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氣立春亭都是追捧沈若棠臭腳的閨秀,一個幫自己的朋友也沒用。

她洩氣地揉了揉手裏的帕子,怨史芊芊怎麽還不過來。

沈若棠使丫鬟去請楊小姐過來同坐,何采珺又是一氣,“芊芊還沒來!”

“二十四亭又不是沒位置,她若是來了,便讓她去小暑亭。”

“不用!!她已經來了!”何采珺心底的悶氣在見到史芊芊後一掃而散,她用力朝她招手,讓她史芊芊到立春亭來。

史芊芊同沈自竹輕聲道別後,才款款走到立春亭,歉聲解釋:“采珺抱歉,我剛才在二十四亭迷路了,若不是沈公子送我過來,我都找不到你。”

“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在二十四亭迷路了,你出門沒帶腦子嗎?”沈若棠無語至極,“園中又不是沒有侍女,你倒是會找人,每次都是由男人送過來。”

傅挽月也見不得史芊芊惺惺作态的樣子,她附和道:“史小姐處處為何小姐考慮,記得她做得不善的任何一件小事,卻偏偏不記路怎麽走,是個路癡!”

衆人噗嗤一笑。

史芊芊咬着下唇,“是沈公子見我迷路,自願為我引路。”

這是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勾引知府公子。

可是衆小姐沒人買他的賬。

沈自竹現在未婚,可是不少人心心年年的佳婿。

她們到二十四亭,不就是想借聞香會,在他面前露臉麽?

沈若棠最看不上史芊芊使這種手段,“來人,請史小姐去大寒亭。”

“為何?”

“你奔喪呢,今天是聞香會,你穿一身白紗出來是想晦氣誰你看我們在坐的大家小姐,誰沒穿馬面裙。你若是不看重聞香會,不懂什麽場合該穿什麽衣裳,那現在就出門坐馬車離開,回河虞史家!”

史芊芊臉色一白。

何采珺氣道:“你是不是怕芊芊跟你搶香魁的位置,現在就想趕她走!”

衆人表情神色各異。

香魁的位置沈若棠已經連奪三年,要說有人想盼這位置易主,那肯定是有人的。

但像何采珺這樣毫無顧忌地問出來,那就不僅顯得沉不住氣,還沒腦子。

傅挽月道:“沈小姐調香的技藝,大家都有目共睹,倒是史小姐……我記得她之前連前三都排不上吧?”

有幾位小姐附和她點頭,沈若棠還真不至于因為這個趕史芊芊走。

聞香會名次有限,少一個人,自己的名次就有可能靠前。

史芊芊一時騎虎難下,只能被發落到大寒亭。

一時間,何采珺連抱貓的心思都沒了,她剛站起來,就有人問她是不是想去陪她史芊芊。

何采珺一讪,“我只是抱貓抱得酸了,想站起來走走。”

沈若棠沒理她,吩咐侍女給自己加茶。

一陣渾厚的鐘聲響起,傅挽月見數艘小船,往二十四亭的方向徐徐駛來。

聽沈若棠給自己細細講解,這才知曉原來是侍女乘船來向她們讨香,送去鎖月樓供聞香公子們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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