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早上，同樣的時間點，歐煌跟齊木楠雄再次遇到了五十岚玲音。

為了從源頭掐滅誤會的小火焰，歐煌找了個比較偏僻的位置，準備給齊木楠雄開啓靈視。其實陰陽眼這種東西也可以通過道具來打開，華夏那邊的一貫做法是用提純後的牛眼淚。每次都靈力畫符也挺麻煩，何況牛眼淚操作簡單方便快捷。于是歐煌從華夏一位熟人那裏網購了一批噴霧裝的牛眼淚，只可惜卡在海關了，還沒給他送過來。

熟悉的驚呼聲響起，歐煌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顫顫巍巍的回頭……還真的又是你啊，海、藤、瞬、同、學。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海藤瞬踩着輕松的步伐，指尖還滴着水。然而在目睹這兩人靠在一起的畫面後，他一連退了數步。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就好像被渣男欺騙了的無知少女，充滿控訴！充滿哀怨！

“說好的沒有談戀愛呢！你為什麽摸他的臉！歐煌你回答我啊！”

“你聽我說，其實我可以解釋，我跟他真沒什麽！”

等等，為什麽對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歐煌吸了吸鼻子，巨弱小、巨可憐、巨無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段時間沒去神社燒香了？諸事不順啊……

“我不聽我不聽！你們兩個騙砸——！”海藤瞬淚奔而去，留下一個人間不值得的背影。

半分鐘的沉默過後，歐煌表情凝重的開口道。“我覺得……周末去燒香吧，一起嗎。你覺得哪個神社好？陰陽師一般去晴明神社，不過我都——”

“別說了。”齊木楠雄打斷了歐煌剩下的話，表情同樣一言難盡。“随便哪個，去就行了。”

讓海藤瞬一耽誤，兩人回到教學樓時五十岚玲音已經不見了。

歐煌只好拿出紙筆，把今天看上去陰氣更盛的女生畫了下來，大半張紙上塗滿了黑色的線條。

單看這潦草的簡筆畫，就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齊木楠雄微微皺眉，問歐煌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一年級學妹，想找個熟人打聽都很困難，還容易引起別人的八卦心。歐煌思考了片刻，将目光移到齊木楠雄身上。

“我記得你會變身，還有分身的能力？你本體跟我去教室，照常上課。留一個分身變成小動物，不顯眼的那種，飛去她班上收集情報。”

Advertisement

提到小動物，齊木楠雄腦海裏閃過一連串的昆蟲圖集。“我拒絕。”

雖然心靈感應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啓了，但他對蟑螂、昆蟲，一如既往的不拿手！

“拒絕無效，這是老板給你的任務。”歐煌嘴角露出一個職業性假笑。“助手，該幹活了。”

齊木楠雄用了十分鐘做心理建設，他選擇坦白。

“其實我對昆蟲過敏。”

“……”

“我可以在午休期間變成貓，然後再想辦法。”

歐煌勉強接受了這個提議，不過他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必須收集到可用的情報。

……

……

上午課程結束，歐煌婉拒了同學一起用餐的邀請，跟齊木楠雄避開人群來到天臺。這裏幾乎已經成了他們的專屬基地，一把老舊的鎖根本擋不住超能力者以及陰陽師。

當一只通體雪白，戴着眼鏡的喵星人出現在眼前時，歐煌動作誇張的‘哦呼’了一下。

齊木喵昂起小腦袋，鄙視地瞪向了歐煌。“好玩嗎。”

歐煌摸了摸下巴。“真話還是假話？真話就是皮一下很開心，假話嘛——你确定要聽？”

雖然是貓形态，但并不妨礙齊木楠雄再現标準的死魚眼。‘他’冷哼一聲，動作靈活地跳上了護欄，在幾個起落間消失了。

歐煌打了個哈欠，将小紙人召喚了出來。抱着一把掃帚的小紙人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幹淨的空地，歐煌盤腿坐下，給小紙人注入了一點靈力。

等小紙人吃飽後，歐煌就遣散了式神。臨走之時，小紙人憑空變出兩份魚子壽司。給齊木楠雄的那一份，便當盒上畫了一副綠色鏡片的小眼鏡。

“你在庭院拿的？”歐煌笑着說道。

小紙人忙不疊地點頭，還手舞足蹈地比劃着旁人看不懂的動作。

“嗯？締結契約？我的式神夠多啦。”

小紙人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踱着步子。

“哈哈哈，母親？”歐煌一邊吃着壽司一邊回想起繼承了那個特殊庭院後發生的事。“她呀，就是太非了，所以才會交代你時刻督促我記得跟妖怪們締結契約。當初母親走後庭院就空了，式神錄也恢複了最初始的狀态，現在不是已經有很多式神成功結契了嗎？真的夠多了。”

小紙人依然不願意放棄，用小短手在地上寫下了一個數字，等歐煌看過之後‘他’才用靈力把字跡弄沒。

“……不是吧，五百二十張？都攢了這麽多藍符了？”歐煌頗為頭疼，在庭院裏有一間比較特殊的屋子，正中央是一個被鬼火環繞的大型召喚陣。旁邊還有神龛、書案，書案上放了好些陰陽術相關的卷軸。

每天在這間屋子裏都會生成一張藍色符紙，可以用來跟妖怪締結契約。五百多張……估計地上都沒處下腳了。

“你幫我收拾一下吧，放到空着的書案上就行。”

小紙人無奈嘆了口氣，攤了攤手。

“好啦好啦，你別操心了。”解決掉最後一個壽司，歐煌閉上雙眼，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身影消失了。不過很快就重新出現在原地，手裏還捧着一杯熱茶。

“呼~，吓死我了，差點就被姑獲鳥撞到了。額——她應該會發現石桌上少了個杯子吧？待會兒還回去的時候我直接丢過去好了，人就不去了。”

小紙人一臉黑線，回寮還要偷偷摸摸的陰陽師，主人是‘他’見過的第一個，特別清新脫俗。

……

等齊木喵回到天臺時，歐煌已經蓋着校服睡着了。旁邊放着一個精致的便當盒，蓋子上的圖案一看就知道是給他留的。

還挺傳神的。

變回人形的齊木楠雄從錢包裏拿出一枚硬幣，用物品等價交換的能力将硬幣換成了一盒果汁，細嚼慢咽吃完午餐，抿着吸管。歐煌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對自己身上的防禦結界十分自信，這人在睡着時幾乎沒有警惕心這種東西。

“醒醒。”

“喂。”

“不醒我走了。”

五分鐘過去，歐煌一動不動，直到齊木楠雄說了句‘我收集到情報了’。

歐煌仿佛觸電般翻身坐起，順便還穿好了校服，只是眼神還處在睡懵了的狀态。

齊木楠雄：=口=

揉了揉太陽穴，又活動了一下身體，清醒過來的歐煌表情嚴肅，雙手放在膝蓋上，跪坐的姿勢有板有眼。

“來吧，萬能助手，開始我們的第一次工作會議。主題為‘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少年在尾随了清純學妹後有什麽樣的收獲，內心是否遭受了猛烈沖擊，今後會不會對這一項活動充滿濃厚的興趣，從此走上變态之路？作為老板的我需不需要做好随時去警察局接人的準備？又或者在兩名看守人員的圍觀下對前員工進行探視？我一定會帶上咖啡果凍的。’”

‘工作會議？這根本算不上正經工作吧，你沒有接到任何人的委托，本質上就是一次做白工。而且這又長又很微妙的主題是怎麽回事？你的想法很危險啊，我看到時候去警察局的人是你吧，我是一定不會去接你的，我根本不認識歐煌這個人！’

即使在內心不停地吐槽，表面上齊木楠雄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五十岚玲音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上杉紗織，兩人是國中時代的同學，于是約好要上同一所高中，也就是我們學校。”

歐煌插了一句嘴，“竟然有人把這名字沙雕的學校當成目标？我還以為這學校的學生都是因為離家近才來的。”

“……”他就是因為近，齊木楠雄小幅度偏了偏頭。“她們兩人并沒有分在同一個班，我之前正好看到上杉紗織去一年一班找五十岚玲音，但五十岚玲音已經不在教室了。跟上杉紗織同行的還有另一名女生，應該是她高中後新交的朋友。我聽到上杉紗織對那名女生說她很擔心五十岚玲音，最近對方好像在躲着她，學校裏見不到人，去五十岚家也只看到緊閉的大門。”

“那名女生陪着上杉紗織去了小花園那邊，兩人斷斷續續開始了閑聊，內容都跟五十岚玲音有關。比如，偶爾看到五十岚玲音，對方好像變了個人，想追上去就會被甩掉。我以為不會有更多收獲了，但這時出現了第三個人，一年一班的生活委員，她加入了兩人的談話。”

“以前的五十岚玲音待人友好，跟同學相處都很融洽，再加上年級第一的身份，在班上很受歡迎。直到一個月前……冷漠、孤僻、自閉，這些跟五十岚玲音完全相反的特質出現在她身上。同學向她請教問題，她會不發一言地盯着對方，目光冰冷，直到對方主動離開。有人向她打招呼，也都被當成了空氣。班主任察覺到她的變化，找過她幾次，但都沒有任何效果。然後，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五十岚玲音了。”

說完齊木楠雄喝光了最後一點果汁。“你，有什麽想法嗎。”

歐煌面色微沉，看向空地的眼神有過短暫的詫異，但他掩飾得很好，沒有讓人察覺到。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我唯一清楚的是，如果事情的起因在一個月前，那麽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晚了。”

“什麽意思。”齊木楠雄問完後沒過幾秒，他手裏的空盒就因為受力扁了下去。

“懂了？”歐煌從地上站起，天臺上的風有點大，轉身之際發尾被吹得高高揚起，讓人看不清他的側臉。

“不管是妖怪作祟還是惡靈，她都救不回來了。”

風中傳來的聲音有些飄忽不定，卻讓齊木楠雄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