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嚴铮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一處清簡至極的竹樓,屋中無任何貴重家具,只是由竹木編砍而成的桌椅竹凳。
四方木桌上擺放着一瓶土陶,陶中插了兩朵潔白無瑕的栀子花,清冽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這是回到自己身體裏了?
早知道只要一死就能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他還做什麽鴨
當初自己就是顧慮得太多,以為自己死後會成為孤魂野鬼,連投胎都困難,才一直不敢死,活在河虞。
老天還是憐惜他的,讓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袁和。”
他朝門外喚了一聲,便有人急急沖進屋來,神色激動道:“公子,您醒了!”
“林大夫,您快進來看看,公子醒了。”
嚴铮躺得太久,身子虛得厲害,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撐起身子半坐起來,袁和立刻上前扶住他,往床頭多加了一個靠枕,“我給您倒杯水。”
給昏迷的喂水一向困難,更不用說盡食了,盡管嚴铮身邊的人已經很盡心盡力地在伺候他了,甚至還提心吊膽地在防範有人會趁嚴铮昏迷時刺殺他,嚴铮的臉龐還是消瘦了好幾分,臉色蒼白不已。
渾身透着病态。
他用手摸上自己的右肩,掀開衣衫一看,連傷口的傷疤都變淡了,可見他昏迷的日子不是一般久。
朝堂裏的變化怕也很大。
嚴铮問:“如今的首輔是誰”
袁和答:“仍然是公子,只不過政事主要是由次輔在管,太後監國。”
“呵,我昏迷那麽長時間,就沒人提換了我的首輔之位”
有自然是有的,主要是以次輔張和階為首的一派臣子。
若不是皇室有成王站出來,道嚴铮只是身體不适,暫時在私莊修養身子,一年後必歸朝堂,這位置怕是早就換人做了。
袁和将朝堂上的事,簡要和嚴铮說了說,而後拿出一摞白紙,上面全是嚴铮昏迷不醒期間,倒戈張和階的臣子。
嚴铮默不作聲地将它們全部看完,裏面不乏當初信誓旦旦說要追随他的朝臣。
“果然是人走茶涼,我這個首輔人還沒走,他們一個二個都成了張和階的人。”
“公子息怒。”袁和有些後悔,将那份名單拿出來了,公子才剛醒,不該受這些刺激。
他給林付霜使了一個神色,讓他上前給嚴铮把脈。
林付霜硬着頭皮上前,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靜心凝神號脈。
首輔才剛醒來,身子虛得很,不宜大補,戒酒戒躁,只能食些清淡的飲食。
他交待了嚴铮這些天需要注意的事項,嚴铮心底想着事,簡單地嗯了幾聲。
袁和不敢馬虎,全都用心為主子記下。
“首輔昏迷的時間太久,容我建議,還是再竹屋休養七日,再坐馬車回京也不遲。”
嚴铮輕輕捏了捏眉心,“我不着急回去。那些人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嗎?那我就在這兒多待幾日再走。”他點名提到袁和,“可查出行刺我的人是誰派來的”
袁和低頭請罪:“請首輔責罰,我……還未查出來。”
“無妨,不是張和階就是宮裏的人。”
端看這次誰受益最大就知道了。
張和階和楊太後都有嫌疑。
考慮到嚴铮昏迷好久,今日還未進食,袁和體貼問:“公子現在可要用飯?”
聽到他這麽問,撐了那麽久問話的嚴铮,确實感覺到一陣饑餓感。
他輕輕點頭。
“送來清淡的小粥就好。對了,你再幫我查件事,河虞縣如今如何了?”
在外人看來,他與傅挽月無半分交際,若是直接提起她,很是怪異,嚴铮只能暫且粗劣問到河虞。
袁和心細,知道他對河虞縣感興趣,必回将那兒近來發生的大事,都禀告給他。
傅乘風是縣令,他們一家被人刺殺,這般大的事,應該會驚動到知府。
事實上。
不出五日,河虞縣令遇刺身亡的事,傳遍了崇州。
何采珺拉着史芊芊,語氣有些幸災樂禍,“前日傅挽月同沈若棠還在酒樓笑話你,這下她被擄到哪個地方都不知道,真是可憐得很吶。”
“你怎确定她是被人擄走的”史芊芊皺眉,“事情還沒落實下來,咱們還是先別聽那些搖言。”
“這算什麽謠言”何采珺瞪大眼睛,“縣衙裏又沒有他的屍體,那天夜裏死了那麽多人,她沒死在裏面,肯定是有人起了色心,将她給擄走了。要我說,河虞縣衙就是風水有問題,我還以為傅乘風會命硬些,誰知道他還是撐不過,最後死在大火裏了。縣衙毀成那個樣子,現在怕都沒法住人。”
別說現在不能住,就算是能,大夥覺得縣衙不吉利,也沒人敢住啊。
大夥都想着要不換個地方,蓋做新縣衙了。
縣令不幸身亡,縣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史縣丞再次迎難而上,暫代縣令主持政務。
何采珺聽說等新的縣令上任,史縣丞就會升到俞州做通判鹽運司經歷。
她好奇問,“你真打算和你爹斷絕關系?”
史芊芊道:“我就算去廟裏做姑子,也覺不當妾。再說,我心裏已有打算,我可不想那麽早就成婚,我想去京城的玉箐書院讀書。”
“我也想去!”何采珺一聽神色奕奕。
玉箐書院在京城,她去到那兒,不就能随時見到表哥了嗎?
她興奮地挽住史芊芊的手道:“我去找母親,讓她送我倆一起去玉箐書院讀書,你家裏的事不用擔心,你不是還有個庶妹麽,把她送給那個老男人好了,你和我一起去京城。”
史芊芊露出為難之色,“可我的錢不多。”
“我有哇。”
何采珺從不差錢花,她心裏只想到有史芊芊陪她去京城,她就不會孤獨了,至于那個庶女,何采珺全然不在乎她才滿十五歲,正是議親之際。
“說起來,傅挽月也挺可憐的。我們能去玉箐書院讀書,她或許淪落到了了風塵之地……”史芊芊嘆完,“我聽說顧家公子不信她失蹤了,還執意去尋她的下落,也是癡情得很。”
何采珺說:“你怎麽确定她會淪為風塵女子”
“我随便亂猜是。”她心裏一慌,掩飾住自己尴尬的表情,“好了,不提她了,我陪你一起做胭脂。”
……
草屋裏。
有女子緩緩醒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根褐色的麻繩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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