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柄苦無

面對糊到他面前的富岡義勇,千手扉間第一反應是擡頭看了看天空,确定今天太陽沒有從西邊升起。

——看來富岡義勇并沒有被什麽東西附體,面前的的确就是他本人。

他這才有些恍惚的低頭,看向這個身高與他相差不太多的青年:“你想複活誰?”

他看到青年似乎很急切的要開口,他舉起手制止:“我事先說明,我不一定能讓你見到,因為這是需要前提條件的。”

黑發的青年定了定神,眼中又恢複了平靜,說話也像以往一樣,說不上慢悠悠但是能聽出冷靜:“我想見到我的師兄,想問問他為什麽要救下我。”

千手扉間聽到這個問題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因為你對他很重要,僅此而已啊。”

真正無法進行思考的危機來臨的時候,身體下意識的行動才是沒有經過思考的源自于內心的想法。

扉間對富岡義勇發出了忠告:“就算複活了,也早晚都會離開的。”他死死盯着憨憨的眼睛沒有眨眼也沒有挪開眼睛。

黑發青年藍色的眼睛愈發深邃,像是能包容所有的大海,又像是還沒有墜落到底層的深淵,他語氣堅定:“我還是想問問他。”

雖然打擾了對方的安寧,雖然他可能根本就不想出來見他,但是啊,他果然還是……無法就這麽放下。

如果活下來的是锖兔,現在的水柱就會是他了,他會更加強大,成為更厲害的人,還能救下更多的人!

憑什麽那次最終選拔,死去的只有锖兔!

憑什麽那次是他活下來了!

當他一個人單獨回去的時候,面對的是教導他呼吸法的鱗泷師父明顯失望而難過的氣息。

對不起,鱗泷師父,他也想和锖兔一起回來啊!

——雖然在看到一只鎹鴉的時候,鱗泷左近次其實就已經猜到了結果,但是他也沒想到,回來的會是實力較弱的富岡義勇。

當然從情感上來說,他是希望兩個人能一起回來的。

千手扉間看着面前的這個青年,他的頭發有些炸,看起來像是頭發沒那麽長的宇智波斑,要是形容起來,他更像是宇智波泉奈,可他的眼睛永遠都處于迷茫之中。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高光。

銀發的青年挑起嘴角,又很快壓平了:“你想見的人,是怎麽死的?”

“锖兔他……”,富岡義勇上瞟了一下,認真的思考,“在最終考核的時候,他救助了所有人,自己因為力氣不足,不敵師父原本的手下敗将而死去了。”

千手扉間之前已經知道了,富岡義勇的師父是上一任水柱鱗泷左近次。也在富岡義勇的口中知道了,最終考核用來測試少年們的鬼都是高級隊員或者是那時候在附近的或者正巧清閑的柱們去抓的。

可是——

總會有那種茍到最後存活了很多年的鬼,不斷的找到當年把他抓進來的人的弟子吃掉。

富岡義勇正是這些年回來的唯一一位弟子。鱗泷左近次更加重視這唯一存活的弟子了,不論如何,都在為他擔着事,無聲的寵着他。

千手扉間面無表情,只是冷淡的說:“沒有保留細胞或者是基因的東西,是無法複活的。”

這樣的選拔,根本不合理。即便是柱級的人物,也無法連續戰鬥七天七夜,就算白天休息了,但只要在有陰影的地方,就會有鬼的存在。

他早就掌握了全集中·常中,水之呼吸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登峰造極,只是礙于掌握的時間原因,并沒有更加深入的研究,還沒有把水之呼吸的型轉變為最為适合自己的招式。

可是即便是他這樣擁有強大恢複能力的人,也是無法連續戰鬥七天七夜的。

他垂下眼眸,輕輕的說:“不合理。”

富岡義勇沒在意他所說的‘不合理’,而是被之前的‘無法複活’抓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青年本來就沒什麽光亮的眼眸現在就是看到什麽都看進了什麽,沒有什麽能倒映在他的眼裏,沒有什麽能永久的留存在他的眼睛之中。

他沉默了。

被鬼吃掉,怎麽會留存了一部分遺體呢?

富岡義勇根本說不出任何的話。

最後的希望被否定了。

他沉默良久,千手扉間也陪着他沉默。這位在少年時候就成為了柱的青年說出了自從锖兔死後第一句代表了個人情感的話:“我好想見他。”

千手扉間明白這種感覺。锖兔死了之後,幾乎是兄弟的兩人就剩下了一人獨行,本來還有依靠的人,結果被迫變成了承擔一切的人。

小小的少年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扉間側開頭,目視遠方放空自己,想了想,說:“以前的住處,沒有留存下來的衣服或者頭發嗎?”

頭發短時間內腐敗,裏面所包含着的基因的信息并不會就此改變。

可想而知,富岡義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甚至還能從那張常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出恍然大悟的意思。

他鄭重的對千手扉間道謝:“多謝。”

但是誰又能保證,他們現在誠摯的心在以後會不會因為想要留下已死之人而變動呢?

千手扉間自己都不敢保證。

他現在的好心,只是為了讓自己多一個觀察對象而已。沒錯,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沒錯,只是為了自己。

銀發的青年看着并沒有帶來任何信件的蛞蝓仙人,明白自己說中了自家兄長的痛處,冷笑一聲,到底還是拿出了白紙開始寫信。

——現寫當然是因為對自家兄長抱着一丢丢期望,希望他至少能承認自己的錯誤,至少先回信,這樣他好根據內容回信。

這可好,壓根沒回信,他完全自作多情了!

千手扉間磨了下牙,愉快的決定回去之後先把自家大哥打一頓。

遇事不決,先打大哥。

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大哥坑了多少次——被拿走了多少次私房錢去賭——的扉間平靜了下來,拉開凳子,鋪好紙張,用自己新學會用的筆(鋼筆)寫信。

那還能怎麽辦呢?反正他大哥幹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千手扉間習以為常,甚至已經找到了第二個藏私房錢的位置。第一個是用來供給大哥的瘾,第二個才是真正的屬于他自己的私房錢。

——要不是這些年來他的感知好了些,隐藏氣息的能力更強了 ,他現在怕是第二份私房錢也沒了。

“呼——”

雖說已經習慣了,但是那一股氣悶的感覺還是無處消散,畢竟他大哥現在也不在他的面前。

【大哥,我找到了更好的實驗材料。你放心,他們是食人鬼。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是以人類為食的怪物。

他們被稱之為鬼,而鬼之間的視線是共享的,只要鬼王死了,其他的鬼也全部都會消散,據說是因為鬼王的下屬們全都是他用自己血催生的原因。

這些怪物很弱,上次我碰到了鬼王,他說他叫‘鬼舞辻無慘’,戰鬥之後他逃走了,看來我的空間封印術還有待加強。

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給我好好把族務都處理完!】

接下來他話風一轉:【斑的眼睛怎麽樣了?結合我所了解的事實,他應該已經能看清了,還有些許的模糊并不影響使用,之後還可能有新的變化。

讓他別擔心,然後遷怒于千手一族就麻煩了。到你起作用的時候到了,大哥,別讓我失望。】

(千手柱間:看到這裏的時候我打了個寒顫。)

【至于泉奈,我還是那句話,你讓他保養好眼睛,也許以後會有用,所以身體健康也是必要的。

你看着他點,老吃梅子飯團對身體不好,營養不足會不長個的。】

(宇智波泉奈:草,我合理懷疑你在內涵我。)

寫完信,扉間把這篇言辭不那麽嚴謹而還有幾分家書味道的信件遞給蛞蝓仙人,蛞蝓仙人用她溫溫柔柔的聲音保證送到,然後就離開了。

銀發的青年癱在座椅上幾秒,就被房間外面的敲門聲給捉去了注意力,他直起身然後站起來,輕輕推開椅子,應聲:“來了。”

打開門,他所見到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的鬼殺隊的隊員,也是鬼殺隊的九位支柱之一——時透無一郎。

這位少年因為缺少了一部分記憶,所以平時看上去非常迷茫,總是在發呆或者思考過去的記憶,然而他總是想不到,所以就會繼續發呆。

他來找自己,千手扉間倒是有點兒驚訝。

他低頭去看這個今年只有十三歲的霞柱少年,因為身高的壓迫,他放低了聲音:“怎麽了?”

少年仰頭:“我也想見到一個人。”

這是他少有的堅定,是他死了心想做到的事情。千手扉間看出了這一點。

他頓了頓:“你想見到誰?”

想見到誰的願望……應該是類似于他被拉過來的時候只瞥到了一眼的一閃而過的世界裏,那位深紫色頭發的青年想見到有着頭帶的金發青年那樣強烈的願望吧。

他記得,青年的發帶上有羽毛,而青年死前,制造出了血色的泡泡。

少年愣住了,半晌說:“……我不記得了。”

他只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憑借着一時沖動過來的,真的到敲開了對方的門之後,千手先生的一個問題就問住了他。

他忽如其來有些傷感:“我不知道,但我想見他。”

他薄荷綠的眼睛中失去了平時的迷茫,還帶着一絲希冀,他再一次重複道:“我想見他。”

——“對,我想起來了,是‘他’。”

千手扉間與少年對視,沒了聲響。

與少年相比,他更想知道的是別的——因為看到了少年後,才猛然想起的事情:“你是呼吸法創始人的後人?你知道他的墓在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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