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躊躇，宴會

兩人的心思其實是一樣的，可就是心裏那麽些微的一個轉折就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了。

喝完水，陸其彬有點扛不住，跟方演說了兩句話就困了，于是自己去睡，方演休息地久，發燒過程中也都是迷糊的，沒有像陸其彬一樣一直操心着，所以這會也不累。

看了看周圍，方演自己下床去把衣服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結果一看手機，屏幕上就飄着兩條短信。

都是王思其發來的，用陌生號碼發的，不過有落款，所以知道是王思其。

——秦征的慶功宴，陸其彬帶你去了嗎？

——想去的話，可以來找我。

第一句話似乎是試探，可看完第二句，就知道第一句是明知故問了。方演覺得好笑，擡手剛準備把這兩句話删掉，王思其又發來了一條。

——你猜陸其彬會帶誰去？

也不知道是一時生氣還是別的，方演直接回了他一句，‘你有病’。

這句回複完之後，方演爽了，直接删除信息，拉黑那個號碼。

可沒想到，剛拉黑完，居然又有另外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

——關于你的一些事情，我整理發你郵箱了，願意看就看看吧。

這次方演毫不留情地删除之後，過了許久，那邊也沒有再發來什麽，反而是方演自己，被王思其那句話饒了進去。

關于自己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可關鍵是方演的郵箱還有新郵件推送提示。

最終方演還是忍不住點開了，所以說他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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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裏面附了兩個附件，一份文檔，一份錄音。下面還附上了王思其的手機號碼和一句‘歡迎随時來電’。

方演沒有意義看別的，直接先點開了那份文檔。文檔的內容是一份保密合同，看得出來是打印檔并非原件，方演忽視掉前面的內容直接讀中間的重點，讀完之後他感覺自己腦子已經有點不夠用了。

原來這幾年，陸母一直有雇私家偵探監視自己？

但是想了想，方演又覺得這只是個電子檔，并沒有簽名，也許是王思其拿來驢自己的？

想着，方演關掉了電子檔，點開那個錄音，想聽聽是什麽。

結果一聽，更是驚出一身冷汗，錄音的內容是方演自己在報社公寓跟邱傳的一通無意義電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因為本來就是無意義的電話，如果不是電話裏方演自己把邱傳名字說了出來，方演甚至都不知道這是自己跟誰打的電話。

居然連這個都能錄下來？方演伸手摸了摸後頸，這才發覺後頸已經被汗濕了。

這下方演沒辦法再對這件事情掉以輕心了，調出通訊錄，複制下來王思其在郵件最後的那個電話號碼，然後打了出去。

一打通，那邊就接了，似乎也知道方演會接，王思其笑吟吟地道，“帥哥好久不見啊~”

方演冷着臉道，“那些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王思其那邊聽到這句話，堪堪打了個響指，悠然道，“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可下一句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這四個字倒真是用得巧妙，方演聽了，心裏冷笑，嘴上只淡淡道，“陪你參加那個慶功宴就是價碼？”

王思其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随後又道，“不過宴會上你得聽我的。”

方演握着手機沉默了三秒，“成交。”

王思其那邊略顯得意地輕笑一聲，“合作愉快。”

挂完電話，方演像是洩憤一般把手機砸到枕頭上，随後伸手用力地捂了捂臉，末了他放開手，長出一口氣，仰倒在床上。

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

秦征這個慶功宴，陸其彬是不打算帶任何人去的，雖然秦征故意放出消息說陸其彬會攜愛人前來，不過陸其彬也完全不想讓他得逞。

以為他傻？能夠随便就聽人擺布嗎？那也未免把他看得太輕了些。

·

不過離慶功宴還有幾天，也不急着準備什麽，陸其彬也只把那當成一個平常的宴會而已，所以這幾天還是拉着方演說樂譜的事。

正月十五已經過了，可陸其彬沒有提方演上崗的事，方演自己似乎也忘了。陸其彬是故意的，因為想留住方演。方演是惦記着王思其發來的那些東西裏透露出來的內容，再加上時間久了根本就沒注意看到底是幾月幾號。

這天下午，方演跟陸其彬講完了大調和小調的區別，又喝了一杯牛奶覺得很困，跟陸其彬打了個招呼就自己窩在懶人沙發裏睡着了。

陸其彬坐在一邊靜靜看樂譜，看了一會擡頭，發現方演說睡居然還真睡了，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方演睡着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溫和，因為方演骨節不大，骨頭小，所以臉雖然瘦瘦的，但也不是那種輪廓分明的臉，而是又小又柔軟，有點像未成年人沒長開的形制。

陸其彬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摸，就發現，手摸上去又是另外的感覺了，不像未成年人那樣柔嫩，而是光滑中帶了一點韌性，微微發涼，像塊青玉一般。

摸完了臉頰摸鼻梁，反正陸其彬自從摸清了方演的睡覺規律就越來越膽大妄為了，正當陸其彬把魔爪伸向方演柔軟的睫毛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陸其彬一驚，連忙抽回手，也來不及按別的，而是直接就緊摁着把手機關了機。

關完機，陸其彬扭頭看了一眼并未被吵醒還在熟睡中的方演，微微松了一口氣，臉上顯出幾分他自己都預料不到的溫柔神色。只見他伸手把方演搭在腰間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這才起身掀開陽臺上的隔簾出去打電話了。

·

陸其彬剛剛走出門去，方演便睜開了眼，看了一會天花板，方演自己伸手摸了摸側臉，眼神裏漸漸多出了幾分複雜的意味，這幾次陸其彬暗中‘偷襲’他其實都沒睡着，只不過是裝睡而已。

而陸其彬的态度，也讓方演摸不清。

方演總覺得陸其彬這麽做的感覺就像是小女生玩弄洋娃娃一樣，單純好玩，甚至是惡作劇。

好多次，方演甚至有些期盼陸其彬會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可陸其彬沒有。

搞什麽鬼？真的把自己當真人娃娃了嗎？

想着，方演竟然有些煩躁了。

方演發現，自己最近似乎脾氣越來越不好了，都有點像更年期的大媽們了——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漸漸傳來，方演知道是陸其彬回來了，連忙收回自己腦子裏那些紛亂的念頭，調整睡姿，回複到剛才那樣人畜無害天然傻白甜的表情，閉眼。

陸其彬走進來，脫鞋，在方演另一頭坐下，也沒有像剛才那樣玩方演了，而是低頭在手機上打字，似乎在給什麽人回複信息。

方演靜靜等了一會，陸其彬沒來騷擾他，他反而還覺得無聊了，可又不能這時候醒過來。于是就只能閉着眼閉着眼，過了一會，牛奶的作用又發揮了出來，方演裝着裝着，真的睡着了。

陸其彬是在給王思其發微信，內容也是關于那天秦征慶功宴的。

陸其彬不知道為什麽，王思其竭力勸自己不要去，陸其彬問他詳細理由他一時間又開始支吾，各種東扯西拉。

陸其彬已經有點不耐煩，不想再聊了，王思其卻突然發來這麽一句。

王思其：剛才打你電話那麽久不接還挂斷我，劇組有事？

王思其發這句話是旁敲側擊地想提醒陸其彬，拍戲的事多，這種宴會參不參加無所謂。

結果沒有想到陸其彬看到這麽一條消息卻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只見他目光動了動，擡頭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方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彎腰湊過去給方演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給王思其發過去。

陸其彬：[圖片]方演睡了。

王思其：……

王思其：………………………………

陸其彬：？

王思其：秀死快[呵呵]

看到王思其發來的這三個字，陸其彬臉上居然罕見地顯出幾分笑意，不過也只是片刻，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又只剩下面無表情了。

秀死快？那也得雙方都願意才行吧。

自己這最多算暗戳戳地滿足個人的惡趣味。

略帶自嘲地想到這裏，陸其彬突然出奇地心煩，也不管王思其後來又發了什麽，關了手機，就起身出去抽煙了。

王思其那邊更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拍了馬腿就惹陸其彬不高興了，是因為最後那三個字？可陸其彬也不像會計較這種事的人啊？

糾結了半晌，王思其猜陸其彬大概是談戀愛燒壞了腦子所以才會這麽斤斤計較，也已經預備下了下一次的發言稿了，一定多多備上百年好合長長久久之類的，求人嘛，當然要哄人哄得開心。

·

陸其彬站在客廳陽臺上，一口氣抽完半包煙，只抽得太陽穴微微發疼才将手裏剩下的半根煙按到煙灰缸裏碾熄。

關于對方演的感情，陸其彬現在自己都不能十分确定那到底是什麽。

依他看來，這種情緒似乎有點病态，帶點渴求的病态。之前他跟程緒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這樣，兩人在一起就是平平靜靜的，很舒服，不管做什麽都是，離開了也不會特別想，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像一些情侶那樣天雷勾地火。

那一段時間，陸其彬就覺得，這樣很好，比世俗的愛情要好很多，天雷勾地火無非是荷爾蒙作祟，時間長了，自然就淡了。

可現在自己居然也會有這種蠢蠢欲動類似于想要天雷勾地火的感覺。

也許是太久沒有發洩過？

想來想去，陸其彬只想到了這麽一個理由。

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的解決方法，因為陸其彬有潔癖。

更頭疼了。

“大冬天不穿鞋在這裏站着，小心又發燒。”方演的聲音淡淡地從陸其彬身後傳來。

陸其彬愣了愣，回過頭就看到方演拿着自己的拖鞋站在那。

兩人目光相接，方演也不知是故意逃避還是如何，下一秒便垂下眼去，彎腰把鞋放在陽臺門口的地毯上。

“我回房間睡了，你少抽煙。”方演放好拖鞋如是說。

陸其彬還未來得及出口挽留，方演便已經抓着頭發，打了個哈欠，轉身走開了。

心裏略略有些遺憾，陸其彬走過來，穿上拖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或是在冷地裏站了半天腳凍得太涼，陸其彬總覺得這拖鞋很暖。

大概是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吧，低頭看着自己腳上那雙再平常不過的拖鞋，陸其彬暗暗想。

·

慶功宴當天

陸其彬因為要去做造型，所以早早就出了門。方演換了一套最平常的西服就坐在房間裏等王思其的電話。

想到待會慶功宴上也許會撞見陸其彬，方演總是心有戚戚，明明他跟王思其只是交易關系，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讓陸其彬看到。

也不知道陸其彬會帶什麽人去？方演忍不住想。

然而這似乎也跟自己沒關系，就像自己去不去或是跟誰去都跟陸其彬沒什麽關系一樣。本來他們，也什麽都不算……

雖然是事實，可想到這一層，方演還是忍不住有些黯然。

就在方演自己悶悶不樂的時候，王思其的電話總算是來了。

“帥哥，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的話來唐朝這邊，我開車帶你去。”

電話來了，方演就出門，他自己也不想在沒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上糾纏。

·

方演到達唐朝的時候，忽然在門口看到一輛極為熟悉的車，立刻把自己吓了個半死。

陸其彬怎麽會在這？

也不敢再出面，方演自己急急忙忙走到對面的小巷子，給王思其打了個電話。

王思其倒是快人快語，電話一接通就道，“哈尼你在哪裏？我等了你好久都沒看到人呢~”

方演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略顯急切地道，“你跟陸其彬在一起？他怎麽也在這？”

王思其聞言‘咦’了一聲，“他在不在也沒什麽關系吧，你好像很怕他？”過了片刻，王思其似乎是想到什麽，笑了笑，道，“你該不會是看到那輛瑪莎拉蒂了吧。”

“嗯？”

“這車是我跟他借來玩的~”

“…………”

·

方演坐在熟悉的車熟悉的位置上，身邊卻是王思其，這總讓他覺得莫名地別扭，王思其倒是很開心，一路上不住嘴跟方演東扯西拉，扯得方演只想揍他。

好不容易到了慶功宴的位置，方演透過車窗往外一看，嗬，居然是一棟私人花園別墅。這時候別墅外面已經停了烏壓壓一排豪車，現場已經有很多保安在維護秩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