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喂藥
回到東宮,便去了書房看望南宮飛揚,走至書房門口被梓言攔住,“娘娘,雲歌在裏面給殿下施針,現在不能進去打擾。”
“殿下醒了嗎?”
“回娘娘,殿下醒來一炷香後便開始抽搐,雲歌正在屋內治療。”
屋內的雲歌,對于穴位并不陌生,娴熟的将一根根銀針刺在南宮飛揚的穴位內,離針之時還不忘調動內功心法運氣彈上一下針尾。
随着最後一根銀針落下,不斷抽搐的南宮飛揚終于是安靜了下來,口中也不在有着白沫吐出,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暫時沒事了,梓言你看着他,有事喊我,我內力消耗的厲害,我先回去休息一會。”雲歌打開房門走出來,擡手撫了撫額頭。這一番醫治看似輕描淡寫,但需要不斷精準的找到穴位,還要催動內力去施針,這一會兒下來,她的額頭上竟是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雲歌話音剛落,旁邊的雲兮突然走上前,開口道,“我去吧。”
“嗯,也行,千萬別挪動她。梓言,你先去熬碗藥再來換雲兮。”雲歌淡淡一笑,擺擺手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當雲兮推開書房房門之時,屋內靜悄悄的。她立于南宮飛揚榻前,盯着她緊緊阖着的雙眼,确定了她也确實并未有轉醒的跡象。目光複雜的望着床榻上的南宮飛揚,容顏憔悴,蒼白的面孔沒有半點的生機,誰能想到躺在床榻上的人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南宮飛揚。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觸手可及的是一片比她的指尖更加冰冷的如雪一般的涼意。她不禁輕輕蹙眉,想用自己的指尖,溫暖着她的肌膚。因她得撫摸南宮飛揚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雲兮下意識的抽回手,心頭突然漏跳了兩拍。南宮飛揚似是感受到她的離開,不禁有些不滿的蹙眉,并沒有轉醒。雲兮怔然,她不是一個愚笨木讷、天性薄涼的人,對于外界的冷眼旁觀大多是因為自保的需要。性子淡薄,只是經歷的太多,将自己的心封閉起來,故意與人保持距離,為的就是獲得更多的安全空間。
岑雲兮苦笑,她突然發現自從和南宮飛揚成了婚,很多東西在無意間慢慢地轉變,自己總是不自覺地被吸引住,然後在意,即使只是少少的在意也是在意。對于南宮飛揚的感情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很大程度是因為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呵護、關心與寵溺。這種感覺很陌生,若說前些日子,她還懵懵懂懂地不明就裏,那麽今日她應該已經能夠确定自己的心煩意亂是因為什麽。
岑雲兮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香囊放在她的枕頭邊底下,說: “這是我去靜華寺求得平安福。把它放在枕頭底下,能保平安。”明知她聽不到,還是希望以某種方式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想了想又把手上的蜜餞放在了床榻旁的小方幾上,接着說道,“吃藥要是太苦了,就吃點蜜餞吧,減少些苦味。”
遲疑了一秒,雲兮腦海中閃過莫名的念頭,繞過屏風坐在書桌前,研墨作起畫,不一會兒時間,一幅畫做了一半,只見畫紙上是在宴會的場景,一個男人手裏正在剝着蝦,微微擡着頭看先某處,眼裏都是寵溺,當真是惟妙惟肖,情景交融。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卻在此時響起,打斷了岑雲兮畫另一半場景的興致。雲兮擡頭瞥了一眼門外說道:“進來。”梓言推門進來便看到雲兮坐在太子的書桌前作畫,輕聲說道,“娘娘,殿下的藥好了。”
“嗯,殿下還沒有醒,你去扶起她。”雲兮放下筆,走過去接過藥碗。
“是!”梓言走過去,輕輕的扶起南宮飛揚,他坐在床榻上讓南宮飛揚靠在他身上。南宮飛揚還沒有醒,雲兮拿着碗,舀了一勺湯藥,生怕燙到她,湯藥吹涼了後,就這樣一勺一勺的喂南宮飛揚喝下,還貼心地用手帕幫着擦去她嘴角的藥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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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藥下肚,岑雲兮将藥碗放在一旁的矮幾上:“可以了,你先去看看雲歌怎樣了,一會再來換本宮。”
“是。”恭敬地應了一聲,梓言小心翼翼的扶着南宮飛揚的肩膀,讓她重新躺下。而後他掖了掖被角,不讓涼風灌進去。
雲兮看着他的動作既細致又流暢,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人。
“殿下以前毒發時也是這樣嗎?你以前也是這樣照顧她的?”
“嗯。殿下的毒比較複雜,原來頻繁以至于難以正常生活,現在是越來越深。”梓言的回答,令岑雲兮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複雜。
梓言說完便恭恭敬敬躬身施禮告退。
岑雲兮眼睛并沒有離開南宮飛揚,睡着的她顯得毫無防備,岑雲兮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拿起旁邊放的蜜餞,喂進她的嘴裏,知道她咽不下去,希望她含着解解嘴裏的苦味。
不久便聽到輕微的敲門聲,門外的雲歌不待雲兮回答便推開門走進去,雲兮坐在床邊上低頭發着呆,卻看見地上的光影下有個黑影竄到她面前,她擡頭一看,雲歌站在她身前靜靜地看着她。
雲歌把手伸向南宮飛揚的手腕,把了一下脈,說道,“雲兮,你去休息一會兒吧。讓梓言守着就行,她應該晚點才能醒來。”
岑雲兮擡頭看她一眼,點點頭道,“嗯,你好一點了嗎?”
“我沒事,就是內力消耗大了一些,休息一下就好了。”雲歌不緊不慢地說,伸手指了指外間的太師椅,示意雲兮去外間坐,拉着她,坐到了外間的太師椅上。
“你有心事?”雲歌試探的問道。
“雲歌,殿下是個怎樣的人?”聽雲兮這麽一問,雲歌心咯噔一下,難道雲兮發現小九九的秘密了,可是應該不是這種态度啊。她不自然的看了看雲兮,不過雲兮并沒有注意到。
雖然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一段時間,兩人并沒有多少交集,南宮飛揚不上朝的時候就只是待在書房,很少碰到,她們相處并不多。不知是東宮太大,還是她有意躲着,雲兮覺得東宮裏好像沒有南宮飛揚的存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她有了想了解的沖動。
“她是個好人,值得托付的人。”雲歌黑眸望向雲兮,她的視線似乎落在雲兮臉上,似乎又在透過她看向別處。
“你喜歡殿下,對嗎?”就在雲歌神游太虛的時候,她攥緊了自己的手指,低低的出聲,清冽的音色,十分柔和。
“我可不想為了某個人而讓自己變得不是自己。”雲歌不禁莞爾,話似賭氣又似無奈。頓了頓又說道,“她挺不容易的,這麽多年陪在她的身邊,親眼看着她承受着怎樣的折磨,能活下來不易。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完全隔離在人牆之外,但她不是淡漠無情,而是太過專情。她若是愛,便愛得徹底,愛得純粹,所以要求的回報也純粹。”
雲兮胸口沉甸甸的,暗嘆口氣低聲說,“她對你就很好。”
雲歌愣愣地看着岑雲兮,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睛,無奈地看着雲兮,然後嘆了口氣,說,“小九九對師門的人都很好,但大家越是熱鬧的時候,她身上流露出的氣息就越冷漠越孤獨,像罩了層冰似的。在山上的時候,她半夜總會驚醒,然後一個人在屋頂坐很久。書房後的竹林,就是她讓梓言移植過來的,她向來愛竹,總是自己在竹林深處練功,或者靜靜坐着。因為她很多事,不是不做,而是不能做,很多人,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
安靜的房間裏,火盆散發着暖意,滿室松木的清香在燃燒着,岑雲兮聞言唇角緊抿沉默不語,清透的水眸仿佛能透過屏風深深的凝視着床榻上的人,心底劃過一絲痛惜。
雲歌擡眼,看着細長的鳳眸望着屏風陷入沉思的人,青絲如墨,肌膚勝雪,娥眉蹙起,眸似深潭,唇角微抿,顯示着此時她的糾結。
“雲兮,我帶你去個地方,讓梓言看着她就好。”雲歌別有深意看着她。
“嗯。”兩人推開書房的大門,便看到梓言等在門口。
叮囑了梓言看着南宮飛揚,雲歌帶着她一前一後的往雲悅亭走去,穿過游廊,便通向了更為廣闊的後院。一股竹香撲鼻而來,果不其然,轉過長廊便見到一片竹林,一片碧綠的顏色呈現在她眼前,微風,輕悠悠地吹拂着竹林,竹葉在微微地顫動着,真像一張張細長的嘴巴在喃喃細語。雲兮微訝,墨色眸子裏像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兩人向竹林深處走去,四周安靜非常,竹林拐角處的路口,左面是通往蘭亭水榭,右面是通往雲悅亭,遠遠便看到摘星樓,走近些才發現摘星樓下面是個花園,花園裏有個亭子,上面寫的雲悅亭。
雲兮不解的看向雲歌,不明白她帶自己來府裏的禁地做什麽。
“你是好奇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是嗎?”雲歌朝她笑笑,指着摘星樓,沒等她的回答便接着說道,“她經常晚上睡不着覺,便來這裏躺着看星星,我想之所以起名摘星樓,就是這個意思。至于雲悅亭,我不清楚,但一定不是因為我。”雲歌相信她懂得很多道理,她有靈性,凡事通透,估計一想就能琢磨明白。
雲兮忽然覺得心裏有些酸澀,光是想着南宮飛揚已有喜歡之人,雲兮的心裏就難受得很。
雲歌不解地看着雲兮的表情,見這樣子,難道岑雲兮不喜歡小九九?是自己理解錯了還是她理解錯了。雲歌手搭在她肩上,欲言又止,半晌,道:“她之所以把這裏封起來,只是想有個自己獨處的空間,以後你會明白她為什麽這樣。”
“太子妃對于她來說,終究是個外人呢”雲兮看着雲悅亭,苦澀地笑說。
“太子妃是不是外人我不知道,但岑雲兮一定不是,你感覺不到嗎?”雲歌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轉身離開的瞬間,嘴角勾起一抹意得逞的笑意,只是岑雲兮沒有發現罷了。小九九,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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