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提白澤本人風評被害,嚴承志帶着大孩子和小孩子坐上了去京都三高的公交車。
京都三高是京都的老牌高中,一個年級段有十個班,按照成績把學生分成普通班,重點班,和火箭班三個等級,分別沖擊不同的高校,每個班的師資分配都不一樣,甚至連使用的教材都會有差別。
——火箭班甚至寒暑假都要打着自主學習的旗號上集體網課或者幹脆到學校補習。
嚴以南因為平時摸魚成瘾,又想表達對父親的抗議,高一時還能蹲個重點班,高二就直接被分到高二九班,也就是普通班去了。
普通班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混日子的,不少人甚至打算上完高中就直接工作,家裏有礦的則是直接出國。被林威那群人合夥騙出去的也大部分都是普通班的孩子,比起學習,她們對裝飾自己和賺錢更加有興趣。
嚴以南雖然沒這方面的興趣,但畢竟生活在這種環境裏,被影響得更加叛逆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可惜嚴承志完全看不到她無聲的抗議,反倒因為她成績的下降更加嚴厲,惡性循環之下,父女倆的感情越來越差,到後面甚至一點就燃。
若沒有塗山堯的存在,嚴以南肯定不會跟嚴承志好好解釋,那樣哪怕是她自己被禁足在家錯過這次機會,其他的同學也不一定能好好回來了。
只能說不幸中的萬幸。
随着清脆的到站播報音響起,三人随着擁擠的人群慢悠悠地下了公交車,不少年輕人看到嚴承志一個大男人帶着倆孩子,還很善意地給他讓出一個大空間方便他下車。
已經三點半了,距離孩子們下課的四點二十五分也就一個小時不到。懶懶的微風吹不動厚實得像棉花糖的白雲,只能帶動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整潔的校園裏只有兩三只狗子懶洋洋地躺在草坪上午睡,教室裏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哄笑聲,也不知是哪個老師講了什麽生動的內容。
嚴以南見是上課時間便松了口氣,還有閑心調侃嚴承志:“被當做帶娃奶爸的感覺怎麽樣?竟然有人給你讓座诶。”
嚴承志換了只手抱小崽子,忍不住老臉一紅,粗聲粗氣地道:“我不是沒坐上去嗎?你倒是,就不能幫忙攔着點人,堯堯的臉都快被掐紅了。”
塗山堯繃着小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只是臉上的紅暈完全遮掩不住,他自暴自棄地往嚴承志的懷裏一趴,含含糊糊地道:“人類真的好可怕啊,明明那些叔叔阿姨也有自己的臉,幹嘛要捏堯堯的?”
“還不是你太可愛,我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多抱抱了。嘿嘿,說句實話,如果讓我同學看到你,他們以後肯定就沒臉跟我吹他們的弟弟妹妹有多可愛了!”嚴以南湊過去,往他手裏塞了顆糖。
她短短時間已經淪為小團子的迷妹了,基本上三句話不離塗山堯。
走到校門口,嚴以南突然頓住。
“老爸,你進去跟班主任說呗,我帶堯堯去學校逛逛,他以後肯定也要上高中的嘛,指不定來京都三高當我學弟呢,現在就當帶他提前熟悉環境。”
“那你作業呢?”
“作業等下課再拿不就好了。”嚴以南不以為然地說,“反正來都來了,我又沒說不寫。”
嚴承志條件反射瞪了一眼對作業一點也不上心的女兒,将小崽子放到了地上。
塗山堯還穿着那身粉嫩嫩的兔子裝,落地一個沒站穩還往前撲去,被嚴承志一把拎住兔子耳朵,提溜起來。
“堯堯要聽姐姐的話,不要去高的地方玩。”他操心地跟塗山堯囑咐着,見他乖巧點頭才勉強放下心。
見嚴承志消失在拐角,嚴以南才貓貓祟祟地湊過去,蹲在他耳邊說:“堯堯你偷偷告訴我,你是哪裏的神仙?”
小團子歪着頭,一臉茫然:“什麽神仙?我不認識神仙。”
山海界沒有仙,只有神獸和邪獸,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生物。
“白澤不是神仙嗎?”嚴以南有些疑惑,“我記得游戲裏都這麽說的。”
她也算是個游戲發燒友了,不僅是對抗類的游戲,抽卡養成類的也有玩,正巧國産游戲裏面就有一個講《山海經》的,雖然不是很好玩,但抽卡爆率高,适合非酋過去緩緩心态,她也就玩了一段時間。
塗山堯有些驚喜,黑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期待,直接抓着嚴以南的手搖着:“姐姐知道我老師嗎?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嚴以南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是認識白澤啥的……但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在學校裏我沒法玩手機,回家給你看。”
塗山堯歡呼了一聲,圓潤的小臉蹭了蹭挂在自己肩上的小啾啾。
“那麽姨姨和老師很快就能來陪堯堯玩了!”
嚴以南只當他身份奇特不能暴露,也附和着跟他“好耶”了一聲。
“嗚汪,汪!”一只黑白斑點看不出品種的狗子突然竄到他們面前,朝着塗山堯瘋狂搖尾巴,尖利的牙齒反射着兇光,還有些口水緩緩往下滴。
“啊——小心被咬!”嚴以南吓了一跳,拽着塗山堯就想跑,結果竟然發現自己連個小崽子都拎不起來。
小團子被嚴以南直接揪住了衣服上的兔耳朵,差點給卡住了脖子。
“咳咳咳,姐姐別怕,堯堯保護你。”小團子奶聲奶氣地大喊着,小腳往地上那麽一踏,本來想雙手敞開攔住狗子,結果因為自己被勒住了命運的咽喉,又分出一只手去拽自己衣服後面的耳朵,看起來格外滑稽。
不過兩人還沒做什麽其他的動作,那狗子卻嗚咽了一聲,往後面退了退。
“汪汪,嗷嗚?”奇怪,這個人類身上為什麽那麽香,但感覺又好可怕。
嚴以南躲在塗山堯身後,無聲地“哇”了一聲,愈發覺得這個孩子像是神仙了。
這只狗她在學校裏也見過幾次,偷吃吓人無所不能,甚至還會偷外賣。
“你要做什麽?”塗山堯想象着長輩面見那些邪獸客人的模樣,嬰兒肥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努力凹着高冷嚴肅的姿态,讓人看着特別想捏。
狗子嗷了一聲,它說話人類怎麽可能聽得懂。
“我聽得懂。”塗山堯蹲在它面前,戳了戳狗子的小黑鼻子,“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嗷?”我哪有。
“那你剛剛說堯堯可怕,明明別的人類都誇我的。”塗山堯有點委屈,明明人家都誇他可愛懂事,這個狗子怎麽回事。
嚴以南挪着挪着挪到塗山堯旁邊,豎起耳朵聽他們倆跨物種交流,心中好奇的不得了。
天吶,這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妖怪,那她豈不是也有機會……
“嗷嗚。”大哥,你身上有很吸引我的香香的味道,我就過來了。
“香香的味道?”塗山堯撓了撓頭,他哪有帶什麽東西啊,除了放在鈴铛裏的一堆花花草草之外,他只有放在口袋裏的,在公交車上被熱情的老奶奶塞的兩個橘子。
塗山堯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小橘子,糾結了一下,把大一點的那個遞出去:“喏,給你一個。”
狗子瞪大了眼睛,黑乎乎的狗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疑惑。沒搞錯吧,竟然給狗狗吃橘子?
“嗷。”不是這個,是一種聞起來就很舒服的香。
似乎更加靠近塗山堯感受就越明顯,黑白花斑的狗子直接攤成了餅餅,濕潤潤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塗山堯。
“堯堯,它在說什麽啊?”嚴以南有些好奇地湊過來小聲地問,“是想吃橘子嗎?”
塗山堯搖搖頭,也有些茫然:“它說我身上有香香的,好吃的東西。”
塗山堯伸長手臂,原地轉了兩圈,像是一個圓乎乎的粉兔子不倒翁,他還又摸了摸口袋,确定自己沒有別的東西了。
“是你那個,那個神仙的……”嚴以南擠眉弄眼,若有所指,眼睛時不時瞄着挂在小崽子手上的那串不會響的鈴铛。
塗山堯糾結了一下,他開始還答應老師他們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可現在似乎一點都沒瞞住诶?
“姨姨?”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靜悄悄的,精衛沒有回答。
塗山堯松了口氣,他家姨姨可能又跑出去玩了。
既然監護人不在,那他悄悄拿一點東西跟別人分享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這麽想着,塗山堯便從鈴铛裏摸出一顆彈珠大的小果子。
朱紅色的小果子早已熟透,散發出陣陣清香,濃郁又不顯得膩味,反倒令人精神一震,這香味格外有穿透力,一瞬間就蔓延開去了。
“是不是這個?”塗山堯拿出一顆果子試探地晃了晃,他的鈴铛裏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但很多都是不能亂用的草藥,他就摸個零嘴出來試試。
“嗷嗷嗷嗚!”躺在地上的狗子精神一震,猛地從地上翻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身彈了起來,哈喇子都快滴到地上了。
好香好香!
嚴以南也被這香味給刺激到了,她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氣,可憐巴巴地蹲下來:“堯堯大寶貝——”
塗山堯又取出一顆,分別給一人一狗,還認真解釋道:“這個是堯堯的小零食,叫朱果,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吃。”
嚴以南剛拿起果子就想往嘴裏塞,聞言又收回了手。
塗山堯是神仙,她可不是啊,萬一吃了爆體身亡怎麽辦?
“我先收藏一下,不急着吃。”她強行找了個借口,将果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袋裏。
狗子才沒那麽多小心思,當塗山堯丢出去的那一剎那,它就直接張嘴,嚼都沒嚼就咽了下去。
“嗷嗚。”嗚嗚嗚太好吃了。
狗子覺得它估計可以挑戰一下建國後成精了。
“诶,什麽東西那麽香啊?”
“好濃的果香……”
“怎麽還沒下課。”
他們兩人正好是在一樓走廊上聊天,身後便是高一年級的班級,此時本就快下課放假了,學生們騷動不安着,猝然聞到這種濃香,頓時坐不住了,就連老師都拉不動他們脫缰的思路。
“糟糕!”嚴以南驚呼一聲,“他們要下課了,這可不能讓別人發現。”
塗山堯rua了一把靠過來的狗頭,聞言眨了眨眼睛,這不是他的果果嗎他自己都沒急,南南姐姐怎麽這麽着急。
“快跑快跑。”嚴以南彈了起來,扯着塗山堯的手就往外沖去。
“南南姐姐你不要跑!”
塗山堯那個小短腿怎麽可能跟得上嚴以南的動作,只覺得手臂被拉得生疼,頓時眼淚汪汪的,原本嚴肅的小臉一個沒繃住,看起來更加好欺負了。
嚴以南怕的還是自己被下課的同學看到丢人,頓時用盡全身力氣把塗山堯給抱了起來,跟抗大米一樣想往外跑。
而此時,剛跟班主任聊完天的嚴承志慢悠悠地拿着請假條往樓下走,站在走廊上老遠就看見嚴以南抱着塗山堯往外跑,頓時震怒。
自己不想寫作業就算了,還想帶着堯堯跑路,這怎麽能行!
嚴以南本想躲到校門口的小樹林裏去等嚴承志,卻沒想到才帶着塗山堯跑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了,屬于她父親那獨特的大嗓門。
“嚴以南!你不拿作業還想往哪裏跑?!”
清脆的下課鈴後一步響了起來,無數提前已經收拾好書包的學生好奇地湧了出來。
嚴以南只覺眼前一黑。
完了啊!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有個嚴以南沒拿作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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