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吃醋的姑娘,他還真沒有……

明珠唇色蒼白,低眸輕聲詢問:“你派人跟蹤我了嗎?”

她懶得同他說謊,也心知肚明他既然問了就是知道了些什麽。

她的聲音近乎低的聽不見,倒不是小心翼翼怕他生氣的語氣,而是有些難以忽略的低落和難過。

她好像是被折斷羽翼的籠中雀,翅膀落在他的掌中。

明珠擡頭看他,眼前的男人低垂眉眼,柔和的光影均勻灑在他漂亮的眉眼,唇角噙着淡淡的寒意,平添了幾分侵略感。

趙識盯着她的唇瓣瞧了好一會兒,目光緩緩上移,撞入一雙濕漉水潤的眼眸中,看見她眼底深處的難過仿佛有些不忍,“沒有讓人跟蹤你。”

明珠忍不住松了口氣。

沒有跟蹤她就好,若她去當鋪的事情敗露,那麻煩可就大了。

明珠任由男人用胭脂在自己的唇上擺弄,耳根連帶因為他的動作而發軟,臉頰嬌豔欲滴,散發着羞怯。她攥緊衣袖,擡眸望着他問:“那您怎麽知道我今日出門了?”

誰給他打小報告了嗎?碧瑩?

不對不對,碧瑩也沒發現她今天偷偷溜出門了。

趙識舒展眉眼,單手摟住她的腰肢,手掌的溫度穿過單薄的衣料在她的肌膚上蔓延,勾着她腰身的指骨稍微用了點力氣,摁着她的腰,貼着自己的身體。

明珠有些難為情,耳根子紅了紅,她撇開臉,不敢看他。

趙識倒是很自然,在房中他向來肆無忌憚,全然沒有方正端莊的君子模樣。男人低下頭靠近她,咬住她柔軟的唇瓣,一點點品嘗她唇上的胭脂。

明珠往後倒退了幾步,撞上身後的桌子,幸好有他的手擋了擋,才沒有撞到桌角。

她實在不懂趙識這是什麽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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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臉頰發燙,眼角水霧彌漫。

趙識親夠之後餍足擡起頭,他才不徐不疾解釋說:“你回來的時候恰巧被章回看見了。”

明珠知道章回是趙識的心腹,聽說武功很是高強。

“哦。”

“還穿着男裝?”

明珠的心提了起來,打起精神說:“這樣穿出門方便。”

趙識倒也沒說別的,只是囑咐她,“下次出門記得提前跟我說,外邊不安全,多帶幾個人。”

這種時候順着他比較聰明,明珠應聲說:“好。”

皇城腳下,每條大街都有管治安巡邏的侍衛,怎麽可能會不安全?無非就是趙識不想讓她出門的說辭而已。

明珠以前很老實,他說什麽都聽,又乖又聽話,而今早已學會了陽奉陰違。

趙識又問:“今天出門做了些什麽?”

像随口一問。

明珠不善撒謊,想了想,搪塞道:“給你買點東西。”

“我看看。”

明珠艱難找出一樣男子用的東西,是她從前買的玉冠,玉質渾濁,匠人的雕工也十分一般,她将玉冠放在他的掌心,忍痛割愛:“送你的。”

這是她一年多以前買的,那時她待嫁閨中,身上沒有什麽錢,攢了月銀,給衛池逾買的禮物,可惜,後來沒機會送出去。

玉冠已經送出去,她還眼巴巴望着。

趙識收了起來,噙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不錯。

他的眼神忍不住停留在她透紅嬌嫩的小臉上,又瞥見方才動作間弄亂的衣襟,眼神暗了一暗,随後面不改色替她整理好衣裳,捏過她柔軟的手指頭,“你最近很乖。”

明珠心不在焉,“嗯。”

她确實要在他面前表現的更乖巧一點,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辦成事情,等他發覺就晚了。

暮色西沉,窗外的天漸漸黑了下去。

趙識好像還沒打算離開,說不準就要留在這裏過夜。明珠多穿了件襖裙,看着霸占自己書桌的男人,不情不願慢吞吞走過去。

明珠不想留他,只得用笨法子将他主動氣走才好。

她問:“殿下,聽父親說您和我姐姐是不是很快就要成親了?”

趙識從不在她面前提別的女人,她也裝聾作啞當傻瓜,絕口不問。

男人緩緩擡起頭,沉默了一陣過後,他說:“你不用多想,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明珠聽見這句似是而非的話,抿着唇低下臉,他不僅不會照顧她一輩子,還會要了她的命。

趙識放下手中的毛筆,眼神複雜望着她,張了張嘴,“我……”

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

少女垂着小臉,看不清表情,形單影只站在燭火下,身影纖瘦弱小。

趙識咽了咽喉,靜默許久。他的确喜歡她,情到濃時也控制不住會考慮娶她為妃的事情,但不過一瞬,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雙手,“你母親……”

明珠打斷他,“我知道,您別說出來。”

她母親是青樓花魁,賣藝不賣身,後來被她父親從青樓贖回當了小妾,才有的她。

趙識繃着臉,輕嘆了一聲,安靜很久,說不出別的話。

其實不僅是因為如此出身實在不好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趙識這人想事情周全,明珠性子太弱,哪怕是側妃的身份都撐不起來,也擔不了事。

趙識要的是合适的妻子,上得了臺面,辦得了事情。言行舉止都能經得起打量和推敲。太子妃不是那麽好當的。

“即便有太子妃,你也無需擔心什麽。”這是趙識能給她的承諾。

明珠微笑着點頭,“嗯,謝過殿下的厚愛。”

趙識卻不愛她這個笑容,覺得這抹笑極度牽強,輕描淡寫好似也不是很在乎他的婚事。

趙識輕皺着眉,往深了想,她這是醋了?亦或者是擔心他會喜新厭舊始亂終棄?他并不是那樣的人。

“別多想了,歇息吧。”

明珠是真的不在乎,落在趙識眼裏好像就不是這麽回事。屋裏僅剩的兩盞燭火都被吹滅,床帳擋住了從窗外鑽進來的月光。

明珠背對着他,閉眼準備睡覺。

趙識從身後抱住她,“已經困了?”

這幾天晚上她和他都不曾歡好過,明珠隐隐約約有預感,後背僵了僵,略有些緊張,“嗯。”

趙識忽的摁住她的肩,讓她轉過身子面對他,他的手指從她的發絲慢慢往下落在尾椎,凜冽寒冷的氣息蹭着她的頸窩。

明珠輕聲抗拒,“家裏不好煎藥。”

簡單幾個字,就把趙識的興致敗的一幹二淨。他的眼神漸次冷卻,握緊的手指骨間泛着白,他硬邦邦地說:“睡吧。”

明珠睡了個好覺,趙識第二天心情就沒那麽好。

趙識進宮之前,沒忍住問了章回:“你說,她是難過還是生氣?”

章回眼中疑惑,“殿下,您說的是?”

趙識閉上眼,揉揉眉心,“沒事。”

應該是都有吧,

他本不打算讓她知道他要娶誰的事情,趙識的心切開确實有點黑,起初明珠迫不得已跟了他的那段時間,确實三分不願七分不情。

趙識自認有幾分美貌,除了不讓她見外人這點,其他方面事無巨細,待她已然極好。她又不會藏也不會騙,仰慕從眼睛裏溢出。

所以昨晚她那是醋了嗎?

吃醋的姑娘,他還真沒有哄過。

下朝之後,安寧王世子同趙識并肩走下白石玉階,走了半道,真忍不住了:“太子,你今兒戴的玉冠屬實磕碜了些。”

趙識反應平平,“是嗎?”

安寧王世子說:“是啊,這玉雜質太多,不純。”

“我知道。”

趙識入目過的珍寶成百上千,昨天明珠将玉冠送到他手中的時候,他便瞧出來不是多好的東西。

但他并不在意好壞,多少是她的心意。

安寧王世子見他眉色舒展,就明白了是送玉冠的人,在太子心中地位不一般。

“敢問這是哪位姑娘贈予的?”

“無可奉告。”

太子不說,他也知道,早先就有秘聞,太子也幹了金屋藏嬌的事情。想必就是那位嬌嬌所贈。

“太子殿下,以前怎不見你戴過?”

趙識懶得理他,甚至嫌他話有點多。

盛文林哪怕沒有人理也能怡然自得說話,“這樣式,瞧着有些過時,怎麽今天就舍得拿出來用了?”

趙識腳步稍頓,“過時?”

盛文林哈哈笑了聲,很得意地說:“您日理萬機,想必是不關注京城時下流行的樣式,這種雕竹刻繡的款,一年前倒是風靡。”

趙識也沒多想,冷冷淡淡回複了一個:“嗯。”

剛出宮門,盛文林碰巧又遇上了他的同僚,他十分熱情同馬車旁的男子打招呼,“池逾兄,好巧啊。”

衛池逾轉過身,回了一禮,擡頭就看見了他身側的男人。沉默幾許,衛池逾垂下眼睫,雙手作揖,“太子殿下。”

盛文林覺着衛池逾這兩年真是越來越孤僻,他同他早些年就已相識。

衛家落魄,他也很窮,不過聽說他有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盛文林和衛池逾師出同門,以前就知道衛池逾拼了命的讀書掙銀子,是為了能讓和他的未婚妻過上好日子,不必再受貧寒之苦,後來不知怎麽,婚事說取消就取消了。

衛池逾也消沉許多。

“池逾兄,我聽說老師有意将他的小女兒許配給你,你可真是豔福不淺。”

“假的。”

“你在我面前就別裝了,今兒也巧,太子也在,保不齊将來還能給你們做個媒。”

衛池逾盯着趙識的眼睛,他說:“我心有所屬。”

“不就是你之前那個未婚妻嗎?人嫌貧愛富,你又何必念念不忘。”盛文林也是為他好。

趙識冷嗤了聲,“衛大人還真是癡情。”

衛池逾尚未出聲。

趙識又冷冰冰地說:“世子說的不錯,即是嫌貧愛富之人,你若是給不了她一輩子的滔天富貴,不如就死了心。”

衛池逾忍了又忍,“多謝太子提點。”

趙識胸腔裏憋着無法發洩的氣,眼睛裏寒意攝人,他諷刺了這兩句後,怒氣逐漸平緩。

方才是他沒有氣量,這一年裏,趙識都不曾在明珠口中聽見衛池逾這三個字,她現在喜歡的是他。

趙識上了馬車,“我先走了。”

“殿下不妨搭我們一程?”盛文林不要臉地說。

“滾。”

盛文林驚了驚,轉過頭看着衛池逾:“你剛才聽見了嗎?”

“……”

“太子殿下叫我們滾?!”

“……”衛池逾說:“我也先回去了。”

盛文林看着他的雙腿,“你就走回去?我府上的馬車應該快到了,我搭你一程?”

“多謝,不用。”

從宮門口走到後巷,衛池逾花了兩炷香的時辰。

他鬼使神差走了後門,站在屋檐下靜靜等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天色漸沉,黑雲壓了過來,快要下雨了。

明珠打開後院的小門,擡頭就和一雙沉靜漆黑的雙眸撞上,她用力捏緊雙手,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四目相對,沉默良久。

她看不見衛池逾發紅的眼睛,曾經那個有些瘦弱的少年好像已經成了個成熟的男人。

一陣雷聲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聲丁零,衛池逾啞着聲問她:“他對你好嗎?”

明珠垂下眼睫的時候眼睛紅了一圈,她沉默的點點頭。

過了很久,衛池逾又輕聲問:“珠珠,你現在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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