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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們高中又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有一天他放學，他邀請我去他們家玩，然後跟我說，喜歡我。”鮮于幼有點難為情的輕笑了一下，“雖然我也一直很欣賞他，但突然被表白，還是被吓了一跳，當時我直接就跑了。一個星期都躲着，不敢跟他說話。後來我們約定高中畢業之後就在一起，大學要進同一所大學。”

“大學前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三年，但是快畢業的那半年，我們分手了，是杜間提出來的，他們家在當地有相當的背景和經濟實力，已經物色好了結婚對象，杜間一畢業，就結婚了，我則獨自一人來了上海，兩人再也沒有聯系過。我聽別的同學提及他畢業結了婚，很快就有了孩子。”

“是他來找你了嗎？”姜爐溫有不好的預感：他們倆是不是要複合？

“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在醫院裏面，我趕過去，發現得的是肺癌晚期，”鮮于幼眼裏有水光：“他告訴我，他兒子杜莫今年19歲，他說是我的兒子，兒子的母親是當地醫院提供的卵子的捐獻者，不知名。當時結婚的對象在生下杜莫之後，很快就跟他離婚走了，他帶着兒子一個人生活了這麽多年。”鮮于幼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為什麽這些年我都不能聯系他一下啊？！我對不起他，我也對不起你，最終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所以你現在是希望我退出嗎？”姜爐溫覺得眼眶發熱，有什麽東西流下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這麽狗血的事情也能發生在她身上，她有點惡狠狠的擦掉眼淚，她哭什麽？她應該高興才是！她餘生還很長，沒有了鮮于幼，她肯定找得到更好的。

“不，我不能讓你離開我，但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我想陪着杜間。醫生說他的時間不多了。”鮮于幼滿眼都是眼淚，他看着姜爐溫，似乎又不是。他神情呆滞，唯有眼淚不停地往下滴。

“但是我今天回來，是想求你一件事，杜間會跟他家裏商量好，讓杜莫回到我身邊來，杜莫今年高考，我們現在都沒有告訴他實情，但會希望他考到海市來。我想請你幫忙，做他的媽媽。”鮮于幼抓住姜爐溫的手，紅腫的眼睛裏面都是期盼和懇求，

“不要，媽媽的責任太重了，我擔不起這個責任，我也沒有信心做好這個事情。你們不能對我這樣，這太不公平了。”姜爐溫想甩開被握住的手，但沒有成功。

“爐溫，我求你了，你再考慮一下，好嗎？”

“不！我不要！我要休息了，我累了。”姜爐溫覺得自己像在做夢，深夜十二點，最深的夢，也許睡一覺，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了。

姜爐溫整個晚上都覺得自己在升級打怪獸，打不贏，還差點被吞噬的那種。醒來的時候，還猶感幸運：“鮮于，我昨晚做了個噩夢……”，她的手伸過去，床上并沒有其他人。鮮于幼卻像每個周末早起的早上一樣，走進來，走到她的一側，彎下腰，笑着說：“爐溫，早！”

他的眼睛還有些紅腫，一笑，雙眼皮成了單眼皮，紅腫顯得更加明顯，讓姜爐溫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才發現自己的眼睛也很酸澀，她想着是不是躲起來，剛想把被子拉起來，又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所以動作就沒有繼續，看上去顯得有些呆。鮮于幼被她一系列的動作搞得有些心酸，他坐在床的這一側，把姜爐溫的被子拉下來一點：“爐溫，起床吃早飯吧。”他抓住她的手，放進被窩裏：“手涼冰冰的，別感冒了。”他又站起來，把窗簾稍微拉開一些，“看，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上午出去逛逛，中午可以去姐姐家一趟。”他低下頭，沉默片刻，“這件事情，我想你也要跟你姐姐商量一下的吧？”

“你打電話給我姐了？”姜爐溫一着急，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出差這麽長時間，回來了就跟姐姐說一聲。”

姜爐溫才想起來還有姐姐家的事情還沒有跟鮮于幼提起，她趕緊起床，“你知道了嗎，我姐他們家買房子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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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于幼看姜爐溫起床了，他走到另一側，拍拍被子，然後仔細的疊好被子，“她跟我大概說了一下，說是首付款被人騙走，姐夫正在想辦法要回來。”

“姐姐說，我們借給他們的錢，估計要晚一些才能還。”姜爐溫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碰到這個事情也沒辦法，慢慢來吧。我們先去吃早飯。”

姜爐溫進衛生間，發現漱口杯裏面倒好了溫水，牙膏也擠好了，放在杯子上面，這是每一個她睡懶覺的早上的标配，所以每次鮮于幼出差，都讓她覺得生活大不易。她洗漱完了，出來，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熱熱的牛奶，帶點焦黃的面包片。姜爐溫吃了兩片，剩下的鮮于幼都吃了。

“你怎麽知道杜莫是你的孩子？”姜爐溫用叉子輕輕劃着盤子裏的面包屑，她的問題多得都快裝不下了，卻只能以最輕描淡寫的口氣問出來，就像在問今天什麽天氣。

“杜間先給我看了他的照片，杜莫的臉跟我很像，都是濃眉，高挺的鼻子，嘴唇尤其像，後來杜莫來看他爸爸，他自己可能也有點疑惑，不過我只是告訴他我是他爸爸最好的朋友。杜間還瞞着他，做了一個親子鑒定，确定他是我的兒子。”鮮于幼吸了一口氣，“我最初看到照片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快要瘋了，我好感謝杜間，但又恨不得揍他一頓。我也好惶恐，這麽大的小孩，我不知道怎麽當爸爸。我當時想着，如果有一個當爸爸的速成班，可以讓我去學習一下該多好。”鮮于幼拿過去一張紙巾，擦擦鼻子，“然後我想到了我們兩個，我不能失去你，我作為他嫡親的爸爸可能還可以努力學着相處，但突如其來讓你來當媽媽，對你又是何等不公平！”

“杜間很早就離婚了，杜莫的媽媽也很少回來看杜莫，所以杜間的建議是，就說杜間自己有基因方面的問題，所以偷用了我的精子，然後就說你在大學期間，時間應該是大一，參加了學校的基因方面的課題，捐獻了卵子，然後杜間他們家就采取了一些手段，用了你的。”

“杜間是瘋了嗎？這麽漏洞百出的，誰會相信？”姜爐溫氣得快要用叉子把盤子戳穿了。

“我跟杜莫的親子鑒定已經出來了，如果你同意，他會讓人幫忙提供一個類似的，你跟杜莫的親子鑒定。”鮮于幼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很低，真的是低到了塵埃裏。但他覺得，如果眼光可以聚熱，姜爐溫盯着他的目光估計已經把他烤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