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血字懸案(一) 時以錦愣了一瞬,手還……

随着春日漸近, 天氣轉暖,時以錦漸漸也習慣了司刑處的日常,每日就是坐在書房裏看書冊裏的案卷。

直到這一日, 宋陌竹敲響了時以錦的房門:“跟我走一趟。”

時以錦出了門,跟上宋陌竹的步伐問道:“去哪裏?”

宋陌竹冷聲道:“有個案子, 你跟我一起去。”

時以錦想着他往日出門都帶着畫眉或者楊晝,今日也不知道有閑心帶上她。

宋陌竹卻像是讀懂了她的想法, 又說了一句:“畫眉和楊晝都有事辦出門了。”

走到司刑處的門口,時以錦才看到門口停的一輛馬車, 宋陌竹率先上了馬車,轉身伸手扶時以錦上車。

時以錦愣了一瞬, 手還是放了上去, 宋陌竹手上微微用力, 将時以錦拉了上去。

上了馬車, 時以錦和宋陌竹面對面坐着,眼神也無處安放:“我們這是去哪兒?”

“青樓。”

時以錦一聽, 微微瞪大了雙眼, 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宋陌竹,忙不疊地問:“我這樣去沒關系嗎,你讓我換身男裝再去。”

“你換不換,沒有區別。”宋陌竹本以為像時以錦這種千金小姐說什麽也不肯去那種地方, 沒想到時以錦倒答應得爽快,這麽點時間連變身法子都想好了。

聽到宋陌竹說的話,她這才安了安心, 想着也是她穿了男裝,到青樓那種地方也還是會被認出來,那也不過是欲蓋彌彰。

在路上, 宋陌竹簡單地向時以錦介紹了得月樓,說這得月樓都是清倌,均是賣藝不賣身,也因此在都城深受一些達官貴人和書生學子的喜愛。

時以錦聽到得月樓的名字,只覺得耳熟,想來大概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她總直覺她似乎漏了一些關鍵的事情。

不時,馬車就停在了得月樓的後門,時以錦堅守着一切由宋陌竹出面,她安靜當跟班的原則,一路來到了得月樓的內部。

樓裏靜悄悄的,大概有人下了令,姑娘也都閉門不出,時以錦一擡頭,就和某個房間正在偷窺的人眼神對了個正着。

那人撞上時以錦的眼神,立刻将躲進了門內,将門關了個嚴實。時以錦也就默默地記下了這間房的位置。

此時,一位婦人迎了上來,面上塗得發白,嘴唇塗得則是濃郁的紅,按照這人的歲數,時以錦猜到了這人應該就是得月樓的老鸨。

那老鸨看到時以錦也是一愣,沒想到會有女官來到這種地方,還是如此年輕的女官。

不過老鸨也算是久經風霜,立刻換上了讓人發膩的笑容:“兩位大人可來了,我們可都吓壞了。我這就帶兩位大人去看看。”

在往後走的路上,時以錦知道這老鸨叫真娘,從這得月樓五年前開業來便看管各位姑娘。而這次墜樓的姑娘名喚煙柳,是近日得月樓當紅的姑娘,可謂是重金難求其一曲。

“我們得月樓不是我誇,這上從姑娘,下到仆人,都是個頂個得好,不少仆人還是從大戶人家找來的,也都是知理得很,不該聽的不該說的,絕不會做。”

随着老鸨的自賣自誇,幾人到了後院,附近已經由得月樓的男仆看管,不讓人靠近,但也有幾個姑娘在一旁輕聲哭着,輕聲叫着煙柳的名字,說她命苦。

“到了,就是前面,老身就不過去了,”真娘對時以錦和宋陌竹說道。

宋陌竹點點頭,回頭看了眼時以錦示意她跟上。

就在時以錦準備跟上去的時候,就看那真娘朝着幾個輕聲哭泣的姑娘訓斥道:“哭什麽哭,還嫌不夠晦氣。死了一個夠倒黴的,我這得月樓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開門。”

時以錦閉了閉眼,內心感嘆了句真是人心涼薄。

她跟上宋陌竹的步伐,就見不遠處似是拿桌布或是床單罩了個人形,看來這得月樓還是有人對這死去的煙柳帶點憐惜之意。

“你轉過身去。”宋陌竹對來到附近的時以錦說道。

時以錦額外朝宋陌竹看了兩眼,滿臉不解。

宋陌竹微微加強了口氣:“還不轉過去。”

時以錦這才依言轉了過去,卻不知道宋陌竹在想什麽,都叫她來現場了,如此舉動也讓人很是費解。

時以錦正打量着這得月樓的位置,臨街的是一棟五層的木樓,也就是剛才他們從後門進來的樓。

他們剛才再穿過一個花園,才來到這棟幽靜的小樓,無匾無名,三層樓高,那煙柳就是從這樓的三樓摔下來的。

時以錦擡頭這小樓的三樓,三樓的欄杆似乎空了一截。

“時大人,麻煩過來看看。”

宋陌竹喚了時以錦一聲“時大人”,時以錦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等她轉過身,就瞧見宋陌竹正在給将那布匹重新蓋回煙柳身上。

“死不瞑目”,時以錦還是看見了煙柳的臉,這四個字瞬間進了她的腦海,她心裏為煙柳默哀了一句。想來宋陌竹不讓她看現場,也是為了她好。

時以錦走到宋陌竹身邊,看着地上是石板和石子鋪成的小徑,在煙柳掉落的地方旁邊留下了一個“丁”字。

時以錦也很疑惑,卻想起了最近看到的案卷,大為失色,不自覺地拽住了宋陌竹的衣袖:“這件案子,五年前發生過,也是發生在青樓,同樣是墜樓案,現場也留有這個字。”

宋陌竹接下了時以錦的話,看着時以錦說道:“那座青樓叫折花樓,得月樓的前身就是它。”

聽完宋陌竹的話,時以錦感覺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她也注意到了失态,輕輕放開了拽着宋陌竹的衣袖,見宋陌竹似是不打算同她計較這件事。

時以錦輕聲喃喃:“這字究竟是誰寫的?”

宋陌竹回答道:“我檢查過煙柳的十指,左手食指有血跡。”

時以錦聽到宋陌竹的回答,也回了一句:“只是靠手上的血跡還不能斷定,這字就是煙柳寫的。我覺得有三種情況,一是煙柳摔下來她還有點意識,她掙紮着寫下了推他的人。再者這個是兇手寫的,為了誤導我們。又或者是目睹了這一切的人,寫下了提示信息。”

“你說得沒錯,”宋陌竹聽着時以錦一條一條的推斷頗為贊同,“我們也不能确定這個字沒有被人改動過。”

宋陌竹擡頭望向小樓:“等仵作驗了屍再說,現在先去樓上看看。”

時以錦也一同上了樓,三樓被分隔成了數間面向得月樓背面的房間,兩面都可以開門,面朝花園一開門,門外就是欄杆,說是為了就是讓客人邊能看到花園的景致,邊能聽曲。

他們來到煙柳昨晚待的房間,面朝外面的門花園的門也開着,徒留風吹進這座空曠的房間。

時以錦其實不很明白這種兩邊開門的想法,比起在這個方向開一扇窗,改成門顯得十分多此一舉。

她站在門邊朝下望了望,就看到煙柳還躺在樓下,她又看了看那欄杆的斷裂處,沒有自然斷裂的不平整的裂紋,明眼人一看就是鋸子鋸開的,很是平整。

宋陌竹圍着室內打量了一圈,桌面上還是杯盤狼藉,他突然看到不知何時時以錦走到了空掉的欄杆邊。

他不動神色地靠過去幾步,站在離時以錦不遠處的位置。

見時以錦同沒事人一樣打量了一會兒欄杆,就轉身走進了房間,看着桌上的酒杯,拿起挨個嗅了嗅,又撥了撥桌上的菜,顯得很是專注。

宋陌竹沒說話,将面朝欄杆的門默默關了起來:“除了欄杆是人為破壞的,還有其他什麽發現嗎?”

“你也發現了,”時以錦想着宋陌竹接觸這麽多案子,這點伎倆也确實難不到面前這人,“其他暫時沒有什麽,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問問昨日在場的人還有得月樓其他人。”

“走吧,樓裏的下人應該都在等着了,至于昨晚的客人……”宋陌竹若有所思地說,“慢點你就知道了。”

時以錦如在五裏霧中,真娘好像并沒有告訴過他們昨晚的客人是誰,宋陌竹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真娘給他們安排了小樓一樓的一間房間,可以讓他們問話,連筆墨都準備好了,很是體貼。

原來,他們兩人最想問的就是真娘,但她卻說樓裏姑娘許多情緒不定,要先去安慰一番。

最先進來的是一直伺候煙柳的嬷嬷,看起來也年過六旬,一說起話來就調動了滿臉的褶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歷經滄桑。

“老奴名叫邱五,是煙柳姑娘的貼身嬷嬷,姑娘有事都是我負責,大人有想問的,問便是了。”邱五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太未煙柳的事傷心。

宋陌竹也抓住了這一點:“邱嬷嬷,你一點不為煙柳姑娘傷心?”

“煙柳姑娘不是我正經主子,我主子早就離開這裏了,煙柳也不過是個慣常會使隐私手段的小賤蹄子。”邱五說起話來,絲毫不遮掩對煙柳的厭惡,更是對一個剛過世不久的人惡語相向。

時以錦從邱五的話裏卻突然想到了她究竟為何對得月樓如此熟悉,邱寧在被莫澤明帶回家之前,待的地方就是得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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