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雲嘉之期
易淮旭還沒回來。
白浮茶把宿舍門大開着,無目的的做試卷,偷偷看着外面。
他打開手機,二十二點四十七分。宿舍十一點的宵禁,再不回來就得□□了。
謝鍪征被白浮茶之前不看手機不三心二意的作風感染,剛好做完試卷收拾桌子。目睹白大神三分鐘內看了手機四次後,有些不忍心。
要是以前童嘉期找人幫忙去幹一架,他必定會去的,現在倒是被易大爺留在宿舍照顧裹了石膏的白大神。
關鍵是還不能和人說易淮旭去幹什麽了。他一向話多,要不是剛剛一直在為試題操心,估計早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說出去了。只能說不愧是真兄弟,一個敢讓,一個敢留。
白浮茶幾乎是在謝鍪征打量他第三次的時候盯上謝鍪征的眼睛:“謝鍪征,現在已經十點五十五了,要不你給易淮旭問個電話吧。”
“白大神不用擔心他,他啊有分寸的,肯定能趕回來。”算了,要是他說漏了嘴易大爺得錘他,還是先少說點話瞞着讓人回來了自己處理吧。
。白浮茶聽罷一哂,他也是關心則亂,萬一是家裏有什麽事情呢?
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易淮旭,轉而和謝鍪征說話:“我路過你的桌子看見你的試卷了,數學的基礎應該過關,可以朝三星四星的題目進軍。物理一定要把概念讀透、活用公式、理解題目意思,要是不懂得一定要來問。”
謝鍪征像是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菩薩:“行,我一定不辜負大神給我的幫助!”
白浮茶:“不用客氣,還是要你自己努力的。”
到了十一點零二,易淮旭終于摸黑回了宿舍。
白浮茶已經躺在床上了,察覺易淮旭輕手輕腳的不想驚動他們也就沒有說話。他心想,原來二中的時間真的比标準時間差兩分鐘。以前聽到別人說起來還覺得很不可思議。
白·蹈矩循規·浮·一本正經·茶算了下時間,突然發現一個黑影靠近了自己的床位趕緊閉上眼睛。
易淮旭剛剛就着手機亮光往自己手肘貼了個創口貼,因為傷口在內側廢了點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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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就被一個電話叫走,好幾個小時沒看見小白,想死他了。
把亮度調到最暗,手握着屏幕露出一點點,易淮旭借着光端詳白浮茶。
蒼藍色的薄毯蓋住他一半的臉,易淮旭小心的伸手把毯子邊掖到下巴底下。小白睡眠很淺,很容易醒。
易淮旭又是寬慰又是氣惱。寬慰的是今天難得能睡這麽早,氣惱的是小白居然沒給他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或一條消息。嗐,任重而道遠吶!
易淮旭湊近他想偷點豆腐最後還是離開。難得睡着早,就好好睡覺吧。
一點細微的響聲,易淮旭已經上床睡覺。
心髒狠狠地撞擊胸腔,白浮茶閉上的眼睛實在不敢睜開,頭一回在滿腦袋捋不清楚想法的情況下睡着。
買了早餐往教室去的路上,白浮茶看見了貼着的創口貼。
“你去幹什麽了,還挂了彩?”
易淮旭就想着小白來問:“昨晚上童嘉期遇上點麻煩去幫忙了。你可不知道,那幫人真兇慘了,我挨了好幾拳,今天還疼呢。”
白浮茶默默咬了一口肉包子不說話。
小白啥時候提前過吃早飯的時間?易淮旭也覺得自己那話有點別的東西,趕緊又說:“你別誤會!童嘉期跟我們就是兄弟一樣,謝鍪征沒去是因為……因為他要好好複習準備高考!”
白浮茶三下五除二搞定包子,朝易淮旭莫名其妙的點點頭,示意他看後面:“劉老師在跟着呢,我得快點吃完。你和我說這些幹嘛?我清楚的。”
易淮旭把後面的話咽進肚子裏,小白一點吃醋的意思都沒有,他好挫敗!
白浮茶唇角輕輕上揚,他能不清楚嗎?
“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以帶別人一起,傷着自己不好。”
那個別人當然指的是白浮茶。易淮旭琢磨過味來,一下子明白白浮茶的意思歡歡喜喜去了教室。
這些歡喜止于見到童嘉期。
白浮茶也察覺坐在他前面的女生不對勁。
童嘉期破天荒的三天沒有睡覺,要麽面對黑板,要麽低頭看書。
易淮旭在周六的時候顯得焦慮起來。
因為白浮茶也開始不對勁。童嘉期整個人負面情緒太甚,小白也變得着急。
周六晚上,白浮茶實在睡不下去,對面鋪的那點微光還沒有熄滅,他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軟件。
白浮茶:還沒睡嗎?
對方頓了一秒回複:剛熄燈呢,怎麽了?
白浮茶:我想問一下,童嘉期打完架有去醫院檢查嗎?
白浮茶發完又添了一句:她這些天有些不對勁。
易淮旭往對面鋪看了一眼,開始打字:她有專門的醫生,去看過了。
發完這句,易淮旭編輯了好久。
白浮茶看着聊天界面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也沒再問什麽問題,靜靜等待對方的回複。
原來,童嘉期在辍學期間從一群混混手底救下一個成績平平,有幾分漂亮的女孩子。
本以為這次意外的搭救之後,兩人再也不會見面,沒想到那個女孩子居然陰差陽錯的成為她家裏的小時工。
童嘉期才知道原來女孩子是從小山村出來的,父母雙亡,從小便和奶奶生活。
到了市裏上學,一直趁着節假日兼職賺錢,因為成績不是優秀沒有得到獎學金,就找關系去高收入的地方兼職。
一來二去,她們二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童嘉期又才知道,那次女孩子是第一次去酒吧兼職。
女孩子說她要當一個特殊的老師,去教那些沒法正常上學讀書的孩子。童嘉期對于這樣的夢想感到敬佩無比,她不怕吃苦,便和女孩子約定,一起去給那些孩子希望。
女孩子開朗大方,說話跳脫卻可愛至極。童嘉期也因為那個女孩子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
她扔掉了那些花裏胡哨專門氣她父親的衣服,穿上規規矩矩的裙子去校門口找那個女孩子吃飯。但就算有了約定,她對于回學校上學的話還是只字不提。
那次在童嘉期的卧室,女孩子謹慎的提了一下上學的事情,沒想到童嘉期越想越生氣,女孩子只好順着她說“不去上學不去,不去,不要生氣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咱們嘉期這麽優秀,不上學也可以光宗耀祖、光耀門楣……”
更沒想到的是,這話傳到了童老爺子的耳朵裏。童老爺子斷章取義,以為就是這個女孩子影響了成績優異、聽話懂事的童嘉期。
去年九月,女孩子被學校勸退。
今年三月,女孩子被迫停學。
兩周前他見到那個女孩子就是因為女孩子在轉回老家的高中前一周,在多方打聽之下,知道童嘉期要來二中複讀,趕來見童嘉期和她告別的。
沒想到童家老爺子放出的消息是同日不同時,讓兩個人生生錯過。
昨天那群混混又見到了童嘉期,為報幾年前那一點糾葛才打起來,童嘉期見情況不對只好找了易淮旭。
也是為了逃離所謂的家的桎梏來成就自己的嗎?
白浮茶看完整個故事瞬間明白童嘉期為什麽要來複讀。
白浮茶問:女孩子叫什麽名字?
易淮旭想了一下:童嘉期喊她雲。我也沒具體打聽過。
白浮茶:嗯。按理說,童嘉期打的架不少,她……不會因為一架就和整個世界脫軌,對一切都這麽消極。
易淮旭搖了搖頭。果然,開始了。
小白又操心別人了。明明自己都沒有從深淵裏出來,卻要去拯救那些吊在半空中的人。
小白大概是冷漠刻到骨子裏了,又不想傷人,就開始溫柔。
易淮旭一下想到方故程。小白對他就是一種遷就,為什麽呢?
易淮旭:所以這幾天謝鍪征都開始話少了,關注着童嘉期呢。小白放心,你現在應該早點睡覺,不然明天我摁着你回宿舍睡到晚上去。
白浮茶咬着下唇,跑題的想,易淮旭就會仗着身高采取強硬的對他好的措施。
不過,明天他要起找堯醫生,應該是被管不了的……
白浮茶:好吧好吧,我再說一句——大概是打架的時候,那群混混說了什麽,你可以去調查一下。okk,晚安。
易淮旭:嗯,謝謝小白!
易淮旭:晚安jpg.
易淮旭打哈欠,忍着睡意給家裏的管家發了消息後放開手機睡着。
童嘉期罕見的按時回了家。
她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停留,那些人說的話比刀還鋒利,幾個字就劃開她自以為傲的強硬外殼。
不是說回家鄉上學了嗎?
她竟是不知道哪個地界那麽危險,回去就要了人的命!
那群不三不四的老大居然真的喜歡了當年被救出去的女孩子,堵了她同學好幾次才知道她叫荊雲。
縱是荊棘滿裙,飄曳亦似輕雲。
他就那麽默默地關注着,對她經歷的那些不公平義憤填膺,對自己年少無為感到無力。
他拿上自己的行李悄悄和荊雲踏上回小縣城的車。
他會策劃一個最好的機會和她偶遇,雖然不清楚會發展成什麽關系,他無怨無悔就好。
沒想到跟了她一路,拐彎時停留片刻,再出發就看見沾滿血的裙擺。
警察沒有抓到兇手,唯一的線索只是一地破碎的酒瓶渣。
他在三米遠處找到了她的手機。
還能打開,屏幕背景是童嘉期的照片,有沒發出去的消息,發給她大伯的——大伯,我已經到城裏了。主頁有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雲嘉之期,時間:四年大學後。”
童嘉期呼吸不順,打開門之前緩了許久。
童業暢從沙發上擡眼,手裏端着咖啡杯砸向她“我以為你是沒長眼睛看不清楚時間,原來你還知道早點回來?”
童嘉期躲開杯子,臉上卻不免濺到些許熱咖啡。她伸手擦一下問他:“父親,你答應我只要我去上學複讀,就不去找荊雲的麻煩的!”
童業暢放下手機,滿臉的不可思議“我生你養你,你看看你現在跟我說話是什麽态度?”
“你對你自己的父親都是這個樣子,還想別人能把你當成個事兒?”
“再說了,荊雲是誰?我不認識。”
童嘉期靠着那個他父親當成寶貝給人炫耀的酒櫃,一下被氣笑:“你能把你親生女兒打進醫院,還想有人把你當成個好東西嗎?我再問一遍,父親,荊雲到底怎麽了?”
童業暢噌一下站起來,大概是站的猛了,頭有些眩暈:“她死就死了,就是死了也不幹我的事兒!你再吵吵,小心我把你丢進後院讓你爺爺教訓你!”
童嘉期一拳砸到玻璃櫃門上,裏面的酒猛烈晃動:“我可沒說荊雲死了……你最好把你爸喊出來,我們三個人好好談一談,不然我就算掀翻這個屋子了也不會讓整個童家好過!”
童業暢和童嘉期的對弈誰也沒贏,僵持下,童老爺子杵着拐杖一步步從後院挪出來,後面跟着兩個保镖。
童嘉期看見這一行人臉上都是諷刺。說句實話,她家的底蘊沒有這個小區裏其他任意一家強,還雇兩個保镖……專門對付她的嗎?都是一群貪生怕死的。
“沒教養的東西,我是你爺爺!”童老爺子惡意的盯着童嘉期,眼神的陰冷仿佛是要她的命。
“爺爺?”童嘉期微微歪了下頭做出思考狀:“您是老年癡呆了,忘了是您親自把我戶口本那頁撕掉的嗎?我能站在這兒好像還得感謝您呢,當年沒把我扔在冰天雪地凍死了。想扯血濃于水那一套的話也就此打住吧老東西,今天我不說別的,荊雲的退學休學一定是你們的手筆,別反駁!那些龌龊事情你們心知肚明,不然你們拿什麽求我回來上學?我只問一句荊雲下車遇襲還和你們有關系嗎?”
童業暢走過去扶住老爺子,老爺子一邊咳嗽,一邊哆嗦着手臂指揮那兩個保镖去押童嘉期“今天,今天就教教你什麽是話不能亂說。”
童嘉期心裏都是氣,看着兩個男人越走越近,一紮頭發主動迎了上去。她打過那麽多架,招式繁多。再加上是在酒櫃前打,兩個保镖都畏手畏腳的,沒一會兒就被童嘉期扔到沙發角落。
“老頭,你記着——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因果終循環。你既然這麽怕死,我就祝你長命百歲,嘗遍你種下的惡果也求死不能。”童嘉期挂了彩,跌跌撞撞出了童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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