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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行壹與吾吾的想法是神同步了。易鹹承諾了要斷後,斷的是從後方竹林處掃射而來的竹葉刃,并非是從前方破屋處忽而冒出的偷襲竹枝,所以根本談不上為了守住斷後的承諾而挨這一下。

行壹看着紮入易鹹後肩上的竹枝還在散發着寒氣,這種陰冷之氣對活人顯然有害,“先去屋裏看看那東西是否徹底死絕了,而先要盡快把這一節竹枝拔.出.來。”

屋裏的矮白竹被火燒被雷劈,又是自爆弄出了三發竹枝暗器,它是死得只剩下了渣渣。

二十多平米的青瓦破屋同時經受了那些暴擊,居然還能堅.挺地維持着破舊卻不倒的姿态,也說明它不是一間簡單的破屋了。就見四面牆上滿刻着字,其上記述了矮白竹與竹林的來歷。

青瓦屋在民國年間建成,建造它的人在其外圍了一圈竹林有意要構成一種陣法,當然是想要在山林間能夠潛心修行。

不過,修行的方法較為偏門是要吸取陰魂的力量。民國多戰亂,每個地方每天都在死人,将死者的魂魄種到空心竹中在輔之以陣法,就能将其彙集到一處提煉凝結為己用。

所謂最後彙集凝結陰魂之力的地方催生出了矮白竹,這是一株鮮少長出竹葉的竹子,每一片葉子都有特別的力量。而為了不讓矮白竹妖化而生變,屋內的東西兩面牆壁上刻滿了符咒,這間屋子也成了整個竹林的陣眼所在。

顯然,這一段說明的文字是後刻到了南牆上,它與東西兩牆上的符文篆刻有些不同,刻痕上多了潦草與匆忙。即便如此,篆刻者卻是不僅交代了前因,還刻下了一部法術的書交代了他修習的旁門左道具體有哪些內容。

其中提到了分隔陰陽的咒文與咒符,為的是在提取陰魂事不會傷到身體。還有他在歐洲游學時學到的洋人偏方,吸取他人血液以而延年益壽,正如歐洲一直流傳的吸血鬼傳聞一般。末了是關于如何好好利用矮白竹汲取力量。

行壹匆匆掃視了一眼,這些法術以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刻在牆上,有些還特意配了圖片。她猜測在陣眼未破之前內牆該被一種力量保護着,所以才能在風雨之中保存了那麽多年,直到矮白竹被滅牆也忽而斑駁了起來。

現在就有一個問題,到底建造此地的人是誰,他出于什麽目的将所學刻了下來?

這些事情都要稍微放一放,現在能一目了然地看清屋內沒有其他不安定因素,屋外的白竹林已經在剛才都枯死了,那些曾在作亂的根莖也都變成了枯木。

既然不用擔心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再突然竄出來,行壹就在屋外空地上先将易鹹後肩上的竹枝頭給取下來。

兩人在沖過竹林之後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好在身上攜帶的簡易急救包還能用。

易鹹側頭看着行壹以消毒液清洗了雙手,她就用剪刀一刀破開了他的衣服。

“沒想到這麽快就圓了你的遺憾。前幾天還在惋惜吾吾沒能抓破我的衣服,今天就由你親自操刀将它一分為二了。”

行壹正在以消毒棉花擦拭着易鹹傷口附近的血跡,隔着棉花都能感到他的體溫偏涼,而仔細觀察了那節竹枝紮入的位置是擊傷肩胛骨,初步看來這種傷沒有一個月別想好。

“看來你傻得程度還不輕,這是敢把一直藏着的話說出來了,你到底有多希望我能撕掉你的衣服?”

“不都說傻人有傻福嗎?”易鹹才不會真傻到和盤托出,可還來不及對行壹笑一笑,他的肩上有如針刺紮心一樣地痛了起來。“壹壹,我也會疼的,真的疼。”

易鹹說着轉頭再看行壹,她裏不知何時只餘下一根金針,還有兩根都已經在他的肩膀上了。說來也奇特,金針帶來的劇痛還在持續,但肩膀受傷處的的陰寒之氣卻也相應地減弱了。

“原來你也會怕疼。”行壹看向被注入靈氣的三處穴位,她以手指輕輕摸了摸傷口四周确定了竹枝的插.入角度,準備将它拔取出來。“聽說吹吹就不痛了,你說呢?”

易鹹只覺傷口處吹過一縷微風,這下他是真的傻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行壹會這麽哄他。

趁着易鹹傻愣的幾秒鐘,行壹已經快準穩地将竹枝拔了出來,還将消毒收斂傷口的藥粉都灑了上去。

不管在傷口上灑什麽都會很痛,這股痛才讓易鹹回過神來呆呆地問,“壹壹,這就好了?可我還是有些疼,聽說親親的效果更好,能不能讓我試一下?”

“看來我沒有冤枉你,你對得隴望蜀的理解很透徹。”

行壹并沒有滿足易鹹的心願,直接就用繃帶包紮起了傷口,“現在我要考慮的是怎麽出山?你這樣子難道還想開車?”

“我相信你的學習本領,都練了快一個月了,開下山不是問題。等出了山,總能找人代駕回滬海。”

易鹹遺憾地沒能等來一個吻,哪怕只是一個落在肩上的吻也好。不過,這一個月裏應該能厚着臉皮謀求一些傷員福利吧?他腦中想得有些遠,口中說得卻是正經事,“這棟青瓦破屋要怎麽辦?一把火燒了它嗎?”

也許法術本身沒有正邪黑白之分,每一種法術的出現都是對于道的不同認識,但是使用它們的人難免生出了不同的用心。

行壹讓易鹹稍微歇一歇,她一邊用手機将所有的刻文都拍了下來,一邊也已浏覽了一遍牆上所留的刻字。

全篇沒有造竹者的落款,也沒有詳述他的師承來歷,只能推斷出他生活在民國時期曾經去歐洲留學,在那期間與歐洲的巫師有過交流探讨如何能增加法力。

其中因為都想到借以妖力而有了共識,比如說以種植竹篙鬼謀取能量,比如說模仿吸血鬼汲取人血的力量。

有想法就要去做,于是就有了這一片白竹林的存在。

造竹者甚至還提出了預期目标,按照越多陰魂越大力量的趨向,既然他是恰逢亂世,那麽有生之年何愁不能得道。

最終造竹者有否得道猶未可知,耐人尋味的是他也不提為何要記錄下這些法術,也不提是否希望後繼有人,總之直接将一屋子可能造成大亂的東西留了下來。

“肖陸露提過秦健也曾去歐洲留學,他與張喬生會不會去過同一個地方?都遇到過什麽人?”

行壹不能肯定牆上的石刻就一定與張喬生曾得到的舊書有關,而以吸血求得長生的想法不僅為百年前的造竹者所知,他在留學海外的途中是與哪位巫師進行了交流?那位巫師又有沒有做什麽?

再聯系到上次紐約的那次器官販賣案件裏,朱志濤極有可能是被巫師盯上了他的狒狒之相。敢去嘗試禁術的修士永遠都不會消失,他們或者正如秦健一樣披着一張無害的表皮,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擦肩而過的人是否就盯上了你的心髒、血液或靈魂。

滬海肖陸露家。

肖陸露是被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醒了,她沖出了卧室又吓得倒退了三步,“秦、秦、秦健?”

秦健扭曲着一張臉倒在了客廳的地上,身上的衣服全都爆裂了開來,而仿佛經歷了一場內部爆炸,他不知怎麽就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了。更加古怪的是,他的身軀仿佛顯出了一節一節猶如竹節的構造。

“秦健,你到底怎麽了?”肖陸露見秦健沒有能給她任何的反應,她從自己感染了詭異的屍毒,當下想到了秦健該不會也是中了什麽奇怪的病毒,要不然一個小時前還好好的人,怎麽就突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肖陸露大着膽子摸了摸秦健的脖子,秦健冷得像一塊冰,但還有脈搏說明人還沒有死。這就先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卻與裏面的人說不清現場到底是什麽情況,總之危在旦夕就對了。

等救護車将秦健送到了醫院,肖陸露在急救室外發了一會呆總算想起可以向誰求助,這就将電話打給了行壹。起先是一直不在服務區,等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連上了信號。

行壹慢慢地将車開出了山,在山腳下等代駕來的時候,她接到了肖陸露的電話,答應了一有空就去醫院看一眼秦健的情況。

“肖陸露說還不知秦健能否搶救回來,醫生初步診斷是不知名原因的器官迅速衰竭,症狀非常古怪,最明顯的就是身體非常冷,全身皮肉爆裂。能不能熬過今天還是未知數。”

這種情況與爆裂的矮白竹太像了。

易鹹心有疑惑使用禁術到底會引發什麽樣的反噬,“秦健聽着與竹子幾乎都要合二為一了。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造竹者已經死了,矮白竹與他合成一體引來了下一個學習此法的人?秦健與矮白竹是一種共生關系?”

“不知道。”行壹無法肯定那些事,她從石刻上卻肯定了一點,“禁術都很邪異,不能說它們都違背道心,但秦健要入門練習這種法術,上面也提到了是要引子的,種成的第一只竹篙鬼最好是至親之魂。”

“六年前,秦健開了地質勘探公司,而在那之前的幾個月他的父親去世了,正是那筆遺産才是他的啓動資金。”

易鹹有稍微調查過秦健,而這并不是秘密,至于秦健的母親在他學生時代就因病去世了。“秦父生病期間,秦健仍在國外讀書,這兩父子的關系尚不可查。你認為他會以父親的魂魄為引子?”

行壹看向為此猜測而皺眉的易鹹,修行者多是獨行者,親緣淡薄是常事。有人為了力量或長壽選擇支付代價,那在修士世界裏都是屢現不鮮的事情。

“你看了各種類別的書,還沒在某些修仙小說裏見過這種操作?從某種角度來說,軟弱與多情是修者的大忌,因為天道從來不以有情著稱。”

“但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易鹹想到那些被滅殺的竹篙鬼,秦健與他的父親有多大的恨,才能如此對待親生父親。

“所以,他現在撲街了。”行壹說着伸手撫向易鹹的眉心,“你別瞎想了,去看看後座的那只禿禿貓怎麽了?它這一路回程居然安靜到一聲都沒叫,是不是在吊念它失去的毛發,默默流淚把你的車後座都哭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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