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木雲天住處。
有風吹拂而過,院中樹葉被吹的嘩嘩作響。明媚絢麗的天氣,院中池塘裏的幾尾金魚歡快游着,時不時越出水面,而後“撲通”一聲又落入池中。
羅鷹大步走入房間時,木雲天正坐在窗前,他身後桌子上擺着幾盤糕點,是素日裏木雲枝最愛吃的那幾樣。桌上裝着熱茶的茶壺口,正袅袅漂浮着白色熱氣。
他望着院門方向已有許久,但那裏除了羅鷹,沒有其他人進來。
羅鷹進房後放輕了腳步,走到木雲天身後時,拱手行禮:“少爺。”
“枝枝呢?”他輕飄飄開口,右手手指輕輕敲打着輪椅扶手。
“少爺,小姐她……她不會來了。”
木雲天的手忽然握住扶手,眼神冷冷瞥了眼羅鷹。
羅鷹立即低頭:“午間小憩後,太子和小姐說了些什麽,哭鬧了一番,眼睛腫了,便回房休息去了。”
木雲天皺起眉頭。哭了?
“還有,夫人說,若是少爺您沒有大礙,晚膳便過去同他們一起,太子今晚留宿在木府,您總不能不見,這不合禮數。”
木雲天閉上眼,眉頭緊蹙,略顯疲憊般靠在了輪椅上。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羅鷹拱了拱手,小聲退出房間。
木雲天緩緩睜開眼睛,俊秀好看的眉頭擰在一塊兒,眼中情緒複雜的望着院門,像是期待着什麽人的到來。
而後,所有的情緒化為了一聲很輕的嘆息,在格外幽靜的屋子裏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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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分。
木雲天坐着輪椅出席。剛到,便看見木雲枝與秦骁說着些什麽,笑容可掬,全然不像是下午和秦骁鬧過別扭的樣子。
他抿了下唇,稍皺眉了下,是他理解錯了木雲枝哭泣的理由了麽?
木雲枝見他來了,連忙起身朝他走來:“大哥!”
木雲天回過神來,露出笑容:“枝枝。”
“大哥,聽說你身體不适,現在可覺着好些了?大夫給你瞧過了吧,他們是怎麽說的?”
木雲天笑道:“你這丫頭,要是真擔心大哥身體,午後怎麽不過來看看?這會兒說這些,晚了些吧。”
“那不是下午臨時有點意外嘛……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大哥不用擔心,已經解決好了!”
“是嗎?”
木雲天瞥了眼起身朝自己走來的秦骁,稍稍眯了下眼,臉上雖有笑容,可眼底卻有那麽幾分不悅。
他緩緩開口:“見過太子殿下。木某這副模樣,不便行禮,還請殿下見諒。”
“木大少爺言重,你是太子妃大哥,又……”他看了眼木雲天的腿,又道:“坐着便好。”
木雲天笑着點頭:“多謝殿下。”
可輪椅被推轉過去時,他眼底并無半分笑意,臉上笑容也即刻消失。
秦骁望着木雲天背影,眼簾稍低垂,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木雲枝拉過他手坐下:“殿下,坐吧。”
秦骁收回思緒,輕點了下頭。而後坐在了與木雲天對立的那一面。
視線相碰時,木雲天笑了下,秦骁點點頭示意。
木承州與餘慧姝随後到來,木循陽提着一壇酒跟在他們身後。
餘慧姝往周圍掃視了一圈,沒見着木斂雨身影,不由疑惑:“斂雨那臭小子跑去哪裏了?這麽多人等着他呢!”
木雲枝笑道:“阿娘,三哥說他有件很着急的事情非辦不可,所以出門了,會晚些回來,特意交代晚膳不必等他。”
“去哪兒了?”
“這個三哥沒說。”
“算了算了,”木承州擺手:“那臭小子就喜歡到處亂跑,不必管他,我們吃我們的!”
天色漸晚,夜幕緩緩降臨。
偏僻又安靜的一處破落院子裏,有些許嗚咽聲響起,院中那個屋頂漏了半截的屋子的中央,有個人被綁着丢在那裏。他腦袋上套着麻袋,手腳都被捆住,他掙紮了數次,都未曾掙脫開。
大抵是麻袋底下的嘴巴也被塞住,他只能發出幾聲“嗚嗚嗚”的聲響,講不出話,自然無法呼救。
寂靜又空曠的地方,他什麽也看不見,周圍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暗空間,仿佛拖着他直直往下拽。
他在地上翻滾了兩下,試圖發出稍微大些的動靜來以尋求外面的人的幫助,可他什麽也看不見,亂滾了一番後,身上華貴的衣服髒了,可動靜依舊沒有。
“吱呀”一聲,院中那副破落大門被推開。
而後,有腳步聲響起。
他聽見了,下意識的掙紮,想要求助。可那腳步聲一聲接着一聲,沒有人講話,他意識到不對勁,身體開始往後躲。
不出一會兒,有一只腳紮紮實實的踩在了他身上,他“嗯嗯”了幾聲,又有另外一只腳踩在了他腦袋上,這仿佛在告訴他,他要是敢擅動,便一腳踩爛他的腦袋。
他不敢動了。
而後有笑聲響起。只是那笑聲裏滿是不屑。
來者緩緩開口:“文懷瑾,就你這樣的狗東西還敢欺負我家小妹,簡直是活膩了!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不把你打的七葷八素的,我就跟你姓!”
這聲音聽在文懷瑾耳中,分外耳熟。
麻袋下,他睜大了眼睛,兩眼都寫着難以置信。這聲音……不正是木家三少爺木斂雨的嗎!
他開始掙紮。
木斂雨冷笑一聲,一腳接着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在他身上。被綁住手腳的文懷瑾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不,即便他沒有被捆住手腳,在木斂雨面前,他照樣沒有反抗的可能。
木斂雨腳踢文懷瑾時,徐影環抱着雙臂站在旁邊,眼中有些許笑意,仿佛是在看一場好戲。
“嗚嗚嗚……”
木斂雨停下緩兩下時,被麻袋套着頭的文懷瑾似乎哭了。那底下發出的聲音,像是嗚咽。
木斂雨的表情頓時嫌棄,半點面子不給的露出厭惡情緒來。
他抱着雙臂,不耐煩的踹了文懷瑾一腳:“哭什麽呢?不就是踹了你幾下嗎?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苦都吃不了?!廢物!”
“嗚嗚嗚!”
他翻了個白眼,一腳用力,将文懷瑾踹到了另外一邊。
徐影朝他挑了下眉:“這就不打了?”
文懷瑾:“!!!”
還要繼續打???
木斂雨擺了擺手:“我歇會兒,換你來。”
“行,”徐影朝文懷瑾走過去:“我來。”
文懷瑾雖看不見來者是誰,但那股逐漸靠近他的壓迫感告訴他——
他完蛋了!
沒多久,文懷瑾被塞進嘴裏的布條壓抑的痛苦喊叫聲響起,在此刻幽靜的院中,格外明顯。
他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喊着,期盼外面有人能進來救救他。可他不知道的是,這處破落院子遠離街道,坐落在一個陰森悠遠的小巷深處,周圍沒有住人,只偶爾有那麽路過的乞丐在這裏歇息片刻。
即便他喊的再大聲,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前來救他。
文懷瑾疼暈了過去,沒了掙紮的動靜。
木斂雨瞥了他一眼,而後擡頭看向徐影:“你該不會是把他給打死了吧?”
“不至于,”徐影笑道:“我下手有分寸。他要是死了,殿下那邊可不好交代。”
他在木斂雨身邊站定,一同望着暈倒在地的文懷瑾,又問:“現在怎麽辦?把他丢在這裏?”
“不,把他丢在這裏太便宜他了。”
木斂雨轉頭看向徐影,滿面笑容,眼中卻帶着些許危險的氣息。
“我們把他衣服扒了,丢在人最多的那條大街上去,怎麽樣?”
徐影挑了挑眉。
“怎麽不說話?你不同意?”
“不,”徐影笑:“我很同意。就聽你的。”
隔天早上,文懷瑾被人發現衣衫不整出現在大街上,鼻青臉腫的模樣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頓,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堂堂戶部侍郎,被人當街圍觀,簡直丢臉丢到家了。
而那消息,不出一個時辰便傳遍了京城。
木斂雨從外面跑回來時,滿臉喜悅,笑着和木雲枝說了他的事。
木雲枝挑了挑眉:“三哥,你這招夠損的啊。”
可臉上的笑容卻表明着她此時心情大好。
“誰讓他欺負了我家寶貝小妹,這要是在邊關,我直接打死他丢到山溝溝裏去!”
木雲枝失笑:“這話可別當着爹爹和阿娘的面說,會挨罵的。”
“我也就是說說。”
木斂雨笑着端起一杯茶,悠閑喝着。
木雲枝将他愛吃的那盤糕點推到他面前:“多吃點。”
木斂雨點了下頭,眼中笑意滿滿。
片刻後,莫開匆匆忙忙從外面走來,神情有些許着急。
木雲枝和木斂雨同時看向他。
莫開見到他們,先行禮,而後開口:“太子妃,木三少爺,文家的人找來木府了。”
木雲枝一愣,剛往嘴裏丢了塊糕點的木斂雨瞬間被嗆到。
他咳嗽了幾聲,又喝下一大杯茶,眼神詫異:“真的假的?”
“真的,”莫開道:“文懷瑾也來了,說木三少爺您昨天帶人把他打了一頓後丢在了大街上,讓他顏面盡失,今日特意前來木府讨要說法。”
“……”
木雲枝笑了下:“來的還真是快。”
時機也選的好。
秦骁剛帶人離開木府沒多久。
木斂雨拿着手裏的茶杯輕輕敲着桌面:“那我爹和阿娘都知道了?”
“是,木将軍和夫人此時都在正廳,這會兒應該已經派人前來尋三少爺您了。”
莫開話音剛落,不遠處院口,彩衣邁着步子匆匆而來。
木斂雨扶額,滿臉無奈。
他擡起頭看了眼神情自若的木雲枝:“小妹,他們來的太快了,我都還沒做好準備呢,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
木斂雨愣了下,有些疑惑:“什、什麽?什麽什麽怎麽辦?不是,你都把我繞暈了……我的意思是,文懷瑾帶人找上門來了,我要怎麽辦?”
“不怎麽辦啊,”木雲枝一臉淡然喝着茶:“你昨天出府了嗎?”
“我昨天出……”
木斂雨頓了下,和木雲枝視線對上。木雲枝朝他笑了下,木斂雨眯了眯眼,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笑了下,瞬間坐直了身體:“對啊,我昨天晚上沒出府啊,文懷瑾被打了,關我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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