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魑魅魍魉(九) 宋陌竹也在注視時以錦……

一過了元宵, 往日的年味就消失殆盡。

除了地上偶爾被風卷起的紅紙片,還昭示着前幾日家家戶戶放鞭炮的盛景。

時以錦聽說沒過兩日就要回都城了,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去辟城書肆看看有沒有新的話本。

正當她帶着小秋準備出門, 卻被時容攔了下來:“以錦,你若是出門, 正好去趟周家,把那些禮給順帶着捎過去。”

時以錦心想平時這些送禮的事情, 一般都長輩出面解決了,也輪不到她去:“爹, 你怎麽不去?”

時容嘆了口氣:“本該你叔叔去的,他們夫婦倆要看着浩兒念書, 托給了我, 但我礙着身份也不太好去, 就勞你跑這一趟。這周家往日也同你叔叔有些交易上的往來。”

時以錦也也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大概這周家的關系同他們時家也算是不遠不近,若是直接差府裏下人去送顯得失禮。

時以錦想着順路:“好, 那我送到就好, 若是讓我進去坐坐,我就推脫還有事。”

“好,”時容見時以錦答應下來也松了口氣,“你見機行事。”

時以錦來到周家門口, 将禮交給了管家之後,就轉身離去。

她剛想着任務完成,可以“功成身退”, 一旁的小秋對時以錦說道:“小姐,您看那邊是不是畫眉姑娘他們。”

時以錦往離開的反方向看去,就見到了高然和宋陌竹走在最前面, 身後還跟着畫眉和楊晝。

高然先看到了時以錦,立刻抛了其他幾人,上前同她打招呼:“時姑娘,許久不見,這在周家門口是做什麽?”

“來替家裏給周家送些東西,”時以錦看到他們來這兒,也只當他們找周斯,“你們應該還有事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宋陌竹他們三人也都跟了上來,沖時以錦颔首示意。

高然看着時以錦打算離開,一股腦地說着:“時姑娘,別啊,我知道這附近有家館子也是一絕,不比望香樓差。既然都遇到了,不妨讓我請你吃頓飯。聽說沒過幾日,你們就要回去了。”

時以錦想着這高然消息倒是靈通,本想着無論怎樣的借口都打動不了她,但一聽到有不錯的館子,時以錦也有些心動。

楊晝也在一旁煽風點火:“既然都碰上了,那不妨就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點。”

時以錦也确實心動了,答應了下來。

宋陌竹見時以錦答應了下來,面上不動神色,但走進周家的腳步卻輕快了幾分:“先把話問了。”

時以錦想着若是問話,應該很快就能解決,想要在馬車上等幾人,卻被畫眉拉了進去:“一起去吧。”

高然和宋陌竹今日是收到了周家的消息,說是周斯已經清醒了過來,行動也一如往常,他們這才來找他問話。

他們一行人來到周斯的小院,敲門進了屋,就看到周斯面前擺着琳琅滿目的菜肴,周斯正左手一個雞腿,右手用筷子夾着一塊紅燒肉,吃得滿嘴油光。

周夫人還在往周斯碗裏添菜,邊說:“兒啊,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饒是高然見過不少場面,也少見如周斯這種餓鬼轉世的吃法,眼角也抽了抽:“周夫人,還要祝賀令郎身體康複,我們來問幾句話,還請您暫時避一避。”

周夫人也希望能早日将害她兒子的案犯捉拿歸案,也就依高然所言離開,臨走前還囑咐了一句:“多吃點啊。”

時以錦面對現在的情況也是一頭霧水,小聲拉着畫眉問詢,這才搞清了前因後果。

宋陌竹和高然一掀袍子就在周斯面前坐下,周斯面對兩人的注視,這才發現了手裏的吃食,往帕子上胡亂擦了擦:“你們想問什麽?”

宋陌竹逼視着周斯:“說說當日見到鬼的情況。”

周斯在宋陌竹和高然的壓迫下,眼神立刻慌了:“我當晚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哦,是嗎?”高然看着周斯,從酒桌上拿起了酒壺,給周斯倒了滿滿一杯,将杯子放在他面前,“沒事,你慢慢想,我們這麽多人可以陪你一起想。大不了我叫桌酒席到你這院子裏陪你邊吃邊想,你覺得如何?”

“這……”周斯立刻慌了神,“我想……想起來了!就那天,我摟着丫鬟一進門,就見樹上倒挂着一個鬼娃娃,當場吓得我兩眼一閉就昏了過去。”

雖然高然一詐,就将周斯的話詐了出來,但宋陌竹看周斯眼神閃躲,直覺這人應該還有沒吐露出來的消息。

宋陌竹将随手的佩劍解下來放到了桌上:“你最好交代清楚,不然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

看到桌上的劍,周斯的臉一下變得煞白:“大人,這該說的我都說了,您兩位還想讓我說什麽?”

高然探身上前:“不妨就說你有沒有頭緒究竟是誰要這麽害你?”

周斯也是瑟縮:“這……這我哪能知道?大人您也知道我平時得罪人也不少。”

宋陌竹不經意地拿了塊帕子,擦了擦劍鞘,高然随即一拍桌子:“說!你還有什麽藏着掖着沒說的。”

桌子的碗碟,随着高然這麽一拍,也震顫了起來。

周斯也鮮少見到一向笑眯眯的高大人,會有這麽一面,原來就藏着心事的他,更是在這冬天硬生生地在額頭上留出了冷汗:“說,我都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冷靜下來,可是說出來的聲音也是發顫,快速地吐出了幾個字:“我不應該去府衙裝鬼的!”

宋陌竹和高然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窺見真相的機會。

時以錦站在他們身後,也感嘆這兩人配合審訊的默契。

周斯老老實實将當日去府衙鬧鬼的事情說了出來,說是那日在酒肆遇到了一群混混,那天喝得昏天黑地的,就有人提出平日經常受到府衙那群人刁難,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後來,他們那一群人中,正好周斯手腳敏捷,便讓周斯扮鬼,從府衙牆上翻過去,翻過去之後便是顆大樹,可以爬到樹上再爬下去。

他們特地給周斯準備了一件白衣,裏面也給他穿了一件黑衣,若是被人發現就可以隐身于夜色之中。

他們還給了周斯一個娃娃,說是要讓他放到府衙裏,不過在周斯放院牆,卻被他勾到樹上刮壞了,他也就那個娃娃偷偷藏了起來。

他也沒想到府衙守衛如此松懈,他才有了可乘之機。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當時還以為那個鬼娃娃來找我索命”周斯說道,“不過那群人也不是什麽好人,看着面生不算,那日裝鬼成功過之後,我請他們到我家來喝酒,還偷了我家不少東西。”

宋陌竹從周斯的話語中捉到了關鍵點:“那個娃娃呢?”

“埋院子裏了,就那棵樹下面。”周斯立刻交代了出來,他還本想着吃完飯就将那娃娃挖出來燒掉。

楊晝會意立刻去将找周家下人找了鏟子将那娃娃從地裏挖了出來,那娃娃正如周斯所言,表皮是用麻布做的,背後被勾開了線。

幾人争相傳看了這娃娃,都覺得就是個普通拿來吓人的白娃娃。

這娃娃傳到時以錦手中,就時以錦下意識地捏了捏,掐了掐,仔細摸了摸那麻布的紋理,伸手進去摸了摸布條,擡頭看向宋陌竹。

宋陌竹也在注視時以錦手中的動作:“可是有什麽發現?”

時以錦說:“确實是有。”

時以錦将這個娃娃從勾出的那個裂縫,整個将內裏翻向了外面,裏面的填充的布條掉了出來,灰色的布條的上正是縫着紅色的“故複會”三個字。

時以錦和宋陌竹的臉色瞬間都變了,當日在司刑處發生的那幕又重新回上了心頭。

周斯後知後覺地才出了房間,站在衆人身後問道:“你們可是發現了什麽?”

時以錦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立刻将布條塞到了袖子裏。

高然也知道從周斯被其他人當了傀儡,則是上前繼續問周斯:“既然你都這麽配合了,不妨說說出了慫恿你扮鬼的人去了哪裏?還有你扮鬼的事情給誰說過?”

“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人影,”周斯想了想,“這件事我應該沒給人說過,不過我在賭坊跟人說過我去府衙辦了件大事。”

宋陌竹立刻想到看來解決這事的關鍵還在賭坊。

他本想立刻去長樂賭坊,可想到今日時以錦也在,也就停了步伐。

時以錦也知道他們應該是要去長樂賭坊,她也想知道賭坊究竟是什麽樣子,也就開了口:“你們若是要去賭坊就先去,我可以坐馬車過去在門口等你們。”

高然還想着要怎樣開口将時以錦留下,卻沒想到時以錦主動開口願意留下。

他們先往長樂賭坊去了,時以錦坐着馬車繞了些許的原路,才到了長樂賭坊門口。

時以錦看賭坊門口的樣子,也不像是對外迎客的樣子,在馬車邊探頭探腦。

此時,路過的一位婦人看到時以錦直盯着賭坊看,上前向她搭了話:“姑娘,你可是來賭坊找人?別來了,快回去吧,這賭坊都不知道多久沒開了,聽說最近坊主死了,別提多晦氣了。你要找人去別的賭坊找找。”

時以錦當初聽畫眉談論這起案子的時候,只知道那人被吓傻了,卻沒想到這短短幾日,人就已經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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