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翌日。
天剛微明,青蘿便帶着丫鬟來到太子卧房前敲門。
聽裏面沒動靜,青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太子殿下,太子妃,已是卯時,您們該起身準備梳洗,去皇宮見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了。”
語罷,青蘿湊身貼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隐約好像有翻身的動靜響起後,她連忙後退了兩步,站直身體,恭恭敬敬站在門口侯着。
屋內,木雲枝慢悠悠坐起身來,她揉了揉眼睛,神情略顯茫然,翻身準備下床,一伸手,摸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她愣了愣,疑惑着往下看,身邊有個人。
她瞬間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喊出了一聲,而後擡腳,朝那邊踹了過去。
門口侯着的青蘿聽見她的喊聲,毫不猶豫推門進去,然後就看見了坐在床上的木雲枝,還有在慌亂之下被木雲枝一腳踹下床的……
太子殿下秦骁。
床上坐着的木雲枝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麽後,擡手捂着臉,只覺得沒臉見人。
被踹下來之前,秦骁還睡着,被踹下之後,他也有些懵,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麽情況,就看見青蘿沖了進來,還有聽見動靜随後趕來的莫開。此時起身似乎有些奇怪,他便索性在地上坐着了。
青蘿愣住,莫開也愣住。看見這般情形,除去錯愕震驚外,他們也不知該擺出什麽別的表情來好。
房內空氣仿佛凝固住,安靜的有些詭異。
青蘿和莫開對視了眼,稍眯了眯眼,心照不宣般立刻轉身走出了房間,還順帶着關上了房門。
秦骁坐在地上,左手撐地,右手扶額,本就有着幾分倦意的臉上此刻還帶着幾分無奈。他要起身,木雲枝立刻從床上跳下來伸手去扶他。
秦骁看了她一眼,眼裏有幾分複雜意味,但還是接受了她的攙扶。
将他扶着在床上坐下後,木雲枝連忙解釋:“太子殿下,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看見身邊忽然多了個男人躺着,就下意識踹過去了……我以前都是一個人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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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看着秦骁,眨了眨眼睛:“太子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骁扶額,語氣無奈:“罷了。”
“真的?”木雲枝頓時驚喜:“太子殿下不怪我?”
“嗯。”
木雲枝立即笑了,眼睛彎彎,像月牙兒。
秦骁的視線忽的與她對上,他抿了抿唇,眼裏有一絲慌亂閃過,而後避開了她的眼神。
門外,青蘿又提醒:“太子殿下,太子妃,卯時了!”
秦骁反應過來,大婚後的第二日,按規矩他們得進宮去給皇帝和皇後娘娘請安敬茶,要是再不去,怕是要耽誤時辰了。
他看了眼木雲枝身上穿着的大紅色喜服,搖了下頭,連忙開口:“那誰,進來給太子妃梳妝更衣!”
門外的青蘿愣了下,而後反應過來太子殿下喊的是她,連忙推開進去屋子裏。
跟着她一起來的兩個丫鬟也随着進去,為秦骁與木雲枝分別更衣。
秦骁換好衣服後,走到門口,瞥了眼站在那兒的莫開:“早膳呢?”
莫開回頭行禮:“已經備好,在偏廳。”
秦骁踏出房門時,想起什麽,回頭看向屋內:“那誰,替太子妃梳妝完後,帶她直接去偏廳。”
青蘿點了點頭:“是。”
秦骁帶莫開離開。
房內,木雲枝坐在梳妝臺前,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的露出個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
青蘿在她身後為她梳發,見她笑了,忍不住好奇問:“太子妃,您在想什麽呢,怎麽忽然笑了?”
木雲枝反問她:“青蘿,你覺得太子殿下這人怎麽樣?”
“這……我不敢妄自評價太子殿下。”
木雲枝努了努嘴,雙手捧住臉,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着。
嫁給太子這事,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但似乎,感覺還不錯。太子殿下這人,看起來不好相處,但還是蠻尊重自己的。就好比昨晚,她說她還沒有準備好,他竟真的沒有碰自己。
兩人和衣而睡,方才青蘿進來時,兩人身上還好生穿着昨日的喜服,什麽都沒發生。
青蘿看了木雲枝一眼,将手中的玉簪插在了發髻之中,完成了那個妝發。
之後,青蘿帶木雲枝去了東宮偏廳。那裏其實是個小院子,和東宮的別處院落相比,并不大,是秦骁平日裏用膳的地方。
她到的時候,秦骁已經吃好,正坐在邊上看着手裏的奏折。他眉頭皺的緊,想必不是什麽好的內容。
木雲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知道要進宮請安,她吃飯的速度比平時要快,略顯着急,中間被噎到一次,青蘿連忙給她舀了半碗湯遞過去讓她潤潤嗓子。
火急火燎的吃完後,她起身:“我吃好了!”
秦骁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而後也起身:“走吧。”
坐馬車去皇宮的路上,秦骁還在看奏折,坐姿端正,只是全程眉頭緊蹙,臉色不是很好。
木雲枝盯着他看了會兒,想起來昨晚他和自己說的那些話,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一點兒沒差。保持這種狀态下去,木雲枝覺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他們昭國堂堂太子殿下發脾氣砸東西的場景了。
她忍不住笑了下。很難想象在旁人面前一臉嚴肅的秦骁發脾氣砸東西是怎麽樣的畫面。
她竟然……有點想看。
秦骁瞥了她一眼,見她在笑,有些疑惑:“你笑什麽?”
“沒什麽。”
秦骁皺了下眉,不太相信她的話。看她的樣子,就不像是“沒什麽”。
但……
算了。
他繼續看奏折,木雲枝繼續看他。
這般近距離望着他,木雲枝覺得,太子殿下長得這般好看,要不是因為他身份尊貴,尋常人家配不上,再加上脾氣不怎麽好,估計主動送上門的姑娘都要踏破東宮的門檻了。
這麽想着,木雲枝忽然覺着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睛壞了,身邊放着這麽一個大美男不看,偏偏去相信文懷瑾那些花言巧語,文懷瑾相貌雖不醜,可和太子殿下比……不,文懷瑾根本沒法和太子殿下比!
那會兒,她肯定是眼瞎了!!
木雲枝眯了眯眼,左手托腮,側目看着他時,眼中有些許花癡般的笑意浮現。
身邊有直接且灼熱的視線,秦骁想要無視,但嘗試兩次後,都失敗了。
他暗暗嘆了口氣,問:“你在看什麽?”
木雲枝保持着托腮姿勢,眼中笑意盈盈:“太子殿下長得好看,我想多看幾眼。”
秦骁愣了下,轉過頭去,輕輕咳嗽了聲,借以掩飾尴尬。
“咳……”
可耳尖上卻有紅暈冒出,心跳不由控制的快了一些。
木雲枝眯眼笑着:“太子殿下,以前有沒有姑娘誇你好看?”
秦骁舉起奏折,眼睛盯着,可心思卻不在奏折上了。他眼角餘光稍稍瞥向木雲枝那邊,道:“除了你,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那樣的話。”
木雲枝挑了下眉。
而後秦骁補充:“她們也沒有那樣的機會。”
說罷,秦骁繼續看向奏折。
木雲枝輕點了下頭,深以為然。像秦骁這樣,連進宮的路上都在看奏折,平時怕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跟姑娘相處。
仔細想起來,貌似,從未聽說過京城裏有哪家小姐傾心于太子殿下的。
倒是奇怪。
不管如何,他都是太子殿下啊,居然沒有傾心于他的人,除去身份不說,光是他這張臉,便算得上是極品了……怎麽想都覺得有些不正常。
木雲枝依舊盯着秦骁,一改方才的滿臉笑意,換上了一副思索的模樣。
秦骁瞥了她一眼,沒管她。
馬車在皇後娘娘的鸾鳳宮宮門前停下。
秦骁率先下去,轉身時朝剛從馬車裏鑽出個腦袋的木雲枝伸出手。木雲枝愣了下,看了眼他的手。
秦骁抿了下唇,以為她不需要,正要收回的時候,木雲枝将手放在了他手心。
秦骁頓了下,而後握住,将她牽了下來。
鸾鳳宮的管事太監海公公笑着走上前來:“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陛下和娘娘已在宮中等候二位了。”
秦骁點頭:“知道了,前面帶路。”
“是。”
進入鸾鳳宮後,木雲枝暗暗定了定神,雖說皇後娘娘先前在她面前和藹可親,可她到底是皇後娘娘,後宮之主,還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自己得謹慎小心一些才是。
起碼,不能像在家裏那般沒規沒矩的。
秦骁看穿了木雲枝的緊張,進去前,他和木雲枝說:“你不用緊張,母後不會為難你的。”
木雲枝眨了眨眼睛,略顯疑惑看向他:“為何?”
“你是她親自挑選的太子妃,她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為難你?何況……”
秦骁忽的頓了下。
木雲枝追問:“何況什麽?”
“你是木承州将軍的女兒。”
木雲枝一愣,步伐不由慢了一些。
秦骁繼續往前走了兩步後,發現木雲枝沒有跟上,轉頭看了她一眼。見木雲枝愣在原地的模樣,微微皺了下眉,又折回去拉起了她的手。
木雲枝擡眼看他。
他提醒她:“這裏是皇宮,到處都是別人的耳目,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要随時注意自己的行為。”
木雲枝撇了撇嘴:“那在東宮呢?我也得随時注意會不會有人監視我嗎?”
秦骁一愣,而後答:“不必。”
他瞥了她一眼,又說:“東宮是我的地盤,在那裏,你是自由的。”
木雲枝笑了下,接着問:“那我做什麽都是可以的?”
“你高興就好。”
“那我可以在東宮的花園裏弄個練武場嗎?”木雲枝滿臉驚喜:“我最近在練習三哥教我的劍法,還沒完全學會呢!”
“……”
木雲枝拉住他衣袖甩了甩:“不是那種大的練武場,就能站兩三個人的那種!可以嗎可以嗎?”
“……随你。”
“真的?”
“嗯。”
木雲枝笑了起來:“那就這麽愉快的說好了,太子殿下你可不許反悔,出爾反爾是小豬!”
“嗯,”秦骁看向她:“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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