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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夕,木府上下忙前忙後,不可開交。平時閑着的兩個哥哥都被喊去幫忙,連青蘿都被拉去指揮下人。木雲枝的院子頓時冷清了不少。
院中那棵梨花樹經過一段時間休養後,已經重發綠芽和新枝,大有一副要來年再開一樹能豔壓海棠的雪白梨花架勢。
房內。
木雲枝盯着皇宮那邊派人送來的大紅色喜服出神。這鳳冠霞帔,她并非第一次見,可前後兩次的感覺全然不同。
大抵是以前所經歷的那回裏,太多抗拒,她甚至想不起來穿戴鳳冠霞帔,在鑼鼓喧天的迎親隊伍中嫁入東宮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情。只記得,她并不高興。
這回,倒是有點期待。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過那身大紅喜服,眼中有幾分笑意浮現。
門外有輪椅聲響起。
她回頭,見着是大哥,連忙走過去:“大哥,你怎麽來了?”
木雲天笑道:“我這樣子也幫不上忙,知道你一個人在屋子裏待着,便來和你說說話。”
木雲枝笑了起來:“還是大哥體貼。”
木雲天的侍衛将他推入房間後,木雲枝接手,将他好生推到桌邊,又給她倒了杯茶,将桌上糕點往他方向挪了些許。
拿起茶杯輕輕抿了口後,木雲天問她:“枝枝,明日便是你大婚,你可緊張?”
說完全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和緊張相比,她更多的反而是期待。
她給自己立下的那個賭約,從她明日嫁入東宮起,便正式生效。她很想看看,這回她做出的選擇是否正确。先前那副慘淡早死、讓家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結果,她絕不想重來一遍!
她拿起一塊脆心酥咬了口:“有點。但也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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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雲天擡眼看她,抿了下唇:“枝枝,若是太子他……”
“而且我相信太子殿下會對我好的!”
木雲天一愣,眼神有些許詫異。
木雲枝卻笑着,一手托腮,一手将剩下那半塊脆心酥放進嘴裏後,又說:“就算太子殿下對我沒有感情,好歹也會看在我們木府的面子上好生待我。大哥,你不必擔心。”
木雲天抿着唇,放在輪椅扶手兩邊的雙手不由握緊,右手食指的指甲緊緊摳着木制扶手,眼神有幾分暗淡。
木雲枝看見了,有些不解:“大哥,你怎麽了?”
木雲天回過神來,笑着搖了下頭。
木雲枝想追問幾句時,彩衣忽然過來了,臉上表情不是很好。見木雲天也在裏面,連忙行禮:“大少爺,小姐。”
“怎麽了?”木雲枝起身走到她面前:“你臉色怎麽看起來不太好?累着了?”
彩衣搖頭,無奈嘆息一聲:“小姐,那個文懷瑾又來了!這會兒大家忙的不可開交,他竟還來添亂!”
木雲枝眯了眯眼。好像,文懷瑾在自己嫁入東宮前一天,确實來找過自己。那時候他的目的是讓自己當他在東宮的內應,為他傳遞有關于太子的消息。
但這回,可不能讓他如意。
木雲天也不甚喜歡這個文懷瑾,聽到他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有,竟然在大婚前日跑來見要出閣的姑娘家,臉上頓時寫滿了不悅。
“不見,”木雲天皺着眉開口:“他一個外姓男子,跑來見明日便要出閣的女子,成何體統?把他趕走。”
木雲枝也點頭表示贊同:“彩衣,告訴他,這不合禮數,不能見。”
彩衣看了眼木雲枝,又看了眼木雲天,而後點頭:“是。”
彩衣離開後,木雲枝坐回到原來位置。
木雲天忽然說:“枝枝,那個文懷瑾不是什麽好人,別什麽都聽他的。”
木雲枝愣了下,大哥居然能看得出來?
可他平時在京城的時日也不多,貌似,和文懷瑾都不熟啊。他怎麽知道的?
像是猜到了木雲枝眼神裏的懷疑,木雲天補充道:“枝枝,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看出來。那個文懷瑾說的話,你聽聽便算了,千萬別什麽都按他說的做。以後,你可是太子妃,最好別和他有密切來往,以免落人口舌。”
木雲枝笑着握住木雲天的左手,輕輕拍了拍他手背:“大哥,你放心,你小妹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木雲天擡起另外一只手,小心着撫摸了下她頭發:“大哥是擔心你被人利用。”
“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木雲枝笑着湊過去直接抱住他胳膊:“再說了,現在家裏人都在京城,我看誰敢欺負我?我木家小姐的名頭也不是擺着看的啊!”
木雲天失笑,拍了拍她腦袋:“你啊。”
當晚,木承州在後花園裏準備了個家宴,只有他們六個,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
後花園安靜,隐約可以聽見蟲子鳴叫聲。
旁邊點着幾盞燭火,擡起頭可以望見夜空中懸挂着的一輪明月。不是十五的日子,月亮卻格外的圓。
木承州感慨良多,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嘆息一聲,舉起酒杯:“枝枝,爹是個糙人,不會說感人的話,明日你便要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了,可不管何時,木府都是你的家,你随時可以回來!”
木雲枝笑着和他碰杯:“枝枝永遠都是木府的女兒。”
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不知是杯中酒太烈,還是心裏有點難受。一杯酒下肚後,她眼眶有些泛紅。
她深呼吸了下,将快要溢出的眼淚收了回去,又給木承州倒了杯酒:
“爹爹,阿娘,三位哥哥,今日家宴,別的話,都不必說了,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頓飯,不想其它煩心事!”
木循陽與木斂雨也立刻舉起酒杯:“對,今天晚上,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飯,別的什麽都不想!”
木雲天笑着舉杯,餘慧姝和木承州對視了眼,同樣舉杯。
六只酒杯相碰,聲音清脆。六人笑着,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歡聲笑語在後花園中響起。
夜空中挂着的那一輪明月,散發出的皎潔光芒,洋洋飄飄的灑向大地,仿佛為它們鍍上了一層銀妝。
大婚當日。
木府門前,賓客絡繹不絕,鑼鼓喧天,鞭炮聲接連響起。笑聲,講話聲,與它們并存。
尋常時候的木府門前冷清,此時卻熱鬧非凡。
東宮的迎親隊伍已在路上,敲着鑼鼓,吹着唢吶,陣仗不小。滿京城的人都在看熱鬧,一時間,萬人空巷,從東宮到木府那條路上,處處都是人。
木府內院。
木雲枝已穿戴上鳳冠霞帔,化着精致妝容,一改往日那般随意模樣。她坐在鏡子前,深呼吸了兩下。
奇怪,昨日還不覺得緊張,這會兒倒是心跳的快,像是要從胸腔裏跑出來一樣。
她身後的餘慧姝笑着按了按她肩膀:“緊張?”
木雲枝笑了下,點頭。
“我以前嫁給你爹爹的時候,也很緊張,你就把這個當做是一場游戲,想着今日之後便結束了,你就沒那麽緊張了。”
木雲枝笑出了聲:“阿娘,成親可是大事,怎麽能當游戲呢?”
“只是假裝一下,總得想法子熬過今天吧,不然你坐立不安的,怎麽去拜堂?”
木雲枝想了想,也是。
青蘿從外面跑進來,笑容滿面:“小姐,夫人,東宮的迎親隊伍已經到門口了!”
餘慧姝拿起桌子上的紅蓋頭,木雲枝坐在椅子上,擡頭望着她。
餘慧姝笑着,眼神微微閃爍,眼裏似乎有些許淚水,可她依舊保持着笑容。她将紅蓋頭小心翼翼蓋在木雲枝頭上:“枝枝,以後你便是太子妃了。但你也要記得,若是在東宮受欺負了,別忍着,随時回來,阿娘給你做主!”
木雲枝點頭:“好!”
紅蓋頭下,木雲枝咬着嘴唇,眼淚快要決堤,卻還是被她強行忍着。等到被青蘿攙扶出房間後,她才擡起衣袖伸入紅蓋頭內,迅速擦掉快要掉下的眼淚。
她深呼吸了下:木雲枝,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能哭!深呼吸,淡定、淡定~
木雲枝被青蘿攙扶着上花轎時,她爹爹、阿娘和三個哥哥在府前齊齊注視着。木承州擡手擦着眼睛,餘慧姝看他時,他笑着說:“我眼睛進沙子了……”
餘慧姝笑了下。
喜娘笑着呦呵一聲:“起轎——”
花轎被擡起,裏面的木雲枝咬着嘴唇,雙手緊緊握着衣角,盡可能深呼吸着。
花轎外,家人們目送着她的花轎遠去,漸行漸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木循陽去推木雲天輪椅時,木雲天才緩緩收回視線,閉上眼的同時,深深呼了口氣。
東宮。
秦骁站在房內,小心整理着喜服。
莫開前來禀告:“殿下,迎親隊伍已經接到木小姐了,很快便能到東宮。陛下和皇後娘娘也已經啓程前來東宮,還請殿下早些做好準備,去東宮門前迎接。”
秦骁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眼睛卻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像是在找什麽。
莫開擡起頭時,他已經拿起鏡子舉在眼前盯着看。
莫開不解:“殿下,您這是……做什麽呢?”
“莫開,你仔細看看,我今日這番裝扮,可有什麽不妥?”
裝扮?
莫開摸着下巴,然後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秦骁的裝扮。恕他眼拙,的确是沒看出什麽不妥的來。這不就是……成親時該有的裝扮麽?
于是莫開說:“沒有。殿下今日這番裝扮,特別好,尤其精神,襯得殿下您臉色更加紅潤有光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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