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趙識怕她心裏忘不掉衛池……

明珠從前想象不出趙識同別的女子是如何相處的,因為她不曾見過,她對他的了解蒼白淺薄,所知甚少。

當年趙識同襄陽郡主定親之後,明珠起初心裏是極難過的,小姑娘也會嫉妒別人,有些小惡毒的想,趙識肯定不喜歡郡主,他肯定是被逼着同郡主聯姻。但想着想着她就哭了,她比誰都清楚趙識是不會被逼着做任何事情,每一件,都是順着自己的心意。沒有人能強迫得了他。

于是,明珠那時只能繼續騙自己,趙識喜歡她比喜歡郡主多。

出于那點嫉妒之心,明珠還偷偷打聽過,“襄陽郡主長得美麽?”

“美!不僅長得好看,性格也十分灑脫,人緣極好,特別讨人喜歡。”

她失落哦了一聲,望着窗外發呆,她很想看一眼郡主長得什麽樣子,但是她出不去。

所以在上輩子死之前,明珠都不知道襄陽郡主的模樣。

如今遠遠看了兩眼,傳言果然不虛。盛裝紅衣,臉小小的,皮膚很白,眼睛笑起來時彎成細月牙,漂漂亮亮,明豔動人。她的眉心畫着時下流行的花钿,微微擡起下巴時,看着有些高傲。

盛菱看中一根朱釵,她指着櫃臺上的釵子,一貫驕縱的臉上有些燥意,她說:“太子哥哥,我要這個,你給我買吧。”

趙識的目光在朱釵上停留一瞬,低低嗯了聲,随後便讓掌櫃将朱釵包起來。

盛菱拿着朱釵愛不釋手,這幾次都是她死纏爛打才将太子哥哥從宮裏拐出來,她又說:“太子哥哥,我有點餓了,不然去酒仙居吃頓午飯吧?聽說酒仙居的炖鵝味道很是不錯。”

趙識卻搖頭說:“我還有事要忙,讓人送你過去。”

盛菱頓時喪着臉,“你不去,我也懶得去了。”

她悄悄擡起眼,目光忍不住一直停在他的臉上,他長得可真好看,五官生來好似精雕玉琢,眼波多情,皮膚白皙,眉目輪廓清冷,板直了身體,端着高嶺之花的神姿。

她心馳神往。

從小盛菱就知道自己将來是要嫁入東宮做太子妃的,只有她能配得上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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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想着,不禁紅了臉。

明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她無聲攥緊自己的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感将她拽回現實。

明珠的眼睛忽然變得很酸澀,鼻子也酸酸的。

趙識對她的态度和對郡主是截然不同的,他在郡主面前體貼溫柔,眉間的皚皚積雪逢春融化。

阿柔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何突然停住腳步,她不解地問:“小姐,怎麽了?”

明珠抱緊懷中的銀子,搖了搖頭,聲音裏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沒怎麽,我們走吧。”

阿柔沒瞧出什麽毛病,小姐難得能有出來透氣的機會,她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小姐,前面是一家買衣裳的鋪子,我聽說他們家的布料都是從蜀地從過來的,繡娘是蘇州人,手藝極好。”

明珠心不在焉,“去看看吧。”

外面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趙識面無表情低聲對身邊的侍衛說:“将郡主送回去。”

侍衛從命。

趙識自己則撐着一把油脂傘往雨中去,片刻過後,男人的腳步停在一家胭脂鋪前。

他收起傘,走了進去。

掌櫃上下掃了眼他的穿着打扮,見他穿的不俗,笑臉相迎,“公子,要買些什麽?”

趙識身上混着淡淡潮濕的雨水味,他随意看了兩眼,要了幾盒胭脂,“這幾樣都包起來。”

掌櫃眉開眼笑,開始吹起馬屁,“公子,您真有眼光,這些都是我們店裏最上等的胭脂,雖然不便宜,但帶回去保管能讨得家中娘子的歡心。”

趙識倒也沒有反駁:“嗯。”

他付了銀子,打着傘走了出去,上了馬車後,侍從猶猶豫豫地問:“殿下,是去明府嗎?”

趙識低眸望着手中裝着胭脂的漂亮小盒子,包裝精致,盒子上雕刻的花樣栩栩如生,外表看着确實是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

他沉思片刻,低聲沉吟道:“先回太子府。”

等過兩天,再去見她。

趙識昨日大發雷霆從她的屋子裏出去後,下了朝還心不在焉,冷靜下來後認真想了想,這事确實不能怪她。

上了鎖的小箱子是他自己擅自撬開的,書信也是他逼着她念的。說到底還是因為嫉妒太深動了怒氣,當初趙識以為明珠同她的未婚夫,只不過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一樁婚事,素未謀面,也沒有感情。後來才知道這兩人早已私下定情。

趙識怕明珠心裏還是忘不掉衛池逾。

衛池逾這人他見過不少次,性格沉穩話倒是也不多,雖是寒門出身,為人卻也不固執迂腐,反倒有幾分閣臣的心機和手段。

明珠幸虧在下雨前就回了府,不然等到雨停再回來,可就要被人發現了。

碧瑩見她才回來,問道:“姑娘,您下午去哪兒了?”

明珠面不改色撒謊,“我去七妹妹的院子裏坐了一會兒。”

碧瑩沒有起疑,“原是如此。”

明珠心想還好她沒有懷疑,不然叫她發現自己出了府,可就有點麻煩了,難保她不會告訴趙識。

“你出去吧。”

“是。”

明珠關好門窗,将貼緊胸口的銀票拿了出來,又找了幾根針線,将銀票全都縫進衣服裏。

藏好錢,明珠額頭已經冒出細汗,她擦了擦汗,掰着手指頭算日子,過了年三十趙識就要把她接回別院,可離年三十不剩幾天,這點時間遠遠不夠她準備周全。

明珠往後床上一倒,愁眉苦臉,得想想辦法讓趙識松口容忍她在明府再多留些日子,最好能留到元宵節。

可明珠沒有把握趙識會答應,若實在不行只能裝模作樣求求他了。

賣個乖,讨個巧。趁他放松防備的時候逃之夭夭。

明珠聞着屋裏淡淡的熏香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渾身疲倦,接連做了好幾個零零散散的夢境,總是在夢中看見趙識那個孤寂清冷的背影。

他雖然始終背對着她,但濃郁的悲傷無法遮掩。

明珠感覺這些夢果真就是夢而已,因為她真的從來沒見過那麽難過的趙識,了無生機,像被抽走了靈魂。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明珠白天不怎麽想趙識,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十次做夢九次都有他。

明珠第二天剛睡醒,碧瑩笑眯眯進屋,給她帶了兩包還熱乎的糖糕,“這是太子的人今早送來的,知道姑娘您愛吃甜的。”

明珠以為在上次她讓人丢了趙識特意給她買的糕點後,他再也不會給她買這些小零嘴了。

她打開紙包,捏起一塊往嘴裏塞,嘗了一小口,甜味适中,口感沒有那麽膩。吃了兩塊她肚子就有些飽。

趙識性情雖冷,不過确實很喜歡往她這邊送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吃的用的都有,不像是要她歡心,更多像在投喂寵物。

“我嫡姐這兩天找過我嗎?”

碧瑩搖頭:“沒有。”

她将剩餘的糖糕裝好,又說:“她們應該不敢再過來找姑娘的麻煩了。”

太子三分薄面,還是要給的。

明珠心裏驚訝,她的嫡姐有能欺負她的機會就絕不會放過,這樣的平靜實在反常。

到了午間,明珠就知道這是為什麽了。

原來是明茹這些天都忙着讓上門的繡娘幫她準備嫁衣,才沒空來找她的麻煩。

明珠有些好奇,賜婚聖旨還沒送到明家,明茹怎如此着急,片刻的時辰都等不得,說句不好聽的,若是襄陽郡主忍不下明茹這個側妃,太子為了心上人,很有可能說不娶就真的不娶了。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什麽關系。

明珠躲着院子裏又過了兩天清閑日子,趙識在某日又悄悄光臨,他像是把她的閨房當成了自己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明家人全當什麽都不知道,只有明茹忍不下這口氣,好不容易才被她母親勸下來,“你這就沉不住氣了?眼光要放的長遠些,明珠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太子把她當成什麽,你能不清楚?不用急,該是你的跑不掉。”

明茹跺腳,“母親,我就是不舒服。”

“凡事鎮定。”

“嗯,知道了。”

趙識走路沒個聲音,他進屋時,明珠剛用香胰洗完頭,趴在軟塌上讓碧瑩給她擦頭發。

她手裏捧着本書,看了兩行就看不下去了,她說:“碧瑩,你把窗戶打開,讓我的頭發曬曬太陽就幹的差不多了。”

碧瑩聽她的話支起窗扇,斜照的陽光烘着她的軟發,她又嫌屋子裏悶熱,方才就脫了外衫,這會兒只穿了透薄交領底裙,腰肢微微下塌,盈盈一握,身段瞧着柔軟纖細。

趙識走到她跟前,她愣了幾秒鐘,手忙腳亂爬起來。

她表情有些倉皇,“您今天怎麽又來了?”

趙識定定看着她,反問:“我不能來?”

明珠在心裏點頭,但這句話不敢說。她擡手整理好衣襟和頭發,低頭一看發覺自己穿的不是很合适,正要開口讓碧瑩将她的衣裳送過來,結果屋裏卻不見她的人影。

趙識默不作聲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替她綁好衣帶,“來看看你。”

明珠聽見這句話不由自主低下頭。

趙識忽然從袖子裏摸出一盒胭脂,他低聲道:“擡頭。”

明珠疑惑擡起臉,下一秒便被他輕輕捏住下巴,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唇瓣。

明珠掙紮了一番。

趙識淡聲道:“別動。”

他打開胭脂盒,指腹用不輕不重的力道往她的唇上抹胭脂。

明珠緊張的手指頭都蜷縮了起來。

趙識的指尖冰冰涼涼,一下接着一下的動作,倒也沒讓她覺得疼。

他抹的興起,滿意盯着她洇紅濕潤的唇瓣,一邊又問:“前幾天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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