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将門嫡女

琥珀色濁酒順着翡翠玉的酒壺落下,在青銅酒樽中激起道道漣漪,珠簾後有樂伶垂頭撩撥琴弦,似是珠玉落盤一般空靈剔透,腰肢柔軟的舞姬伴着樂聲揚起廣袖,舉手投足之間風流妩媚。

主座上是年少的天子,眉眼帶着些戲谑笑容,随意把玩着手裏的念珠,而他不遠處的将軍則是垂頭飲酒,面色淡淡。

另一側的使臣興致缺缺地看着殿內歌舞,扯了扯嘴角,“陛下……”

少年天子撐着頭,揚了揚手裏的酒杯,反而像是沒聽見一般,轉過頭對着另一頭的将軍笑道,“簡愛卿,你傷勢尚未痊愈,不可飲酒。”

簡唯的手一頓,看了齊國這個年輕的君主一眼,便放下了酒杯,不多言語。

使臣李央和面色一僵,有些不滿地看着一眼主座的帝王,但是卻又不敢多言。

就在不久之前,大周民間就開始瘋傳秦知意的死訊,大周帝無法壓制,為了以防民心愈發惶恐,只好出面承認此事。

然而這帶來的後果就是梁國直接毀約,殺了來使,向大周邊境進軍。

這次的梁國更加來勢洶洶,派出的主帥是比往日裴川更有威懾力的開國老将,一出馬就打了大周邊境一個措手不及,直接一鼓作氣奪下了三個城池,直到遇到了秦家軍所鎮守的城池才止步不前。

這下子可把大周帝給吓得惶恐無比,當即就派了李申的弟弟李央和快馬加鞭前去齊國,意在得到齊國的援助,并且還十分大方地表示願意割讓五座城池。

但是……

李央和面色惶惶地偷瞄了一眼主座上年少的天子。

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年,但是誰都不敢小瞧了他的手段。

據說,楚離和他的妹妹楚懷柔都是宮女所生,由于生母地位低下,皇帝也極為不喜。

所以他和楚懷柔在年少時受盡□□與欺負,但是這少年天子卻忍辱負重,并且步步為營,笑裏藏刀贏得了奪位之戰,登基之後雷厲風行重整朝綱,很快地除盡了他兄長的黨羽,帶着當日處于弱勢的齊國走向繁榮昌盛。

與這樣的人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李央和面色陰沉地盯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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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李申正在想盡辦法收攏秦家軍,只是沒有想到秦知意的影響會如此之大,令他們李家在軍中寸步難行……

但是沒有關系,秦家這一代都死光了,剩下的丫鬟仆役也都被他們抓了起來,嚴刑拷打秦家剩餘財産的下落。

而秦家軍那一群人就算再愚忠,也會知道跟着誰才會有前途,他李家要做的,就是向世人證明,沒了秦知意,他們帶領大周的軍隊,也能贏!

秦家往日的輝煌已經化作塵土,終會被世人所遺忘。

和李家作對,終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李央和一邊想着,一邊勾了勾唇。

正在此時,場上的舞女揚起廣袖,如菡萏一般的長袖緩緩舒展開來,似是一把薄粉色的羽扇,十名舞女簇擁在一起,團扇遮面,眼帶笑意,各有千秋,令原本心情煩悶的李央和頓時愉悅了不少,眯起眼揚起一抹笑容。

這朵含苞待放的菡萏微微抖了抖花瓣,羽扇遮掩之下,有一人被簇擁着踏着鼓點緩步走出,她用潑墨山水畫的折扇遮掩住面龐,只露出一雙半眯着的眼睛。

那是一雙賞心悅目的眼睛,帶着極為清明的目光,與奢靡的宴會格格不入,令人心底一顫。

李央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心裏想着,這齊國美人當真如雲,就算楚離難說話,但自己在這多待幾日,有這些美人環繞伺候着也是相當好的。

正當他這麽想着的時候,他發現那舉着折扇的女子正向他款步走來,一雙眼角微微上揚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這令他心底頓時升騰起一股虛榮滿足之感,他微微笑了一下,“貴國女子當真溫柔如水,哪像我大周那些婦人,只知舞槍弄刀,無趣粗鄙至極。”

想了想,他又嘲弄道,“更別說秦家那群兇神惡煞的女人,個個不懂禮數也不講道理,落得這般結局,也是活該。”

不知是不是李央和的錯覺,他好像聽見了那女子在折扇下輕笑了一下,這笑聲竟是帶着一絲絲嘲弄與清冷。

李央和這才仔細地去打量着那個女子。

這麽一打量,就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二人僅有一步之遙。

然後,他猛地皺起了眉頭。

這雙眼睛……

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唰——”

寒冷的刀光順着折扇一齊展開,映入那女子眼底,迸發出令人戰栗的洶湧無比的殺意。

雪白折扇上的山水畫收攏而起,扇後的人帶着冷峻神色的容貌也一點點顯露出來。

“李大人,我确實不懂禮數,也不講道理,但是你在背後這般說我壞話,我很生氣……”

李央和面色一白,像見了鬼一般尖聲大吼道,“……你——你!”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女子對着他勾起一抹笑容,輕吐出幾個字,“所以,我現在就想要讓你人頭落地。”

他的驚叫聲還卡在喉嚨裏,頸間溫熱的血液就高高濺起,悉數鋪灑在了雪白的折扇上。

被斬斷的頭顱滾落在地,帶着一路的血液,上邊那人的眼睛還圓圓地瞪着,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啊!”

“有刺客!”

“護駕!”

舞姬們紛紛發出驚叫聲,惶惶恐恐作鳥獸散,刀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響起。

那手握折扇的女子緩緩轉過身,面帶笑意地看着周圍用那些佩劍指着自己的蜂擁而上的侍衛。

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帶着驚懼與恐慌。

見此,她笑了笑,然後慢條斯理地收起折扇,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手帕一點一點擦去自己臉上被濺到的血。

“齊國大殿當真金碧輝煌呢。”

她笑着感慨道。

簡唯皺起眉頭,緩緩站了起來。

他捏緊了拳頭,一字一句道,“秦、知、意。”

楚離眼中劃過一絲驚訝的情緒,他坐正了身子,眉頭深深蹙起。

秦知意沒死?

這三個字如雷一般炸裂在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帶出一片驚呼。

秦知意沒死!

楚離與簡唯很快地對視了一眼,簡唯慎重地對他點了點頭。

楚離站了起來,緩緩地撥弄着手中的念珠。

良久,他揚唇道,“縱使是兩軍交戰也不應斬來使,秦統領這是什麽意思?”

秦知意對他笑了笑,用指尖緩緩抵上身側一個侍衛的刀刃,将其硬生生地壓低了一半,那個侍衛額頭上滲出冷汗,十分緊張地看着她。

楚離見此,皺眉道,“你們退下,秦統領乃是貴客,怎可刀劍相見?”

那些侍衛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收了刀,紛紛向後退,只是他們仍然警惕地盯着中間那個女子,不敢有一絲松懈。

秦知意看着那些人退下之後,面上才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然後緩緩道,“若是自此以後再無大周,怎能稱呼其為兩軍交戰呢?”

楚離猛地擡起頭,眯起眼睛盯着秦知意看。

在座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秦知意将折扇緩緩展開,不緊不慢地說,“亦或是陛下對這塊即将到手的肥肉不感興趣?”

楚離不語,但是眼底的暗色翻湧缱绻,但是微微顫動的手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秦知意用扇柄敲了敲手掌心,笑眯眯地說,“這就是了嘛,看來陛下還是很感興趣的,那這就很好談了。”

楚離皺眉道,“你欲如何?”

她“唰”得一聲收攏折扇,淡淡道,“封我為将,尊我為帥,替您踏平北上萬裏土地。屆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衆,莫非王臣。”

楚離的心猛地一跳,但他面上不顯,只是笑着說,“你這般胸有成竹,又怎知我沒了你,一樣可以成就霸業?”

秦知意笑了笑,“陛下欲在其中坐收漁翁之利确實太難,屆時無論是大周還是梁國,總有一方要拉您下水,他們不會蠢笨到自己打得難舍難分,讓您在後頭撿漏。”

楚離微微轉動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目色沉沉地盯着她看。

秦知意笑笑:“再者,陛下縱使有虎狼之師,有猛将如雲,也無法完全施展開拳腳,一者窮兵黩武勞民傷財,陛下關愛百姓,定當不舍此番作為,二者,外頭的蠻夷衆多部落也在暗處對自相殘殺的中原人虎視眈眈,若是一個不好,給他人做了嫁衣,那可真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一副極為惋惜的樣子。

“如此小打小鬧,又怎能成大事呢?”

楚離揚手示意那些侍衛退得更遠,他一步一步從主座上走下,眯眼道,“那麽,你……”

“你在這其中,又能為朕帶來什麽?”

秦知意見此,微微展開一抹笑,輕聲道,“大周皇帝的人頭……如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震驚地看着這個口出狂言的人。

荒謬!

當真荒謬!

有個和李央和一起來的大周使臣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從座位上猛地站起,放聲大罵道,“我大周百姓奉你為戰神,你卻轉頭向齊國獻殷勤。秦知意,如此做法,你就真的對得起信仰你的百姓?你就真的對得起皇上的提拔?”

秦知意聽聞,垂下眼淡淡看着他。

這個動作令那個人心底一跳,他佯裝鎮定地指着秦知意繼續說,“我忠于大周,願為大周慷慨赴死,但是你這個亂臣賊子,終會得世人指責,不得善終!”

良久,秦知意露出一抹笑容,“大周制度**,統治者目光短淺,大小官吏串通一氣,貪污逃稅,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這錦繡江山的外表之下不過是森森白骨,血流成河罷了。”

“所以……你問我對不對得起信仰我的百姓?”

她微笑道,“我問心無愧。”

“因為……”

秦知意閉上眼,眼底還能浮現出村莊中面黃肌瘦的孩童,還能浮現出窮困潦倒卻被迫征兵的百姓,還能浮現出在街上痛哭流涕卻不得不賣出自己孩子的老人……

“因為我現在就要為他們打破這個囚禁他們的牢籠,為他們碾碎這個剝削壓迫他們的王朝……”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我有多正義慷慨,因為這不僅僅為了他們,也為我秦家。”

“我只是遵循天下大勢所趨……”

此番前行,路上必艱辛,萬般險阻,千般困惑。

年輕的戰神,但我仍然相信……

你能為我們帶來光明。

“為他們,帶來光明。”

她看着楚離,将手中折扇放下,然後單膝跪地。

她擡起頭,面色鄭重道,“我相信,陛下您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不會對一個吃他們的血肉的王朝有歸屬感。誰善待尊重他們,則誰得天下民心歸一,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天下再無敵手。”

楚離握緊了拳頭,他垂眼定定地看着秦知意。

然後,他似是無奈地笑了一下,頗有些妥協的意味。

這個秦知意……

如能駕馭得好,那麽确實是一把利器。

懼怕她的人,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那個能力罷了。

而他楚離恰恰相反,他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半晌,他緩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欲将她扶起,一字一句道,“朕答應你,必将嚴整軍隊,頒布條例,絕不濫殺無辜,絕不侮辱民女,絕不侵占百姓良田財産,視大周百姓為己民,視天下萬民為己出。”

秦知意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她将頭用力地磕在了白玉地壁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婢女提着宮燈魚貫而出,昏黃的燈光如蛇一般蜿蜒在沉寂的夜色中,與天上的星子交相輝映。

風吹拂起寬大的衣擺,一人從夜色中緩步走來。

“……”

坐在高處的紅木欄杆上的人轉過頭,她的眉眼輪廓被夜色遮掩,只能依稀看見一雙明亮帶笑的眼睛。

她笑嘻嘻地回望着那個從遠方走來的人,“我道是誰半夜不眠四處亂晃……”

夜風拂過,吹亂了秦知意額前的碎發,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原來是簡将軍啊……”

來者因為她刻意揚起的語調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又很快地舒展開來,他抿了一下唇,掀起了衣擺,緩步走過去。

秦知意笑笑,“怎麽,簡将軍的傷好了?”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若是沒有好的話,這可真的不能四處亂晃,萬一一個不好,吹了風着了涼……”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傷勢惡化,卧病在床,一着不慎……就此喪命……”

“那可真是可惜啊,不是嗎?”

簡唯将手搭在欄杆上,臉上帶着一貫的冷漠神情。

他突然開口道:“他沒有死。”

秦知意的睫毛顫了一下。

簡唯轉過頭,與秦知意直直對視,“他受了傷,現在被我送到一處府邸靜養,你若是想見他,随時都可以。”

秦知意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她雙手撐起身體,翻轉了一個角度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夜風将她的聲音吹散。

她問的是:“為什麽?”

簡唯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看向遠方。

他道:“從這宮中看不見外邊的天,甚至連月亮都會被樓閣分割遮擋,有的時候會聽見外邊的喧嚣,但卻像是在做夢……”

“秦知意,你有這種感覺麽?”

他俯身掃了掃自己的衣擺,狹長的眼睛眯了一下,目光冷寂。

“我從睜開雙眼起就覺得我周圍的一切都是假象……”

“痛苦麻木,自我懷疑,腦海中浮現出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嘴角下抑了一絲微小的弧度,繼續面無波瀾地繼續道,“我一直都在探索這件事的根源,直到後來我發現……”

他轉過頭,“你應該也有相同的想法。”

秦知意握着衣擺的手一緊。

接着,她發出一聲嗤笑,“簡将軍怕是因為壓力太大了。怎麽,看我這些日子在練兵的時候把跟随你的騎兵都籠絡到了自己這邊,頭發都快愁禿了?說不定再過些日子,軍中連那些愛慕的你的小姑娘都要倒戈了。”

說罷,她又笑笑,“按理來說你我為同一君主效命,是競争對手,但是誰叫我善良呢,在此提醒你一句……”

秦知意看着她,目光在過境的寒風之中慢慢暗了下來,“與其想這些有的沒有,不如為陛下安排好這一步棋如何走,比起我,你的壓力會更大,對付大周我自有把握,梁國于你而言,才是一塊難啃下的骨頭。我可不希望到時候你還要我分神幫你。”

簡唯掃了她一眼,不再言語,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然後,從身後吹來的夜風攜來了一句話。

“簡将軍,此去梁國,可要抓把勁,不要被我落下太多呀,免得到時候失去了皇恩寵幸,可別難受得哭鼻子……”

笑意從話語中溢出,但卻多了幾分溫度,“你要是連我這個亂臣賊子都比不過,可如何堵住天下萬民,悠悠衆口呢?”

“是?”

·

黃沙乘風而起,在天際映出狂亂的昏黃影子,黑雲一般的大軍壓境而來,行走間只有兵器相撞的冷色音調。

原本在城門上站崗的士兵揉了揉睡眼,在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後狠狠地打了個激靈,他踉踉跄跄地後退了幾步,面色驚慌地大吼道,“快!快去禀告魏監軍!”

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城門的上空傳開。

“敵軍來襲!快、快去禀告魏監軍!”

此刻的魏雲正斜倚在榻上,身邊跪坐着兩個貌美的侍女,一個正低眉為其除去果皮,将晶瑩剔透的果肉送入他口中,另一個則是嬌笑着舉着團扇慢悠悠地替他扇着風。

他嘴裏哼着不成調子的曲子,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

自從秦知意走後,再經過李申的幫助,他終于奪回了自己在軍中的權利與地位。

一經複位,他就立刻以狠厲的手段将往日那些支持秦知意的人都收拾了一遍,現在邊關軍營中士兵們皆是噤若寒蟬,把他當做天王老子一般供着,再也不敢多說一句關于他的不是。

一邊這麽想着,魏雲笑得更開心了。

“秦知意呀秦知意,當初你那麽嚣張,可有想得到你現在的結局?我現在光鮮亮麗,是位高權重的魏監軍,你呢?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冰冷冷的屍體!死得窩囊極了!”

想起當初秦知意将劍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畫面,魏雲的笑聲中還帶着幾分暢快,“不僅如此啊,你那個傻弟弟還想要跑去找你?啧啧啧,真是可憐啊,本來就是一個活不長的藥罐子,這不是誠心找死嗎?”

“你們一家人在黃河下團聚,可還開心,哈哈哈?”

他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用嘴接過了侍女遞上來的果肉,眉眼間盡是春風得意之色。

打仗再厲害有什麽用?

還不是他魏雲笑到最後了?

正當他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就在此刻,從門外匆匆忙忙闖進來一個士兵。

“不好了監軍,敵軍來襲!”

魏雲聽聞微微一愣,倒是沒有任何驚慌,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你這是什麽反應?如此做派擾亂軍心,誠心找死嗎?”

他微微冷哼一聲,“梁國雖然攻陷了南邊的幾座城池,但是我們這邊的可謂是固若金湯,他們注定空手而歸。”

“叫秦家軍那群廢物上去擋着不就行了?這點小事還來跟我說?”

那士兵顫巍巍地擡起頭,“監、監軍,是齊國的軍隊,是齊國的軍隊啊!”

魏雲猛地擡起頭,嘴邊的果肉一下子掉了下去,他推開身邊的侍女,坐直了身體道:“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

前些日子李申還收到了李央和的親筆書信,信中明明說雖然齊國的那個小皇帝提出的條件苛刻,但是還是答應了與他們聯盟,而李央和也将在這段時日內趕回來。

這怎麽可能!

魏雲身形不穩地站了起來,他看起來一副快要暈倒的架勢,顫聲問道:“是……是齊國的簡唯來了麽?”

士兵面色惶恐地擡起頭:“不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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