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是大寶啊!
宋時越提着香甜的粥回來的時候, 看見張玫坐在張倫的病床邊哇哇大哭,眉頭微微皺起,沉默着将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回頭看見張玫的病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了一株白色的時鐘花, 伸手将花拿起來插在兜裏。
餘光瞥見被子上還有一張寫了字的紙巾。
他撿起紙,看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字寫道:
越哥!譚梁盜竊我爸爸寫過的曲子,你一定一定要揭發他!以下是他在音樂平臺的賬號和密碼, 記得一定不要讓他得逞了!
下面附贈了一個登陸賬號和密碼。
宋時越将紙巾卷好,也一并塞回到口袋中, 恰好譚梁交完住院費回來,見張玫醒了, 急忙上前把她抱在懷裏安慰。
一旁的宋時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着桌上的粥, 随後轉身離去。
出了醫院,下了一個陡坡, 遠遠看去附近小商鋪都開着燈,像是墜落在地面上的星。
他仰頭望了望月亮, 黑亮的雙眸澈亮地不像話,月亮的光芒毫不吝啬地将他照亮,将他腳下的路也照亮。
童依感覺後頸被捏了一把, 渾身陡然一個激靈,猛地直起身子, 睜眼就看見一臉狐疑盯着自己的蕭佳。
“佳佳,我……我爸爸呢!”
蕭佳:“嗯?你是夢到叔叔了嗎,他托夢給你了?”
見她這般回答, 童依心尖一涼,連忙打開手機搜查當年的事情。
拐賣三十三個少女這件事情影響很大,在報紙上網絡上都曾掀起很大的反響, 童依一輸入關鍵詞,就能精準無誤地找到關于此事的報道。
報道和她記憶中的大同小異。
當地警察接到報警電話,立即聯系了附近所有城鎮的警察局,其中也包括了她父親所屬的地方。
父親……還是出警了。
這一刻她發現即便是阻止十二歲的自己撥通父親的電話,也沒能阻止之後的事态發展。
意識到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結局之後,童依頓時眼眶濕潤起來,但內心藏了許久的巨大愧疚感,卻被削弱了一大半。
按照曾經賣給她時鐘花小姑娘的話來理解,在關于她父親這件事情上,“它”沒有做錯,無論如何撼動,或是走向另一條路,最終還是會回到命運的洪流上,奔騰向前。
這也在另一個角度告訴了童依,這件事不是個錯誤。
不是任何的人錯誤。
她的爸爸是個英雄。
“你怎麽了?怎麽忽然哭了?”蕭佳心下一慌,連忙拿出濕紙巾給她擦眼淚,“你爸爸在夢裏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開了。”
“啊這,想開了好,想開了好。”
十二年前的事情已成定局,童依深吸一口氣将這件事埋藏在心底,抹了把眼淚,随後又蹙起眉,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不是說拿了花會有一段時間的滞留麽,她都沒來得及見越哥一面,匆匆寫完紙條就昏了過去。
嘶……也不知道紙條會不會被譚梁發現,然後銷毀掉。
麻煩了麻煩了。
她拉起蕭佳打車回程,途中拿起自己的手機開始搜索相關信息。
#宋時越 抄襲#這一個詞條依舊高居熱搜第一,童依猛地一愣,難受地嘆了口氣。
蕭佳發現自己的閨蜜情緒很是低落,伸長了脖子看去,發現她盯着熱搜發呆,立即安慰道:“你放心,肯定會有辦法證明你家越哥是清白的!”
童依輕輕嗯了一聲,不死心地點進去,再度打開爆料營銷號編輯的鏈接。
手機屏幕空白了一瞬,顯現出一個網頁。
等等——網頁?
如果沒有記錯,穿越之前打開的是一個音樂軟件,從“泥潭中的樂曲”的個人主頁進去的。
童依正襟危坐,率先打開音樂軟件,搜索這個賬號,發現此號已注銷。
注銷了……
原來還是發生了改變,但,是她留下的小紙條起到的作用嗎?
雖然這個號注銷了,但是在當時那個抄襲剽竊之風張揚的時代,這個賬號所上傳的曲子都被其他的人搬運到另外的地方。
這也就是為什麽現在點開鏈接會是跳到一個莫名的網站。
童依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譚梁的賬號注銷了,是不是說明他幡然醒悟了,知錯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她完全可以聯系譚梁,告訴他這件事,然後讓他站出來辟謠。
如果不是,那就去找張倫。他也可以作證《灰燼》的曲是出自宋時越之手,并且作為譚梁的師父,他的權威性指不定還更大一些呢!
這樣想着,童依立刻在微博上先搜索了“張倫”二字,跳出來的并不是他的認證微博,而是相關聯的搜索百科。
搜索百科第一行,就寫了他的出生年份和……死亡年份。
童依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細細看了眼死亡年份,是五年前去世的。
她茫然地點開詳細介紹,上面清楚的寫道張倫是死于心髒病。具體發生情況是他在工作人員及其徒弟譚梁面前心髒病突發離去了。死前還在為一首歌譜曲。
這一行行冰冷的字,若是以前童依看見,必然不會有太大波動,而此時此刻不同了。
他們有過近十天的相處,張倫在鮮活地存在在她眼前過。
她還喊過張倫好幾聲爸爸呢……
童依難受地捂住胸口,放下手機靠着窗戶,難以平複心中情緒。
蕭佳一路上看見童依的臉上忽而露出笑容,又忽而像是被吓住一樣面色古怪,又忽而眼神悲傷,像是經歷什麽大起大落一樣,不太正常。
她想起方才依依去了墓園那般恐怖的地方,怕是不小心被什麽髒東西魇住了。
“南無阿彌陀佛,急急如律令……”
蕭佳嘴裏碎碎念着,突然覺得自己一個共産主義接班人不應該這麽迷信,打了下自己的嘴,換了核心思想二十四個字重複念叨。
一路念到學校,童依決定回宿舍仔細調查一下,卻發現蕭佳不準備和她一同回去。
“你要去哪?”
“我,我去終南山那邊的寺廟一趟,求個平安符回來。”
童依無暇顧及緣由,疲憊地囑咐道:“哦好,那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蕭佳看她面色煞白,連連點頭:“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說罷,一溜煙地跑了,背影飛快地消失在童依的眼前。
回到宿舍的童依覺得只覺得頭重腳輕,渾身冒着虛汗,猶豫地拿出一個溫度計測了體溫,發現自己居然是發燒了。
難怪臉色這麽慘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她強撐着去浴室裏洗了個熱水澡,煮了姜茶喝了熱水,窩進被窩裏,躺好後還不忘拿着手機搜索譚梁的信息。
譚梁:著名音樂家,作曲家,是“燕飛梁工作室”的創始人。自師父張倫去世後,退出樂壇,至今再無露面。
這也就是說,五年前譚梁就隐退了?
這該怎麽找啊。
童依輕輕咳嗽起來,揉着嗓子又将有用的信息看了一遍,再次去搜索工作室的相關消息。
燕飛梁工作室:由音樂大師張倫及其弟子譚梁建立,在張倫去世之後,由譚梁弟弟譚鴻接替“燕飛梁工作室”,現已歸入張倫之女張玫名下。
啊,張玫!
童依繼續搜索張玫的有關信息,細細地看了一遍,心裏有個想法初成雛形。
只是這次的病似乎來的有些猛,一下子将她壓在床上兩三天,連課都沒能去上。
好在第五天的時候,終于康複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準備去洗漱,剛下床就看見一串黃色的符紙挂在自己的床簾外頭,随着風四處亂飄,像是在招魂一樣,令人頗感微妙。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蕭佳幹的。
童依無奈地撕下符紙揉成一團丢在垃圾桶裏,洗漱一番,坐在桌前開始補拉下課程的進度。
她花了周六周日兩天的時間才完成,期間#宋時越 抄襲#一詞的熱度降了下來,被一個女明星代.孕.棄.養的黑料搶去了大衆的視線。
說來可笑,互聯網的更新換代的特別快,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讓網民的聚焦點移來移去。
但互聯網又有着極強的記憶力,過不了多久,舊料就會又被翻出來鞭.屍。
沒人關注這并不意味着潑在宋時越身上的髒水可以置之不顧。
下周二開始放國慶假,童依收拾好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相關證件,坐着飛機去了C城。
C城是“燕飛梁工作室”所在地,位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
童依一副學生模樣,沒有工作卡,自然被攔在了大樓的外面。
她抱着書包沒有洩氣,在大樓正對面的花壇找了個林蔭的地方等。
只是有個很嚴重的問題,童依只見過五歲的張玫,現在女大十八變,十七歲的張玫又長成什麽樣呢?
秉承着錯殺一千不放過個一個的原則,童依每每看到一個符合年齡段的女孩子出現在視線裏,都大聲喊道張玫。
這個舉動引來了站在大門保安的異樣眼神。
童依心如磐石: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我不感覺到尴尬,尴尬就是別人的。
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了,錯誤率百分之百。
她有點撐不太住了,決定再堅持半小時就去找個地方吃飯。
“張玫!”
這一聲喊,引來了一個女孩的回頭。
童依頓時雙眼發光,小聲試探着:“張玫?”
那小姑娘朝她走來,一雙圓溜溜地眼睛望着她,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童依跳下花壇,激動地問:“你是張倫老師的女兒吧!”
“是的,請問你是?。”
童依連忙緊緊握住她的手,滿臉激動地說:“我是大寶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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