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木府正廳。
文懷瑾坐在輪椅上,臉上滿是傷,右手臂被紗布吊着,像是斷了。他身邊是他父親,大理寺寺卿,文固。
父子倆前來讨要說法,滿臉不悅,大有一副木府不将木斂雨交出來,他們便不罷休的模樣。
木承州與餘慧姝并排而坐,相同姿勢搖晃着手中茶盞,而後輕輕抿了口。
彩衣大步走回來,文固和文懷瑾立刻朝她方向看過去。
在她身後,慢悠悠跟過來的,除了木斂雨,還有木雲枝。
文懷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迅速收回視線,轉向另一邊,不願與木雲枝對視,又像是擔心木雲枝見着他這副狼狽模樣後會嫌棄他。
木雲枝經過時,也只輕飄飄瞥了他一眼,見他傷勢不輕,眼裏有些許意外,輕挑了下眉後,便收回了目光。
文固見着木斂雨,當即伸手指向他:“就是他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的!木将軍,你可得秉公執法,不能因為他是你兒子你便偏袒于他!”
木雲枝與木斂雨走到木承州與餘慧姝身前,一并行禮,又道:“爹,阿娘。”
木承州輕點了下頭,而後看向木斂雨:“斂雨,文寺卿說你昨夜和人一道将文懷瑾綁去毒打了一頓,又将人丢在了集市,你可認?”
木斂雨拱手:“爹,昨晚我的确出門了,可并未見過這位文公子。”
他扭頭看了眼文懷瑾,而後滿臉驚訝:“哎呀,文公子,你怎麽被人打成這樣了啊?你這臉……還有這腿……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好不起來了吧。”
文懷瑾氣悶,頓時握緊了輪椅扶手,正要發作,見木雲枝正望着他,心中怒氣之詞被強行壓制住,可臉上那憤怒卻怎麽也控制不住。顯而易見。
文固替他道:“木三少爺,別在這裏裝模作樣,分明就是你帶人去打的!”
“我說了,我昨晚很早便回來了,沒見過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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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分明是狡辯!”
木斂雨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文固正要再争,木雲枝緩緩開口了:“文寺卿,你說我三哥昨夜帶人毒打了你兒子一頓,此事,可有證據?”
文懷瑾急切開口:“我聽見他的聲音了,絕對不會聽錯!”
“聲音?”木雲枝笑了下:“這也算證據?文公子可親眼見着我三哥了?”
“這……”
文懷瑾眼神忽的閃避。昨晚他被人打暈後便用麻袋套着腦袋,加之那會兒又是晚上,眼前一片黑,根本什麽也沒瞧見。
可他是真真切切聽見了木斂雨的聲音!
可這……确實也算不上是實證。
“看來文公子是沒有親眼見到我三哥了,”木雲枝望着文懷瑾,言辭犀利:“沒有實證,單憑你口中所言你所聽到的我三哥的聲音,我們怎知,你不是惡意诽謗我三哥,壞我木府聲譽?”
“我……他……”
文懷瑾看了看木雲枝,又皺着眉看向神态自若的木斂雨,忽然心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事。
文固伸手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冷靜。
而後文固再度開口:“方才木三少爺說他昨夜沒有見過我兒子,那他可有證據?有人可以為他證明麽?”
“自然是有的。”
文固身後有人走來,聲音清冷,吐字清晰。
文固皺着眉轉身,想看看是誰。一轉身,便看見秦骁帶人正朝這邊走來,他臉上表情頓時大變,連忙彎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正廳上幾人,紛紛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行完禮後,文固抿着唇,心下更為慌張,太子這會兒怎麽會在這裏?他分明派人打聽過,得知太子離開木府後才來的!
莫開站在秦骁身後,朝木雲枝眨了下眼睛。
木雲枝會意,回以感謝笑容。
秦骁徑直走向木雲枝,木雲枝擡頭看他,眼中滿是笑意:“殿下。”
秦骁輕點了下頭:“嗯。”
兩人相視一笑的畫面看在文懷瑾眼中,格外刺眼。
他緊抿着唇,極力壓制着心中那股莫名上湧的情緒。
秦骁開口:“徐影。”
“是,”徐影走上前來,看向文固:“文寺卿,昨天木三少爺晚膳時分出門是與在下有約,我們在迎天樓吃的飯,那裏的掌櫃和小二都見到我們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問。”
文固眉頭緊蹙,垂在兩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緊握,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神情凝重。
徐影是太子心腹,他若是質疑徐影的話,便是在當面質疑太子。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文懷瑾緊抓着輪椅扶手,眼中滿是憤恨,昨夜與今日早晨所受的屈辱,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他堂堂戶部侍郎,如今被整個京城的人當做談資,簡直讓人無地自容!
今日若是沒有個說法,日後,他要如何在京城立足?
何況,木雲枝在此,若是沒有個說法,便顯得是他在此無理取鬧,故意诽謗她三哥,之後若想要尋她幫忙,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望着徐影,近乎是咬牙切齒道:“徐統領說的不過是晚膳時的事,昨夜他毆打我,可是在半夜,那會兒,徐統領難道還和他待在一起?”
“當然。”
“……”
文懷瑾沒料到徐影會這般回答,憤怒之餘,表情當即錯愕:“什、什麽?”
“木三少爺之前兩次輸給在下,想要與在下再比試幾場。從迎天樓回來後,我們便在他的院子裏比試切磋,順帶點撥了他幾招,木家大少爺和二少爺當時在場,可以證明。”
文懷瑾眉頭緊蹙:“可木府上下都是……”
“好了!”
文固打斷文懷瑾的話。
文懷瑾咬着嘴唇,心有不甘,依舊憤恨,卻不敢再說其它。
文固深呼吸了下,拱手道:“既如此,想必是懷瑾聽錯了,昨夜有徐統領和木家兩位少爺作證,自然,不會是木三少爺做的。今日叨擾,實屬抱歉,還請木将軍、木三少爺見諒。”
說罷,還稍稍彎腰,鞠了個躬。
文懷瑾看在眼裏,怒火中燒,卻礙于太子在此,什麽都不敢說。
秦骁輕飄飄的看了文懷瑾一眼,文懷瑾立刻收回目光,低下頭去。
文固領着文懷瑾悻悻離去。
臨走前,文懷瑾看向木雲枝,可她眼中帶笑的望着秦骁,全然沒注意到他。
他咬了下牙,憤憤轉頭。
文家父子倆離去後,木府頓時清靜下來。
秦骁看向木雲枝,木雲枝笑眯眯望着他,伸手抱住他胳膊:“方才多虧了太子殿下及時趕到,不然文家那對父子肯定要在木府耍賴不走了!”
頓了下,木雲枝又道:“還好殿下走的時候将莫侍衛留在這裏等我,不然這一時半會兒我還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尋殿下,殿下正是英明神武,有先見之明!”
“……”
他稍許低頭注視着木雲枝,而後視線移到她抱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抿了下唇,眼中有幾絲與尋常時不同的情緒浮現。
他輕點了下頭:“嗯。”
木斂雨亦走上前來,拱手:“多謝太子殿下相助。”
“不必客氣,”他聲音清淡:“此事,本就與我有關。”
而後他看向笑意盈盈着的木雲枝:“我既回來了,你便随我一同回東宮吧。”
木雲枝點頭:“好。”
與父母道別後,木雲枝随秦骁一起上了回東宮的馬車。
馬車緩緩先前行,徐影在左,莫開在右。
木雲枝坐在秦骁右側,右手托腮,腦袋往左偏,稍仰着頭盯着秦骁那張俊美的臉看。
秦骁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輕瞥了一眼,愣了下:“太子妃為何又這般看着我?”
“因為太子殿下你長得好看啊。”
“……”
“我可是殿下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我多看你幾眼,不過分的吧~”木雲枝笑容燦爛:“再說了,方才殿下才幫了我三哥,我還得好好感謝殿下。殿下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秦骁頓了下,想要的?
他轉頭看向木雲枝,視線随即對上。他抿了抿唇,放在左側的左手不由握緊。他想要的不就是……
馬車忽然颠簸了下。
馬車內的秦骁與木雲枝都沒預料到。木雲枝沒坐穩,往旁邊倒,秦骁下意識伸出手攬住她肩膀,将她帶入自己懷中。
他緊皺着眉:“莫開!”
馬車外的莫開小心翼翼掀開車簾,看見車內那幅場景,愣了下,随即別開視線。
而後他才回禀道:“殿下,是醴國使團的馬車,他們的馬受驚了,方才沖向了這邊。”
秦骁眼神頓時冷了幾分。
莫開連忙又說:“殿下放心,受驚的馬已經被制住,無事了。”
話音剛落,徐影過來:“殿下,醴國五皇子求見。”
莫開:“……”
秦骁眉頭緊蹙,臉上顯而易見寫着不悅。
木雲枝被他摟在懷裏,方才詫異那麽一下後,便乖乖靠着沒動。也許是因為秦骁有些生氣,他胸腔裏那顆心髒跳動的有點快。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熏香氣息,是龍涎香的香味。
她輕輕嗅了嗅,龍涎香中,似乎還夾雜着幾分秦骁身上的氣息。她稍稍擡頭,望見了他白皙的脖頸,還有……
輕微滾動的喉結。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臉頰不由發燙,火辣辣的。
意識到自己方才想着什麽後,她愣了下,而後掙紮出秦骁懷抱,雙手捧臉轉向另一邊。
秦骁有些詫異,轉身看她:“怎麽了?”
“我……”
木雲枝閉着雙眼,輕咬了下嘴唇,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糾結了會兒,輕聲:“殿下,我、我不太舒服……咱們快回去吧。”
秦骁皺眉,莫不是方才撞到哪裏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擔憂,而後冷冷瞥向車窗外站着的莫開與徐影,開口:“沒聽見太子妃的話?立刻回東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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