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苦肉計

這麽一打岔,沈曦徹底忘了要找徐述算賬的事,匆匆吃了幾口飯,就拖着徐述要回家。

沈元仲和沈明琰是今早被釋放出來的。

兩人回到家,薛氏喜極而泣,沈晴則哭着撲進了父親的懷抱中。

鄭慕蘭也在,當時情況危急,她與沈明琰的婚禮都沒有舉行完,家中長輩都勸她趕緊回到鄭家,別等到沈家倒臺了連累自己。

鄭慕蘭卻只說了一個字,“不”,轉身就上了花轎,花轎将她擡進了沈家,薛氏也哭着勸她回去,鄭慕蘭依舊拒絕了。

沈家突遭危難,正是生死存亡之際,她可以在任何時候離開,卻決不能在此刻抛棄沈家,抛棄沈明琰。

小夫妻一見面,鄭慕蘭當先紅了眼。

她忍着心頭的酸澀,先上前向沈元仲行了個大禮。

沈元仲虛扶一把,感嘆道:“佳兒佳婦,此乃我沈家之福!”

沈氏夫婦離開,順便帶走了沈晴,一家三口說體己話去了,留下沈明琰和鄭慕蘭這對新婚夫婦訴衷腸。

到了晌午沈曦回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雖然只被關了兩天,但沈明琰和沈元仲還是憔悴了不少,這會兒重新洗漱完畢,又死裏逃生一場,整個人容光煥發許多。

待用完膳,沈明琰和沈元仲留下了沈曦。

“聽慕蘭和母親說你在婚宴上失蹤了,可你怎麽是從晉王府回來的?”

沈明琰萬分不解,懷疑的看着沈曦,“你和徐述,不會舊情複燃了吧?”

“呸,看來陛下還沒給你關夠,”沈曦啐了一口,哼道:“這事……說來話長。”

Advertisement

她将中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父親和大哥,只省去了她被沈凝霜嫁給陳國公那一段。

沈凝霜被徐述毒死,曾氏尚不知情,但終究是要說出真相的。

想必曾氏早已預料到了。

徐述告訴沈曦,當初若不是曾氏偷偷派人告知齊王,或許他還不知她被沈凝霜關進了東宮。

但沈凝霜應當不會告訴曾氏她綁了沈曦之事,是以,幕後救沈曦之人,他猜應當是太子妃顧六娘。

當年沈曦救了落水的顧六娘,顧六娘投桃報李,又救了沈曦。

是以,太子被流放,顧六娘卻只是一封和離書大歸,雖成了棄婦,卻好在保住了一條性命。

三人感嘆了沈凝霜一回,沈明琰對于徐述的真實身份十分震驚:“晉王竟才是皇後的兒子?”

怪不得景文帝會放過他們。

“晉王可有說他日後的打算?”沈元仲問道。

“他說,他并不想太子,他……”

“他什麽?”

“……沒什麽。”沈曦小聲道。

沈元仲嘆道:“如此說來,若沒有晉王,我與你大哥都不能活着走出诏獄。”

景文帝的為人他再明白不過,當年徐述讓沈明琰勸他避斂鋒芒,急流勇退,他卻心中存了一絲僥幸,半年前他本想告病致仕,沒想到沒過多久北狄突然進犯,他臨危受命,只得匆匆出征。

雖然出征的匆忙,但他還是打了個漂亮的大勝仗,途中的百姓對他交口稱贊,親兵提前祝賀說他将加功進爵,沈元仲卻預感到,這次他怕是不得不離開戰場了。

果不其然,不出三個月,就有人羅織罪名彈劾他,景文帝順水推舟将他下了诏獄,這其中有多少是景文帝本人的意思,沈元仲不敢深思。

在獄中時,他最擔心的是兩個女兒和薛姨娘。

沒想到家人們都沒有事,沈曦遇險也被徐述所救。

徐述,于沈家有大恩啊!

沈元仲想親自去晉王府謝徐述。

沈明琰不好意思問沈曦與徐述究竟如何,便托了鄭慕蘭相詢,

新房中,鄭慕蘭悄悄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可還願與晉王複合?”

沈曦沒料到鄭慕蘭會問的這般直接,一下子愣住了,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末了,她輕輕一嘆,說道:“表姐,我只是不想在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下去。”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想要忘掉卻很難。我承認我還喜歡他,可我忘不了他曾經對我的那些傷害,更不想因為他待沈家的相救之恩,便稀裏糊塗的再嫁過去。”

“我想随心而活。”她堅定道。

送走了沈元仲父子,徐述被傳召進了金銮殿。

景文帝将徐述從地上扶起來,溫聲道:“朕已經拟好了立你為太子的旨意,不日你就搬進東宮,還有太子妃的人選,朕閑時也為你挑選好了幾個世家貴女,你且先瞧瞧。”

說着遞過去一本畫冊。

徐述沒接,婉拒道:“大夫為兒臣看過病,說還需要調養些時日,兒臣不想耽誤她們,暫時不想選妃。”

“朕的孩子可真是菩薩心腸。”

景文帝放下了畫冊,坐回椅上,笑着問:“不如你先看看畫冊,再拒絕父皇也不遲。”

徐述只得重新打開畫冊。

畫冊共有十來頁,畫的全是年輕漂亮又身世顯赫的勳貴之女,唯有最後一頁畫了個杏眼桃腮,丹唇瓊鼻,生的十分明豔動人的美人,徐述只看了一眼,便雲淡風輕的合上了畫冊。

“怎麽樣,現在還不想選妃麽?”景文帝問。

“父皇想說什麽,不如直言。”

“沈曦,朕将她再賜給你……就做良娣,如何?”景文帝把玩着手中的朱筆,似是有些漫不經心,“或者昭華?良媛?”

“兒臣早已厭惡她已久,與她不能朝夕相對。”徐述淡淡道。

“你當真不願?

“不願。”

“如此甚好,”景文帝笑着,忽而話鋒一轉:“聽說前不久陳國公被破門而入的賊人砸傷了腦袋,至今還昏迷不醒,陳國公世子又鳏居在家,朕看,陳國公府正是需要一門婚事去沖沖喜,述兒,你說便要曦姐兒嫁過去,如何?”

徐述的拳頭猛地攥了起來。

“陳國公世子庸碌,沈曦是臨安長公主最疼愛的外孫女,臨安長公主不會同意的。”

“聖旨下,違令者斬。”景文帝神色冷漠。

徐述冷笑:“父皇心中既已有了決斷,還來問兒臣作甚?”

景文帝搖頭。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述兒,你若為太子,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正色道:“你可以娶任何人,但獨獨不能喜歡沈曦。”

“沈元仲正春秋鼎盛,沈明琰更是一員虎将,你可以對沈家有恩,沈家卻決不能成為外戚。述兒,朕知曉你打的什麽主意,你知道父皇不會答應你娶沈曦,便想先搪塞父皇,敷衍選妃,待日後當了太子,父皇老了,管不動你了,再娶沈曦做太子妃,是也不是?”

景文帝循循善誘:“述兒,為君者最忌諱心軟多情,你看前朝的寧興帝,為了一個董妃不惜鬧着要去出家當和尚,鬧得前朝後宮一片腥風血雨。你越是喜歡誰,便越要克制自己,帝王之道,不只是禦人之道,更是克制之道,倘若你過于寵信某位妃嫔,勢必會生傾斜之心,偏袒之意,人心一旦偏了,做什麽事便由心任性了,國家在你手中便會毀于一旦……”

徐述一直忍到景文帝把話說完,才施禮道:“兒臣今日身子不适,就先退下了。”

他剛剛走出一步,身後就傳來景文帝沉沉的聲音,“站住!”

景文帝冷笑道:“述兒,父皇一心為你着想,你是鐵了心要為了一個女人,要同父皇生分?”

徐述默了片刻,忽的轉過身來,問:“那母後對父皇而言,意味着什麽?”

景文帝一怔,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徐述接着又道:“這麽多年來,多少人上折子求父皇廢後,父皇為何不應允?”

“當年趙家如日中天,父皇只是掌握了皇城禁軍之權,就不惜冒着風險提前對趙家動手,父皇這樣深謀遠慮的人,為何來不及等那時機成熟?”

他一句一句,舌綻春雷,步步緊逼,竟将景文帝問的啞口無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皇,徐述從未想過要做什麽太子,我生來卑賤,遭人冷待和不恥,只有沈曦從未看輕過我,與江山社稷相比,一個人的情愛固然太輕,可是我的心卻很小,容不下萬裏山河,只容得下一個她。”

走出金銮殿之前,徐述最後看了一眼這偌大的禁宮,雖紅牆黛瓦,氣勢恢宏,極盡奢華,卻也庭院深深,不知鎖住了多少人的心房,改變了多少人的初心。

他挺直了腰板,一步步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走的無比堅定。

直到消失于長廊的盡頭。

沈曦得到徐述出宮後被迎面來的馬車撞到受重傷的消息時,天色已經很晚。

書彥騎馬急匆匆的找上門來,一見到沈曦雙腿就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王爺昏迷中一直喚着三姑娘的名字,求您去看看他!”

沈曦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在外頭看見一匹馬,也不知是誰的,就慌忙踩着馬镫爬上去,打馬瘋狂往晉王府而去。

晉王府。

屋內,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榻上,沈曦進來後滿眼都是大片的血漬,殷紅淋漓的血刺痛了她的雙眼,會隐和幾個看上去禦醫模樣的人圍在床前,仆從們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來進去。

會隐替徐述號完了脈,又去撩起他的衣衫,查看他的小腿,不住的搖頭。

沈曦的心一緊,不由喊道:“道長。”

會隐轉頭,一看是她,面色就帶了幾分沉痛,“去看看他吧。”

沈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如同游魂般來到他的身邊,絞幹一條幹淨的帕子,将他面上的血漬一點點擦拭幹淨,露出他那張白皙而柔和的眉眼。

他的薄唇正幹澀的翕動着,沈曦俯下身去,聽他在耳邊輕念,“曦兒,曦兒,別走……”

沈曦的淚一下子就掉落了下來。

淚水“啪嗒”滴落在他的眼睑上,那雙眼一顫,仿佛是在努力睜開,可是努力了許久,依舊只是徒勞。

房間中的人越來越多,沈曦仿佛聽見了皇後的哭聲和景文帝的斥罵聲,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動,也不想多看他們一眼,她将徐述抱進她的懷中,耐心而認真地擦拭着他面上和身上的血污。

她低低的呼喚着他的名字,盼望着他能睜開雙眼,看看她。

良久良久,徐述的小指忽然動了一下,慢慢的,他竟當真睜開了雙眼!

沈曦喜極而泣。

“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不知是誰起頭喊了一聲,周圍人忙都跪下,大喊“太子萬福,太子千歲”之類的吉祥話。

景文帝和皇後上前,景文帝聲音沉痛,千言萬語,只變成一句話,“述兒,只要你醒過來,待你養好自己的身子,父皇什麽都答應你!”

沈曦的懷中,徐述輕輕一嘆。

“父皇,兒臣恐怕要辜負您的厚望了。”

會隐适時的插話進來,“回禀陛下,适才貧道替王爺查看過身體,王爺原本心元不固,體弱氣虛,經此一遭,五髒肺腑皆受重創,只怕壽數難永,哪怕這次僥幸活下來……”

沈曦的心随着會隐的話高高懸了起來。

景文帝沉聲道:“說下去,朕赦你無罪。”

“是,即便這次僥幸活下來,只怕也是斷骨難接,雙腿殘疾,恐怕要在床上躺一輩子。”

會隐不僅是得到高人,終南山大小道觀的觀主,更是聞名天下的醫者,他都能這般說,可見徐述的情況有多不妙。

“一派胡言!”景文帝氣得當場就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你這牛鼻子老道,朕的太子,豈容你如此詛咒!來人,将會隐拖下去,淩遲處死!!”

會隐一派從容,只微微一嘆,“多謝陛下。”

眼看就要被禁衛拖下去,沈曦忙大喊一聲:“且慢!”

衆人皆向她看來。

沈曦正要開口說話,就察覺到有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趕緊低下頭,附耳過去,片刻後擡頭說道:“晉王說,他只會吃會隐道長的方子,若非如此,他寧可即刻就……魂歸西天。”

沒奈何,景文帝只得暫時放了會隐。

幾位禦醫給徐述診斷過後,禀報給景文帝的說法皆一致。

到了下半夜,徐述發起了高燒,會隐說若能熬過這一夜,待第二日燒退,或許還有生還的希望。

可是直到快天明時,徐述的病情卻一直沒有好轉。

期間他醒過一次,皇後湊上來想聽聽兒子說了什麽,卻沒想到他只說了四個字,“我想和、和她……”

皇後頓時就明白了。

她忍着淚意看了沈曦一眼,輕聲道:“他想和你會兒話。”

說完就捂着臉大哭着跑了出去。

景文帝定定的看了床上緊閉着雙眼的徐述一會兒,長長一嘆,也撩衣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屋裏的人就都走了個幹淨。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