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章

方故程沒想到今天白浮茶居然在家。

他看見白浮茶後明顯閃躲了對方的視線。

“這麽晚還沒回家嗎？”

白浮茶和易淮旭停在方故程面前。

易淮旭輕微向前挪了一步擋住白浮茶，而後聽見白浮茶用一種溫柔的腔調說話。

方故程站起來拍了拍褲子越過易淮旭看向白浮茶“你們住一起了？”

“……”白浮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學只住宿。

易淮旭硬生生嗅到不一樣的味道“你應該回答他第一個問題。”

“不想回。”不想面對。

“你是在這兒是等同學吧，去的地方遠了給阿姨說一聲，別玩太晚了，早點回家。出門了不要吃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吃，外面攤子比不上有店面的飯點。高三也快開學了，你抓緊複習那些不懂的東西。我先走了……要是晚上實在不想回家，你來找我，我把門給你留着，那地方小，就不要再拉同學一起了。”

易淮旭真真切切體驗一把比媽媽還要啰嗦的絮絮叨叨。

還留門……留門？

方故程想說的話都因為易淮旭看過來的目光噎了回去“好。”

白浮茶沒去深想。就是單純的好奇這個人今天怎麽沒有發火。

“好什麽好，他今晚上來了，我睡哪兒啊？”易淮旭很不客氣，雖然想着趁着晚上把這個小屁孩的事情解決掉，但留宿是肯定不行的。

方故程知道白浮茶一直不喜歡這兒，以前總是拿個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求白浮茶留在這個地方，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做法多愚蠢，蠢得毫無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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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聽見易淮旭的話，方故程一下和他杠上“這兒又不是你說了算。”

“你們倆一張床，我去睡沙發。”白浮茶敏銳的阻止一場嘴炮大戰。

“不行！你得睡床。”

“怎麽可能和他一起睡！”

易淮旭和方故程同時說。

白浮茶轉頭看看四周，果然在外面放聲說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你不是要等同學嗎？我和易淮旭先走了。”

“我沒等同學。”方故程別扭的跟上離開的兩個人。

擡頭是月亮，旁邊走着心上人。要是沒有後面那個電燈泡，易淮旭敢保證，今天一定會很美好。

方故程再次看見易淮旭陰恻恻的眼神，越發覺得他跟來是正确的，他就知道這個男生不懷好意！跟在白浮茶身邊就是有什麽特殊目的！他這麽想着又跟近白浮茶一點。

“方故程，你應該沒吃晚飯吧。”白浮茶看見一家家常菜館，停住問方故程。他記得方故程喜歡吃魚香茄子。

和她姐姐一樣。

白浮茶知道方故程是一直認為罪犯是因為自己而綁架了方故泠，是自己連累了他的姐姐。白浮茶無心解釋，他要怎麽說罪犯喜歡的人是那個大叔，他的姐姐還是被奸殺，被一個喜歡男人的人那麽殘忍的……

白浮茶丢下易淮旭和方故程兩人沖到小巷子扶牆幹嘔。

惡心。

那個男人真惡心。

易淮旭趕緊買了一瓶水遞給白浮茶。

白浮茶迅速的避開，手肘撞到了那瓶水。

易淮旭沒拿穩，那瓶水砸到地上發出悶響。

白浮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彎腰撿起水瓶“對……對不起。”

“沒事。”易淮旭打開瓶蓋喂給他。

白浮茶稍微直起身子，右手扶着瓶身小小的抿了一口。

這條幽靜的路更加安靜，盡頭傳來腳步聲。

“方故程！你在這兒做什麽？”是腳步聲的主人打破沉寂。

等那個人出現在燈光下，易淮旭認出來，是那天門口抽煙的大叔。

章淵不着痕跡的将白浮茶擋在身後，他可一直都知道方小子一直找白浮茶的麻煩。

自從白浮茶複讀他才找到了關系關系問到了塵封在警局內老警不敢看的真相。他內疚了，他為什麽在方故程第一次找白浮茶麻煩的時候視而不見？

現在看見現在白浮茶很弱勢的站在一邊，對面是方故程，自然而然就認為是方故程的問題。

方故程很無辜“我沒幹什麽。”

“大晚上不回家，路燈下蹦野迪啊，信不信我給你媽打電話？”章淵說着就要拿手機。

方故程不樂意“有本事你別給我媽打電話，咱倆單挑！”

“胡鬧。”白浮茶不喜歡被人遮在身後，他靠近易淮旭。

易淮旭疑惑，他以為人已經湊齊了，這個男人又是什麽角色？

“你如果知道了什麽，不對，你就算知道了什麽，也不需要這麽反常。”白浮茶看着方故程。

易淮旭摸了摸他的頭。他以前就知道白浮茶那雙眼睛凝視人的時候就像能窺探了別人的記憶。

白浮茶繼續說“你的所作所為從來都沒有影響到我，能影響我的只有我自己。你如果覺得之前不小心把我推進了泥水窪裏，沒什麽關系，裹住我的泥濘早就幹透了。”

方顧程埋着頭。

易淮旭伸手牽住白浮茶。白浮茶想抽出去，卻被他攥住了“要是真想談什麽，以後我們慕斯五樓約，我們忙着過日子呢。”

章淵一下擡頭看向易淮旭，有些不可思議。腦袋裏有兩個想法在打架。

最後‘現在小孩膽子真大’贏了‘是他想的那個過日子吧’，任二人離開。

被丢下的方顧程看看章淵又看看兩人的背影，還是跟上了白浮茶“章淵，你別多管閑事。”

小兔崽子。章淵拿出一直振動的手機，他正要挂斷，對面先他一步。随後發來一條短信——章淵！你和童家的勾當，我遲早要揪出來！

他面無表情的删掉。這種威脅一天三遍，他都看膩歪了。章淵捏起拳頭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說得他好像很好過似的。

“過日子？”

白浮茶和易淮旭靠在學校外圍欄上。這個小角落把所有風都聚集到一起，曾經也是風水寶地。

“嗯，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這不是過日子是什麽。”易淮旭很想點一根煙，然後就着這個好時機和白浮茶談談人生。

白浮茶輕輕笑着“混淆概念。”

易淮旭攤手表示他沒有，看了看街頭他問“你甩掉的那小子真不會跟來？”

“他就算想到我在這兒也不會來的。”

“這兒？”

“這兒死過人。出車禍死的，大卡車。”白浮茶說出來很平靜。

易淮旭一下想到了被撒的到處都是的慘狀。那小子的确不會來。但是你為什麽會來呢？

他想到剛剛白浮茶說的話。“……你如果覺得之前不小心把我推進了泥水窪裏，沒什麽關系，裹住我的泥濘早就幹透了。”

泥濘幹透了成了一層殼子，能藏在所有地方，誰也不會發現，置身事外看着身邊發生的一切世态炎涼。

要等一渠活水把他濕潤、剝開再洗幹淨。

“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白浮茶想了一下，他覺得易淮旭問的是那個再次被抓進去的人“他叫範澈，本來是在學校外面開了一家奶茶店，因為那件事，他的母親買了奶茶店的東西另找一個小巷子開了一家快遞代理點。”

“你還查過？”易淮旭又問。

白浮茶搖頭“我在警察局呆了幾次，而于警察幹什麽都沒有瞞着我。他應該認為我沒那個心思看其他東西吧。”

白浮茶想到了什麽，猶豫一下“出車禍那個男生……”

易淮旭心頭一緊。

“我喜歡過。可能不算喜歡是以前唯一注重過的人。”他不應該對別人說出來……什麽時候，易淮旭成了例外。

“嗯，嗯，他幹什麽讓你記憶深刻了？”

“他，”白浮茶停頓一下“他是我衆多同桌中的一個，他就問我在教師公寓吃的好不好……”

易淮旭沒聽他繼續說完就抱住他。

“怎，怎麽了？”

白浮茶的肋骨沒有被石膏隔着發疼，他卻覺得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易淮旭摸了摸他的頭，很輕很緩。他用這一句問候拼湊了白浮茶整個三年的時光。

小白多溫柔啊，不給任何人講關于那件事情，不吓到任何人，自己窩在小黑屋裏度日如年。門外是流言蜚語、語言暴力，有人把窗門開了透進去一點光，卻又飛快的消失。那點光足夠讓他魂牽夢萦，足夠灼燒他的夢，邁出一步卻發現那點光墜入深淵回不來。

“小白，我喜歡你。”

“你大概只是可憐我……”白浮茶自覺一語道破。

“別和自己過不去，此時此景，我想要你，又無關過去，且不是兒戲。”易淮旭斂了眉眼，收緊力道。

白浮茶感覺自己是被放進了他的懷裏，像一件珍貴的瓷器。一個人總有一件事對得起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難。對他來講，大概遇見他就是了。

“熱。”白浮茶往後撇頭順勢從易淮旭懷裏出來。他想，摟摟抱抱的真不像話。

“以後你和我多說幾個字，讓我感覺到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剛剛那瓶水被易淮旭抛到空中，又擡手接住，他随意的說。“或者你快和所有人熟絡起來，說很多的話，他們不懂就給他們解釋，但不用給我。”

白浮茶看向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剛剛從他眼前過去的那輛紅車是他們高中的校車，不過因為校園門禁管理，好多年前，校車逐漸搭載順路回家的老師。那時候好像坐一次校車就覺得新奇不已，談起來就覺得自己像是同學中的例外。

他現在，好像有了和那會兒一樣的感情。

“在想什麽呢？”易淮旭疑惑的問他。

白浮茶又開始想，眼前這個人問過他好多在想什麽呢，他是想了解自己的。

易淮旭逐漸湊近，他發現白浮茶的瞳孔和他的一直對在一起“這麽看着我，我會以為你想……”

索吻。

白浮茶轉身就走，心道，敢說不敢做。

“诶，小白你走慢點啊！”

“你考慮一下呗……诶诶诶，別打，我說的是吃什麽，考慮一下呗。”

“小白，小白，小白吃這個嗎？”

“……吃。”

“待會兒啊，我接個電話。喂？”

“什麽今天晚上有晚自習？什麽時候宣布的？剛剛？這可真是……”

“……跑。”

“小白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