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chapter 52

Chapter 52

這是個漂亮的小套間，奶白色的牆壁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三個人——哈利、羅恩和赫敏——對着鏡頭微笑的樣子。天花板高垂下來的水晶吊燈向外發散着暖融融的光，把坐在正中央的兩個人都暈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和溫馨的場景不同，整間屋子都彌漫着冷硬的感覺，像是無聲的默片，所有喜怒哀樂和他們都沒有關系。

哈利不喜歡現在的氛圍。他現在坐在面對壁爐的扶手椅上，赫敏的手安撫着他上臂緊繃的肌肉。巫師的胃裏沉甸甸的，從赫敏突然飛路他開始産生的不安已經占據了整個身體。哈利把腦袋擱在另一條手臂上，女巫嚴肅的表情讓他憂心忡忡，他知道對方會說出不好的消息，至少對于自己來說肯定是那樣。他的預感總是比那些沒用的預言強些，特別是有壞事發生的時候。

“哈利，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赫敏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孩，是的，男孩，即使他們都已經三十歲了，羅恩腆起啤酒肚，自己也有細微的皺紋，但哈利還是和十七歲時候一樣年輕。歲月似乎特別優待這個男孩，但是赫敏知道這不是理由，她有自己的猜測，縱使希望這是錯的。

“赫敏，說出你想說的，你知道我們之間不存在難言的時候。”哈利皺眉。

“你沒有變老，哈利。”

哈利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的确沒有變老，但是巫師的壽命比一般人類長很多，衰老的速度也慢，越是強大的巫師越是如此。哈利不認為自己比鄧布利多和伏地魔更強，但魔法界歷史考慮到第二任黑魔王的殘暴，确實把自己排在梅林和霍格沃茨四大奠基者之後，鄧布利多之前。如果真是如此，他的确可能衰老得更慢。接受了這個理由，哈利平靜地說：“赫敏，魔力強弱決定衰老速度。”

哈利雖然不再看那些愚蠢的預言家日報和女巫周刊，他也知道自己依然是巫師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強大、富有、英俊、文雅，幾乎所有美好的詞綴都被堆砌在他身上。關于自己一直沒有衰老的原因一度成為衆人熱議的問題，從神秘的連波特閣下自己都不知道的生物血統到存活于阿瓦達索命咒的後遺症，再到魔法之母的眷顧等等，哈利最後挑選了最有可能的解釋，或許他比自己想象還要強大很多？

“哦，哈利，你看看鄧布利多校長，他依然在變老，只是壽命長上很多——”赫敏堅定地看着好友，說道，“如果是魔力大小的原因，你也應該有所變化，在這十三年裏你的體重連一磅都沒有變化過！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仔細想想，你是死聖！”

“赫敏這一點都不好笑，歷史上沒有确切記載死聖的出現，你怎麽能确定他們就不會變老？而且我沒有複活石，我不是死聖。”

“除了我們沒人知道金探子裏面的石頭是複活石，哈利，我和羅恩後來有偷偷去你說的丢棄石頭的地方看過——哦，不要這麽看着我，親愛的哈利，我們知道你不會高興——那個地方壓根就沒有複活石的影子。”

“我把它丢在那裏了，會不會你們沒認出來？”哈利努力否認，那只是一塊石頭，禁林裏有那麽多相似形狀的石頭！

但複活石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它周身纏繞着強大的魔力。女巫嘆息。

赫敏知道哈利不願意接受現實，自己好友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個家庭，讓他看着所有深愛的人慢慢老去、死亡，化作塵土實在是太殘酷了。但她依然堅持着自己的觀念，哈利需要有所準備而不是在多年以後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哈利，雖然是我的猜測，但我覺得複活石是你逃避最後的殺戮咒原因之一，沒人知道它是怎麽發揮作用的，或許——它已經永遠存在于你的身體裏。”哦，天哪，可憐的哈利！赫敏看着好友震驚而絕望的表情，心裏鈍鈍地疼。赫敏把自己嵌進哈利懷裏，用大力擁抱支持着對方。

“那你要怎麽證明我是死聖？”哈利哽咽的聲音在赫敏耳邊響起。

“我不知道。”

“去證明它，赫敏，刀子或者魔杖，無論什麽，殺死我！”哈利推開不斷哭泣的女巫，他的魔力随着不安在空氣中波動。這讓赫敏有點擔心，哈利的情緒在這十年裏都沒有那麽強烈過了，她先前就擔心過巫師的崩潰，但是她更擔心哈利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我不能，哈利，如果我的猜想是錯的——你不能那麽殘忍，我不能，哈利，我下不去手。”

“那我就不是死聖，沒人可以證明我是永生的，這太愚蠢了，我是說伏地魔——”赫敏因為哈利突然提起久違的名字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男孩沒有在意，繼續說着自己的想法，“他那麽渴望永恒的生命，而我卻輕易得到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有趣，赫敏，我不想永生。”

哈利翹了下午的課，麥格教授沒有什麽強烈的表示，她看着哈利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對方被迫卷入戰争時候一樣，蒼老的女巫眼裏有着濃重的悲傷，哈利猜赫敏是和麥格教授共同研究得到的結論。

所以她們都知道。

哈利憤怒地踹着地面上的石頭，小東西蹦出幾米遠掉進近旁的灌木叢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狠狠瞪了無禮的來客一眼就蹦跳着逃走了。

巫師現在正站在禁林深處，事實上他還是第一次進到那麽裏面，這很危險。哈利環顧周圍，天色也暗了下來，除了他魔杖尖端的熒光照亮了方圓五米的範圍外什麽都看不到。夜風呼嘯着刮過他的臉頰，他能聽見輕淺的呼吸聲在遠處響起，哈利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五感能那麽靈敏，或許都是他想象出來的，他的神經自從赫敏離開後就一直緊繃着。來禁林也有擔心自己會不會突然魔力爆發的原因。

這些對哈利來說都太過了，他混沌的大腦抓不住絲毫可以理清的思緒。死聖或者不是，對他沒有什麽意義，考慮到他現在呆在這裏，男孩覺得自己潛意識裏是想要證明看看的。他從口袋中抽出一把匕首對準手腕，魔咒可以迅速治療好傷口，他不是真的打算就這麽放棄生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哈利迅速轉身，手上的魔杖指向聲源方向。樹木顫抖着分開，皎潔的月光下，一匹漂亮的獨角獸站在空地上，它水藍色的眼睛在細密的銀色睫毛下凝視哈利，好像要看進巫師的靈魂深處一樣。哈利和好幾個獨角獸打過交道，事實上關系都還不錯，但面前這只看上去對哈利的感情很複雜，它猶豫着邁開步伐，慢慢走到呆怔的巫師面前低下腦袋，哈利也遲疑着把手放在這純潔生物的鬃毛上輕輕撫摸。

“好久不見，波特先生。”熟悉的溫潤嗓音在獨角獸後頭響起，哈利探出腦袋，費倫澤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長發被紮成松松的馬尾放在肩上。人馬裸//露的上半身分布着勻稱的肌肉，還有不少戰争留下的傷疤，他對着哈利微笑，眼睛在看到獨角獸後閃爍着古怪的光芒。

費倫澤往前走了幾步，在獨角獸身邊停下，後者抛棄了哈利轉投向人馬的懷抱。在接受費倫澤的撫摸後，那個美麗的生物歡快地離開空地，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費倫澤擡頭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輕聲開口，像是怕打擾到禁林裏沉睡的生物似的。

“你需要離開這裏，快下雨了。”

“我渴望一場雨，城堡被魔法屏障包圍着。”哈利直白地說道，他不希望現在就回去，還有很多沒能弄清楚的東西，他想再在這寂靜的森林裏呆上一段時間。費倫澤的出現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知道人馬是負責守護禁林的，也猜想過可能的對質。他們是強大驕傲的生物，哈利很慶幸自己遇上的是最為和善的那個。

“一般來說，我應該把你驅逐出去，”費倫澤靜靜地說，“但你不是普通巫師，我已經期待你很久了，自從星辰述說你的命運以來，所有人馬都耐心等待你的出現。我們是命運女神在人間的使者，負責把正确的人引導上正确的道路。你需要放棄那些消極的想法，這不是應該悲傷的事情，我猜你有需要弄明白的東西？”

“看上去好像我的人生就是被各種預言圍繞，”哈利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在人馬眼裏看上去卻很苦澀，他不安地用蹄子刨着被樹葉覆蓋的地面，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巫師的臉。哈利深吸着禁林裏越發潮濕的空氣開口：“我可以知道那是什麽麽？我是說預言。”

“你已經知道了。我想你來這裏也是為了這個。”費倫澤把哈利帶到一棵巨大雲松的樹洞裏面，兩人剛進去雨水就傾盆而下，打在植被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英俊的人馬環着雙臂靠在粗糙的樹幹上，眼睛直直望着近旁被雨水打散的，一株火焰般燃燒的花朵，哈利能聽到他好聽的聲音在淅瀝的雨聲中傳進自己的耳朵，“你現在黑暗如同沒有星光的夜晚，吸引着同樣游走在陰影中的子民，”費倫澤扭頭仔細審視哈利祖母綠色的眼睛，“但你依然保持着純白的靈魂，所以獨角獸才願意接近你。你是個奇跡，哈利·波特。”

哈利眯起眼睛，或許費倫澤真的能解釋自己的疑問，他堅定對上人馬嚴肅的表情：“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是死聖？”

費倫澤點頭。

“那解釋了很多問題。我聞上去像是死亡？一個老朋友曾經這樣形容過我。”

“他們會被你自然而然的吸引，這是一種本能，在你身邊所有黑暗的生物都會感到安心和放松，”費倫澤看到哈利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把手搭在瘦小的巫師肩頭，“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種吸引不是那麽強烈的東西，如果要我做比喻的話，就像是月光對于林間仙子一樣，是美好的存在。”

注意到哈利悲傷的神情依然沒有緩和，費倫澤繼續說道：“一切自有天意，不要因為無法陪伴心愛的人而感到悲傷。把這當做魔法的饋贈，波特先生，靜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