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覺得心都要跳出腔子,謝望眼神嚴厲,吳裕成則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

謝安勝收起笑聲,抿了抿嘴唇,說:“文立欣說的吧,她有一年去紐約,帶一堆人想住長島的房子,那幾天亮亮剛好不舒服,我就說跟她去住酒店,別打擾亮亮,她就忌恨了。平時我愛給亮亮買東西,她也要放在心裏。說起來,我和她也是結冤太深,才害亮亮也受牽連。”

他與文立欣的婚姻本就是家族婚姻,他一直興趣不大,這話未免有些怨謝望的意思。

吳裕成說:“也不全是她傳出來的,也有人說你平時和美琪行為舉止多有不當,送的禮物也不是很恰當,又是怎麽回事。”這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謝安勝嘆了口氣說:“亮亮自小孤獨,老爺子公事繁忙,顧不上她。她小時候愛跟着我玩,在一起的時間長,打打鬧鬧,行動上自然容易親密些。我們家人本來也少,關系不比其它人家那樣疏遠。她喜歡什麽,我自然能滿足她的都滿足了。”他句句在理,說得任是誰也無法懷疑。何況謝望本來對謝美琪就覺虧欠,謝安勝做很多事,原是為謝美琪高興,他也覺得應該。這麽想來,外間流言實在可惡。

謝美琪聽了心驚,竟一時辨不出真假,傅少傑的話無比清晰的顯現出來,謝安勝做的那些事,除了一件兩件,其它真的都是暧昧不明的,說是對侄女也未嘗不可。而那一件兩件,譬如他允許她吻他,可是他從來沒有主動吻過她;他們在蘇梅島,他更是直接推開她;他在香港那次的表白,現在想起來仿佛也沒有那麽明确。她心裏七上八下被吊起來,落不到實處,去看謝安勝,他臉上只是淡然外加一些疲倦,并無其它可以窺探的內情。

吳裕成看衆人表情,知道又該他說話,他說:“傳流言的人就是無聊,看不得別人親人之間關系好。不過文小姐那邊,我認為還是稍微管一下的好,要不總這樣傳,對謝家聲譽實在有損。”

謝安勝說:“她就是精神有問題,我會跟立同說,帶她去看醫生。”

謝美琪也不喜歡文立欣,可是聽到謝安勝這麽說,還是覺得不舒服。

謝望說:“亮亮的傷也徹底好了,你還是搬回自己的院子住吧。”

謝安勝知道他還是不放心自己,點了點頭,說:“好。”

謝望說:“我看亮亮工作認真也有想法,你那邊多支持她。”

謝安勝說:“是。”

謝望起身回到書桌前,說:“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謝安勝起來幫謝美琪穿上外套,謝美琪有點發抖,去看他的眼睛,但是他并不與她對視,只是先出門去。

謝美琪跟上去,出了謝望的院子,外面冷風一吹,稍微清醒。她與他并排走着,都沒有說話,快到他們住的院子,謝安勝停住腳步說:“我晚上還有個應酬,不跟你吃晚飯了。你趕緊去吧,外面怪冷的。”說完轉身就走。

謝美琪上前,就像上午一樣拉住他的袖子,他一用力就甩開了,繼續往外走。她留在原地,看着他手放在大衣袋裏,身體微微前傾,快速的往前走,她的眼淚吧噠吧噠掉下來,幾乎要凍在臉上,眼角澀疼。相隔

謝美琪一遍一遍回想着她和謝安勝的絲絲縷縷,越想心裏越不确定,她與他之間隔着倫常,隔着年齡,隔着這麽多年的聚少離多,隔着希園的闊大與腐朽,還隔着她不是很清楚卻不願意去追究的歷史。她曾經為他的表白激動不已,以為終于得到,現在想想,一切都是那麽微弱和盲目。就好像在漆黑的夜裏,看到對岸一點點綠光,卻以為那是整個世界。

她心裏憋悶,知道這個時候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緩解。她去車庫開出那輛古董跑車,上了二環,冬天的夜晚,人們早早回家,路邊住宅區火柴盒子一樣,一個個窗口都亮着暖黃色燈光。謝美琪将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開的飛快,發動機的聲音單調而規律的重複着,沒有了冒險的快感,是滿滿的孤獨,仿佛要無限的延續下去。車子過東直門的時候,有一輛黃色法拉利迎面快速閃過,她想這個城市裏孤獨的人原不止她一個,想想也不見得,說不定那車裏的人正迫不及待去赴情人的約會。這樣思緒只是一閃而過,腦子裏其實全是謝安勝今天說的那些話,他一向是善于撒謊的,像在拍賣會上給她買這輛車,她完全沒有想到。

然而她并不确定每次都是驚喜,她發現自己并不了解他,她只顧着去愛他,去得到他,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他。譬如在這樣一個夜裏,他會去哪裏?自然不會像她這樣開着車子在馬路上亂逛。實際上謝美琪上一次見他開車,還是15歲時他來接她放學,那幾乎都快十年了。她生下來就認識他,可是頭七年的記憶中卻沒有他;之後是他在英國的八年,他給她寫明信片,每一張都滲透着濃濃的憂郁,可他最開始并不是那樣的人;她記得他剛回來那半年,那個時候的他就像是一束陽光,直直照進她灰暗的人生,帶給她各種驚喜和快樂。他那個時候還經常笑,在她面前跟在別人面前一個樣,他和文立欣開玩笑,送陳茵晚禮服;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的難以琢磨,臉上越來越少出現笑容,神色越來越陰郁。是她在美國的那幾年吧,那個時候,他們往往幾個月才見一次,她發現他的變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緣由,她只是一直迫不及待想表達自己的愛意。她一點都不了解他,這讓她沮喪。

她這樣胡亂想着,車子又跑了半圈,發現剛才那輛黃色法拉利居然在她後面。原來真的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她苦笑。但是又覺不對,那輛車是新款,速度比謝美琪這輛古董車快很多,開車的人看起來也很熟練,完全沒必要落在她後面。謝美琪之前的陰影上來,難道又是文立欣?她減速上輔路,将車子停在路邊。毫不意外的,那輛車也跟過來,正停在她後面。

謝美琪火氣很大,推開車門向那輛車子走過去,擋風玻璃反光,窗戶貼了膜,完全看不清楚駕駛位上是誰。謝美琪站在車前,敲玻璃,停了半晌,車門打開,她後撤一步,正要發作,看到那人卻呆住。車上下來的正是賀聿文,他穿一件紅色皮夾克,軍裝褲,軍裝靴子,與此前有很大不同。

謝美琪上次見到他還是在紐約,也是這樣的冬天,她幾乎快将他忘記,此刻見到他,也只有驚訝。

賀聿文先笑說:“剛才看到車就覺得是你,沒想到又被我猜到。你覺不覺得很巧,每次久別重逢都是你在開車。”

謝美琪有些尴尬,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個多月了。”

謝美琪覺得沒有話可接。停了一會兒,賀聿文說:“我回來才知道你出了車禍,聽說你已經好了就沒過去看你。”他剛才那一番輕松完全是假裝,說不到兩句聲音裏的緊張和傷感已經完全遮掩不住。

謝美琪對他也冷淡不起來,說:“你還好嗎?”

賀聿文聽到她問,眼神忽地茫然起來,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在看着無限遠處,他說:“我現在可以将跑車開到全速,其實沒那麽難。以前一直沒辦法,是因為總覺得你那次帶我飙車是陰影,後來發現,那一樣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之一。”

謝美琪心內不忍,叫:“聿文……”

賀聿文又笑了,說:“你別緊張,我不是在表白。我這次回來直接在航天部任職了,以後應該常有機會見面,我相信,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對吧?”

他們一直同屬一個圈子,只要都在北京,見面機會自然不會少。謝美琪釋然,說:“當然。”

賀聿文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以後見面再聊。”

謝美琪與他道別,正要往自己的車走,賀聿文從車裏伸出頭來叫住她,遲疑着說:“張老師他們後來又去找過你,看到別墅大門上鎖,以為你躲他們。他們不知道你出了車禍。”

謝美琪站在那裏,有一剎那的失神,蘇華的一張臉浮現眼前,卻怎麽都清晰不起來,一陣冷風吹來,她反應過來說:“既然那樣,也不必告訴他們了。”

賀聿文想說什麽又停住,最後答道:“我知道了。”說完發動車子離去。

謝美琪沒想到第二天在永勝大廈又見到賀聿文,他穿一身軍裝,帽子拿在手裏,站在電梯口。他看到謝美琪似乎并無驚訝,說:“我跟部裏領導上來開會。”

謝美琪說:“我辦公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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