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姨姨！！堯堯跑掉了！！’

似乎太久沒變回原形，塗山堯跟個小炮彈一樣沖出去，在小區茂密的綠化叢裏打了個滾，吓得旁邊趴着睡覺的野貓一躍而起，“喵”得一聲沖到了大馬路上。

塗山堯感受着剛升起，還沒有特別灼熱的陽光，癱在草叢上，變成了一灘狐餅餅。

‘堯堯，你這樣也太危險了。’一個冷清中帶着無奈的男聲響起。

塗山堯的狐貍耳朵動了動，艱難地翻了個身，整個人陷在茂密的草裏。

‘白澤勞斯——’他含含糊糊地說了聲，‘姨姨出去玩了呀？’

‘她說鳳凰要找她鬥舞，就跑了。’白澤嘆了口氣，柔聲勸道，‘你別躺在這，萬一被人類發現就不好了。’

‘老師不是說，堯堯打得過就不怕？’

白澤沉默了一下，他這幾天通過縫隙補了人間好多的知識，也忍不住為這個世界的科技進步水平感到驚詫，雖說人的□□很脆弱，但那什麽導彈啊、大炮啊，說不準還真的能欺負小崽崽。

但是這能直說嗎！萬一傷害到崽崽的自信心，那豈不是更不利于他個人的成長？

‘老師是擔心你玩得不開心。’

塗山堯舔了舔爪子，自己抱住許久不見的蓬松的大尾巴滾了一圈，還是抖了抖身上的草站了起來。

“嘤嘤！”‘我要去吃好吃的！’

白澤輕輕笑了聲，難得動用了下自己的蔔算能力，見卦象良好，便也放縱小崽子自己去浪了。

至于吃好吃的要花錢？他們家的九尾狐崽崽那麽可愛，誰會舍得餓着他？

跟老師的短暫對話結束，塗山堯嗅了嗅空氣中的各種氣味，此時還算大早上，一般的飯店還沒開門，只有早餐店熱熱鬧鬧，人聲鼎沸。

塗山堯不舍地看了看自己在太陽下白到反光的大尾巴，還是不想變成人形，便小腳一蹬，一團白乎乎的棉花糖又跳了出去。

唔……是肉包子的味道，香香的。

塗山堯邁着小短腿以極快地速度往早餐店那邊奔，沒想到拐角處竟然出現了一個跑步的身影，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整個狐就撞到了人家小腿上。

“嘤！”好痛！

整只狐在堅實的水泥地上滾了兩圈，塗山堯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诶……這是狐貍還是狗？帶着鈴铛，看來是家養的。”

罪魁禍首摘下跑步時帶着的耳機，上前想要抓地上的毛團團。

塗山堯蹬了蹬腳，給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個灰色的小爪印。

這人濃眉大眼的，看起來就二十多歲，手臂上肌肉的輪廓清晰可見，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人物。他毫不介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裏發出了“咗咗咗”的聲音。

“哎，小狗過來過來。”

“嘤嘤！”

‘你才是狗！’覺得自己九尾狐的身份受到質疑的塗山堯沖着他龇牙咧嘴，可惜看起來不僅不吓人，還有着奶兇奶兇的萌感。

男子臉上蕩漾出一絲微笑，估計是不會覺得這個小家夥有什麽殺傷力，手往前一伸就想逮狐貍。

塗山堯猛得往後一縮，這下不手軟了，伸出尖尖爪子從男子的手背上刮過，留下了幾刀血痕。

“嘤！”你先動手的……

看着男子捂着手坐在地上，小崽子有些心虛地在心裏解釋。

被他本體抓傷，似乎，好像……可能中毒？

“嘶……怎麽這麽痛。”男子不解地摸了一把被小東西撓出的傷口，只見流出的血液都有些犯黑，瞬間慌了神，“我就想摸個狗啊！”

可惜後悔的情緒沒有持續幾秒，他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塗山堯踟蹰了兩下，連忙用出幻術變成人形，将慢了一拍的耳朵往頭發裏一摁，開始掏自己的小鈴铛。

“解毒的……解毒的，嗯嗯，這個！”他四處看了看，見沒有過路的人，連忙從鈴铛裏掏出一株圓圓的葉子疊在一起的植物，強行掰着那人的嘴給塞了進去。

見他手上的傷口裏流出的血變成了紅色，塗山堯驕傲地叉腰。

‘嗯……堯堯記住了！解毒的草草叫焉酸！’

‘诶……老師？’

QAQ！

好不容易草藥派上用場，他還打算在白澤老師面前表現一番，沒想到老師竟然不在！

小崽崽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感覺地上這個怪叔叔應該沒什麽問題，他就吧嗒吧嗒地邁着小短腿，繼續往早餐店那邊靠。

“幸幸早餐店”是京都樂怡小區這邊客流量最大的早餐店，因為正好開在小區的出入口邊，來往出行的學生、上班族們經常來這買早飯吃，近些年他們也推出了各種花樣，人們不僅能買到常吃的豆漿油條等早餐，偶爾還能嘗嘗什麽酥油茶的福利早餐。

此時早上八點，正是上班族出行的高峰期，早餐店前面擠擠攘攘的，人們有秩序地排着隊，有的低頭玩手機，有的對着旁邊還沒去幼兒園的孩子絮絮叨叨。

塗山堯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退縮，又覺得肉包子的味道越來越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踮起腳試圖看見些什麽。

好香啊……要是嚴叔叔在，就可以給他買吃的了。

這個小區跟嚴承志住的那個老式小區正好是隔壁，但設施看起來就嶄新了很多，人也多了好多。

“哎呀，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給擠出去了？”一個穿着大紅色睡衣的婦女，手上拎着袋早餐，裏面裝了三四杯豆漿和一堆饅頭，她正巧從人堆裏擠出來，一眼就看見眼巴巴地站在早餐店門口往裏望的小團子。

她走到塗山堯旁邊，有些新奇地揉了揉他白色的軟軟的頭發：“哎，這個發色染得真俊，一看就是個當明星的好苗子。來，告訴阿姨，你媽媽呢？”

怎麽每個人見他都要問媽媽呢？塗山堯郁悶地鼓着個包子臉，視線卻聚焦在女人手上拿着的早餐袋上。

“堯堯不知道！”他很大聲地回答。

婦女忍不住掐了掐他肉乎乎的小臉，接着才拉着他用大嗓門對早餐店排隊的衆人喊：“這誰家的娃兒啊！”

“還看手機！孩子丢了都沒發現嗎？！”

低着頭刷手機的衆人全都茫然地擡起頭，轉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塗山堯第一次在身邊全是陌生人的情況下成為焦點，一時間緊張和害羞湧上心頭，讓他既有些想跑，又覺得自己應該在白澤老師面前表現得好一點，憋了半天，反倒臉紅得透透的。

“來，娃娃，告訴阿姨，哪個是你家長？”婦女一點都不覺得怎麽樣，她将袋子往手腕上一捎，将塗山堯整個人舉起來，直接舉過頭頂。

“嘤……”塗山堯雙手捂住臉，偷偷從手指縫裏望外看。

無人說話，倒是有幾個看起來剛畢業的青春靓麗地小姐姐感慨了一聲：“這個小孩子也太可愛了吧？”

“對啊，對啊，感覺他好軟啊，真想捏……”

婦女見半晌沒人應，也讪讪地縮回手，将塗山堯放到地上，先是看了看表，然後拉着塗山堯往早餐店裏走。

“阿姨家裏還有幾個鬧騰的娃兒，不能陪你找媽媽，我跟老板娘說一聲，你在這等等？”

小崽崽糾結地看了一下放在櫃臺上的肉包，大寫的“饞”字寫在臉上。

那婦女跟他交代完，轉頭叫道：“幸花啊，這孩子不知道被哪個不省心的父母丢你早餐店了，我先把他放你店裏面了，你看着點。”

在櫃臺裏面忙活的老板娘“哎”了一聲，朝面前顧客點了點頭，走到塗山堯旁邊，想用滿是白面粉的手拉他，似乎有些驚訝這個小孩長得那麽精致，本想直接摸腦袋的手，一時間就放不下去。

塗山堯小聲地打了個阿嚏，更是讓這個阿姨有些尴尬地松開了手。

“哎，小朋友要吃些什麽嗎？”她直接将塗山堯安置在離自己比較近的座位上，擦了擦手。

他都想吃，可他哪來的錢啊？塗山堯愁苦地掏了掏口袋，竟然還真的從口袋裏摸出了兩張紅紅的鈔票。

哇……這是嚴叔叔給他塞進去的嗎？

小崽崽內心小小的歡呼了一下，還有點酸酸澀澀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麽嚴叔叔他們看起來很喜歡他，卻又不能收留他。

塗山堯将手上的錢遞了出去，用水靈靈的大眼睛渴望地望着老板：“堯堯想吃很多肉肉，大大的！”

老板娘有些訝異地看着這個穿得精致，長得也一副不是常人家小孩模樣的小崽子随手就拿出兩百塊錢說買早飯就買早飯。

這也太大氣了吧？

不過這麽小的孩子看起來這麽乖，說話雖然有些含糊，但也表意清楚的樣子，估計是哪戶大戶人家帶出來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長沒親自帶孩子那麽粗心，竟然把娃給丢這了。

她将兩百塊重新塞到塗山堯的手上，忍住想摸摸頭的沖動，和藹地對他道：“這頓阿姨請你，一個大包子加豆漿，噴香！”

“今天的福利菜的青團，也可以看看吃得習不習慣。”

塗山堯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自己餓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特別想叫住那個阿姨，對她說——“能不能買兩百塊錢的包子，全部都要。”

趁賣早餐的阿姨去忙收錢，塗山堯嗷嗚一口吃掉了手上的肉包子，将青團揣到了口袋裏，便仗着自己有幻術，直接溜出了早餐店，邁着小短腿嗒嗒嗒地就走到了隔壁的商業街上。

此時已經亮堂堂的了，商業街上人來人往，許多小販偷偷摸摸地躲着城管，在街頭擺着一個又一個小攤或者流動小吃，香味彌漫在城市上空，讓完全沒有吃飽飯的小崽崽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塗山堯摸了摸藏在口袋裏的小鹦鹉，将它捧到面前，自言自語道：“姨姨現在不在，那麽，那麽就……就叫啾啾！”

失去了精衛的神智，小鳥跟普通小鳥也沒什麽區別，除了特別親近塗山堯外，估計就是只不用吃飯和拉屎的小仙鳥罷了。

聽見塗山堯給它取的新名字，啾啾自己叫了兩聲，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臉。

“啾啾我們現在去找好次的！”小崽崽歡呼一聲，探頭探腦地從垃圾桶旁邊探出頭，朝不遠處的那個煎餅果子攤走去。

只不過還沒走兩步，小崽崽就聽見了一種他從未聽過的語言——

“Ohmygod!mybackp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