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做什麽都行 “人受傷就會流血,流血過……
明明生機就在眼前, 卻活生生失血而死的感覺該有多絕望?衆人只是略一想象,就覺得不寒而栗。
張蔓茵和張奶奶兩人相依為命,從來沒做過壞事, 只不過因為孤苦無依就被欺辱到這個地步,而欺辱她們的還是血緣上的親人。
這種事,放到誰身上,誰能不瘋?
尚清拿出許久沒見的悲喜符,“我可以幫你報仇, 但冤有頭債有主,不要傷及無辜。”
張蔓茵一愣,幹脆點頭, “謝謝您,我明白!”
當晚,尚清帶着張蔓茵來到張家,身後是非要跟來的孟懷和游子鳴兩個拖油瓶。
一道朦胧的華光閃過, 悲喜符的幻境開啓。
白水鎮小的像個井口一樣,這裏的人安土重遷,一輩子只生活在這個圈裏, 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抱着自己那些陳規陋習當寶貝。
什麽傳宗接代、光宗耀祖, 在這裏就像是鐵律。這裏的男人生下來萬事不用管,女人卻從小操勞到大, 死後指不定連個墓碑都沒有。但,沒有人察覺到不對。
而張頂峰則是張家這一代最有威望的人,族裏的大小事情都是交由他決斷,他就像是這個井裏的土皇帝。
因此,他壓根不覺得自己對張蔓茵做的事情有什麽不對。張蔓茵她爸是張家人, 他死了,房子收回張家不應該嗎?
至于他兒子對張蔓茵的欺辱?開玩笑,他兒子可是大學生,怎麽可能看上張蔓茵一個土丫頭!他兒子只是一時迷了眼罷了,男孩兒調皮點兒有什麽錯,不就是偷看洗澡嗎,誰沒幹過,張蔓茵竟然想報警?
依張頂峰的看法,這個心機頗深的丫頭肯定是想趁機敲詐一筆錢,像這樣小小年紀就出來工作的女孩,哪有那麽單純,怎麽可能怕人看!
還好他耐住性子,拿張奶奶威脅了那個丫頭,否則,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整個張家的臉都要讓這個丫頭給丢盡了!
至于張蔓茵的死亡,那自然和他沒關系的,他只不過是沒救人而已。就像那天晚上,他對張蔓茵說過的話:人受傷了就會流血,流血多了就會死,他也沒辦法不是?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張頂峰卻從來沒有虧心過,他把自己摘的一幹二淨,愧疚是什麽,他為什麽要對這些不如他的人愧疚?
只不過,昨天張蔓茵突然現身還是吓到他了,他本來以為是做夢,然而早上和兒子一對,發現竟然是真的。張蔓茵這個臭丫頭,竟然敢來吓唬他?
白天,張頂峰在家裏想了幾個小時,終于帶着兒子出了門。白水鎮是他的地盤,別說是鬼,就是神來了,也得給他張頂峰彎腰!
張家外面,尚清拿出陰陽鏡,想映出幻境裏的樣子,然而畫面閃過,出現的卻是現實中場景。
尚清擡頭,眼神一閃,悲喜符……破了?
張蔓茵遵從尚清的叮囑,使用了悲喜符之後推開屋門。
整個張家還是一片淩亂,桌子和椅子翻倒在地上,昨天打翻的酒菜都沒人收拾。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屋裏一片漆黑。
她穿過客廳飄到卧室門口,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擡手,推門——
門後陡然冒出兩個人,合力舉着一盆東西潑過來!
張蔓茵躲閃不及,被淋了滿頭滿臉,立刻就是一聲慘叫!她身上、臉上,但凡是沾到那東西的地方都冒出黑煙!
像是皮肉被烙鐵灼燒的臭味傳來,她本來秀氣的臉龐被燒毀一大片,皮膚下露出紅黑的血肉,這作用在靈魂上的劇痛讓她簡直要發狂!
張頂峰示意兒子按開燈,頗有幾分得意洋洋,“聽說這公雞血對付鬼最管用!臭丫頭,想殺老子?老子讓你魂飛魄散!”
張蔓茵半張臉都被燒毀了,看着着實陰森可怖,她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張頂峰目眦盡裂,“張頂峰!你個畜生!你害我一命,竟然還想害我魂飛魄散!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張頂峰冷笑,“可惜現在不得好死的是你,魂飛魄散的也是你!”
張蔓茵憤怒欲狂,只可惜她魂體已然不穩,身形越發透明,竟然真有魂飛魄散之兆……
就在此時,一道吸滿了陰氣的聚陰符飛來,主動貼在她後背,耳邊是一個清朗的聲音,“既然他自己打破了悲喜符,那就怪不得我們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只管放手去幹。有事,我兜着。”
張蔓茵一愣,繼而冷笑,“是,大師。”
濃烈的陰氣輸進她體內,被公雞血灼燒的傷口很快恢複原狀,她感覺自己鬼力在極為快速的上升,陰氣作用下,她發絲拉長,十指長出了鮮紅的指甲。
陰風乍起,女鬼飄起來,烏發飛揚,狠厲一笑,“張頂峰!張繼宗!你們納命來!”
張頂峰面色一變,從門後拿出另一盆血,着急忙慌就地一潑……然而女鬼已經被暗算過一次,怎麽可能被暗算第二次。她往旁邊一躲,那雞血全被門擋住。
張頂峰這才真的害怕了,拉着張繼宗就要往外跑!張繼宗比他老子還不濟,現在腿都是軟的,全靠張頂峰拖着他。
兩人從卧室向門口跑,區區幾步的路程,他們卻跑了好一會兒都沒到。房門近在咫尺,他們伸長了手夠門把手,卻總是差一點,又差一點……
兩人這才察覺不對,一回頭,女鬼正墜在他們身後。
耳邊是她幽冷的聲音,“活命的機會就在眼前,卻怎麽都抓不住……這個滋味,不好受吧?”
她伸出青白的手,“你們瞧,我當時把指甲都抓裂了……”
然而,那手伸出去的時候,快速長出了十幾寸的鮮紅指甲,一下子戳進張繼宗的肩膀,戳出一個血洞。
張繼宗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裝出來的斯文模樣,反而涕泗橫流哭求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女鬼拔出指甲,血噗滋冒出來,張繼宗又是一聲慘叫,他簡直意外的沒種。
張蔓茵一手掐住他脖子,“什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偷看我?不是故意拍我照片?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
張繼宗喉間咯咯作響,表情痛苦萬分,看着女鬼的眼神滿是哀求,眼淚一串串流下來……
女鬼另一只手寸寸摸下去,低聲道:“這個眼神,那天晚上你們也看到過吧?”
眼見兒子被抓住,張頂峰總算慌了神,“不!別殺他!你要什麽都可以……不要殺他!”
“殺他?”女鬼笑,“怎麽會呢?”
她另一只手摸到了什麽,狠狠一捏——張繼宗身體陡然痙攣,被狠狠掐着脖子都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他身體顫抖着,腦袋一歪,硬生生疼暈過去。
女鬼把人一扔,張繼宗像一只死豬一樣滾到一邊,褲&裆殷出血來。
“不!!!”張頂峰看到這一幕一下子瘋了,“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我們張家……張家還靠他留後啊!”
“留後?香火?我呸!”張蔓茵頭發一卷将張頂峰舉起來,“這種劣質基因,還是斷子絕孫的好!”
張頂峰渾身被頭發裹住,忽然,他猛地瞪大眼,千萬縷頭發絲一點點割開他的皮膚,如同千刀萬剮之刑,那些發絲就像是活物一樣,探進他的傷口,吸食着他的血液……
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顫抖,他想痛哭、嚎叫、哀求,然而張蔓茵早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默默承受這滅頂的劇痛。
張蔓茵說了她複仇的最後一句話,“人受傷就會流血,流血過多就會死……張頂峰,你這樣的畜生,會有多少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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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外面,孟懷擔憂問道:“怎麽沒有動靜?表姐她不會出事吧?”
尚清無所謂道:“有我在,能出什麽事。”
游子鳴也說道:“話不能這麽說啊,悲喜符不是破了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破開悲喜符吧?”
尚清:“你們真以為悲喜符是為了保護鬼的?悲喜符只是一個幻境符咒而已,輕輕一碰就會破。我用悲喜符,是為了讓那些人渣們能在幻境受虐,不至于被冤魂折騰死。現在這個張二叔自己作死打破悲喜符,那就讓他自己承擔後果好了。”
說着,他一擡頭,“回來了。”
張蔓茵果然飄落下來,頭發上還沾着絲絲血跡。
她一落地便跪下給尚清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師幫我報仇!”
尚清:“行了,還有什麽話都一并說了吧,看在這小胖子的份上,我再幫你一次。”
張蔓茵大喜,繼續又磕了三個頭,“多謝大師,謝謝小懷!我确實還有心願未了……”
“我死了以後,奶奶就糊塗了,現在我們的房子又被張頂峰占去,奶奶連個住處都沒有,我想……我想照顧奶奶,等她百年之後再去投胎!”
她懇切擡頭,“我知道鬼徘徊在人間不符合規矩,但奶奶将我養大,她沒享過我一天的福,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大師,只要您能讓我給奶奶養老送終,讓我做什麽都行!”
尚清擺手,剛想來一句:我就是規矩!
卻忽然身形一僵。
他只感覺左手手腕被一股熟悉的陰氣圈住,下巴上一絲涼意輕輕蹭了一下,帶着低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哦?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嗎?什麽叫……做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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