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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是算好時間去的,未時正是滕琳練針線的時候,既不影響滕琳上課,也方便說話。進了梨香院,裏面鴉雀無聲的,兩個看門的婆子看到滕琰來了,一個趕緊開門行禮,一個快步走到屋門前去傳話,都是無聲無息的。滕琰知道這是宮裏的規矩,不許象家裏那樣大聲通傳的,滕琳是真的上心,現在就開始模仿宮中的生活了。
與滕琳見面永遠是程序化的,标準得不能再标準的行禮,幾乎是固定的幾句寒暄,滕琰看了看滕琳的繡品,相當不錯,只是因為少了些神韻,比起王蓉是差了點,但能把自己甩出幾條街去,熱情地贊揚了一番,留下帶來的莊子剛送來的水果,又問有什麽需要沒有。看看也過了一刻鐘,滕琰告辭出來了。
幸虧父親真的疼愛她,如果讓她就這樣過下半輩子,她寧可重新投胎去。
轉天,沒想到也在家裏準備進宮的王蓉來了。
上午,滕琰打發了來回事的幾個管事媽媽,剛在書房寫上幾個字,就聽外面的小丫環打起簾子笑着說到:“小姐,紅兒來了。”只見夫人的大丫環紅兒走進來,一邊行了個禮一笑盈盈地說:“大小姐,舅太太和王家二小姐來看夫人了。夫人讓你過去見見呢。”
舅太太就是王丞相家的丁夫人,王家二小姐就王蓉了,要說丁夫人來看望有了身孕的小姑子,也是應該,就是王蓉,這時候還出門的點奇怪。
燕國皇帝每年秋天在收賦稅的時候選一次民間良家女入宮,入宮後大部分充當宮女,在各個宮殿執役,只有少數幸運的能夠當上妃嫔。但勳貴高門家的女孩入宮卻并不同民間女子一樣,她們大都在這些民間女子進宮前一段時間進宮,進宮時一般根據家裏的地位就能給個封號,也算是皇家給臣子們的體面吧。
當然想入宮的貴女也得由皇宮中的女官先來考核一番,通過了才能入宮。不過滕琳和王蓉這一批卻有些特殊。兩年前,她們各另外兩名貴女已經定下進東宮了,只是趕上先皇大行,事情停了下來。明年皇上就三年孝滿,她們這批上次就通過的就可以簡化許多程序,只待禮部的文下到各家後直接入宮。
好比已經定親的女孩,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一般都不再出門走動了。所以王蓉能來就有點不合常理了。
表面的不合常理下肯定有合理的地方,滕琰明白這裏的貓膩,但還是非常歡迎的,她和王蓉結識時間後,比較聊得來。趕緊笑着說:“紅兒姐姐先坐,”又叫飛珠:“把衣裳拿來換上。”走到裏間,換了銀紅裙襖,頭發重新抿了抿,又添了兩只羊脂玉簪并排插好,讓飛珠和輕霞跟着,與紅兒來到王夫人起居的海棠院。
滕琰一進海裳院,就聽見裏面傳來陣陣說笑聲。丁夫人和王蓉正與王夫人談笑。王夫人自從成了孤女,就在王丞相家長大,丁夫人是長嫂,長嫂如母,王夫人是跟着丁夫人長大的,感情自然好,又與王蓉年齡相差不多,情誼也很深厚。
滕琰進了屋,趕緊拜見丁夫人,又與王蓉互相見禮。丁夫人一邊拉了她的手一邊誇起來:“我最愛琰兒這通身的氣派,也不見怎麽打扮,竟把別人都比下去了。”王蓉也上來湊趣:“母親每次見了琰兒就誇,幹脆娶回家當兒媳婦算了!”
無視王蓉有些問題的話,滕琰只是笑着拉着王蓉的手說:“聽說姐姐大喜了,恭喜蓉姐姐。”
古代的女孩就是這樣,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婚事,就都不好意思了,王蓉哪裏有滕琰的臉皮厚,立刻就臉紅了。
王夫人與王蓉年齡相差不大,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又都特別愛好做針線,關系一直很好,一見王蓉害羞了,就趕緊解圍,:“上次伯母生日,我就想多和蓉兒說說話,以後要見面都不容易。偏偏人又那麽多,也沒說上幾句話。今兒個蓉兒可得好好陪陪我。”
“我也想姑姑呢,”王蓉輕輕地靠在王夫人身上,倒是真心地依戀,接着又問滕琰:“我聽說琰兒你不入宮了?”
“她年齡小,幾年來倒是三災兩難的經常生病,故而世子爺就不讓琰兒入宮了,好在滕家還有琳兒,那孩子倒是穩重大方,現在上着課,也就沒叫她來。”這是開國公府對外解釋滕琰這次沒有準備入宮的官方解釋,王夫人最近沒少說這套話,已經非常熟練了。
滕琰從進來就發現王家母女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她,比平時見面多了一份審視,又見王蓉的問話,心裏也就明白了幾分。躲開了皇宮,還有世家子弟,她明年就及笈了,今年訂婚,正好明年成親。倒不是她有多優秀,主要是她的身份太優秀了,開國公府的嫡長女,那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求的人家看重的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本人,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王大公子和大公子來請安了。”小丫頭來報,丁夫人笑着說,“沂哥兒今天送我們過來的。”滕琰和王蓉站起來要回避,王夫人卻笑着說,“都是親戚,也不用回避了。”擺着手讓她們倆人坐下。門簾挑開,滕琰的大哥滕珙陪着王沂進來了,二人分別給長輩見禮,然後又和滕琰王蓉見禮。其實以前也都見過面,畢竟是姻親,見面的機會不少,說起來燕國畢竟在北部,此地男女大防較之中原卻松得多,平民百姓家并不十分講究,大戶人家已婚婦女也比較随便,只有未出閣的小姐們還是比較注意的,平時不輕易出門,也不見外男,但親戚就不同了,見個面,說幾句話也是不要緊的,象姚達這樣的,還出入內院呢。
只見今天的王沂分外吸引人,身姿挺立,如桧如松,眉若墨畫,目若秋波,身着一襲玉色長衫,腰系綠絲縧,下面墜着一塊玉佩,黑發用玉簪挽住,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王沂王蓉兄妹二人畢竟是雙胞胎,相貌非常相似,都是絕色,不同之處就是王蓉是女子,偏于秀麗,王沂是男子,偏于清俊。
滕琰也見過王沂多次,平時的王沂出衆但并不特別引人注目,但今天的王沂明顯有所不同,衣着雖然簡單,但一看就是仔細挑選的,更加不同的是他好象故意展現出他的魅力。
擡頭就見王沂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笑容展開如春風拂面:“琰妹妹一向好?”滕琰回了禮,低眉順目,在王沂這樣強大的氣場下,她要做的就是退避。
男子到內院給長輩請安,留不了多久,滕琰只要堅持一會兒就行。
可王沂明顯是沒想走,王夫人是他姑姑,自然也幫着他,為他制造與滕琰多聯系的機會,“沂兒,好久沒見了,來,坐在姑姑身邊。”王沂就坐到王夫人身邊的炕上去了。
王沂落了坐,和滕琰離得挺近,滕琰原來就坐在王夫人下手的椅子上,現在她也不能坐到丁夫人那邊不是?
“琰表妹,先前見過你給表弟準備的歷年的試卷,上面的紅批還真是切中要點呢,要不是表弟說明,誰敢信是出自表妹之手呢?”王沂的眼睛頻頻放着電,對着滕琰笑問。
滕琰去看滕珙,讓他保密,怎麽還是有人知道了呢?滕珙一點理屈的自覺性都沒有,還興致勃勃地說呢,“我妹妹要是也參加科舉,沒準表哥的解元還要讓位呢?”說完,想了想,也覺得有點誇過了頭,就又加了一句,“起碼也能中舉吧。”
滕琰一面說,一面還往後靠了靠,王沂坐下了,他自然也坐下相陪,于是滕琰就把自己在王夫人下手的第一張椅子讓給他,自己坐了第二張,她調整一下角度,正好用滕珙的身體擋住王沂的目光,現在滕珙往後靠,她又與王沂對上了。
王沂的話滕琰還是要回答的,她低頭說:“大哥可別這樣往我臉上貼金了,那些批紅還不是你說好,我才替你批的?”
王沂大概也不全信滕珙說的話,女子識些字,會做幾首詩,就算才女了,哪裏能真懂文章?就又說:“表妹讓人送的核桃酥,可真美味,我讓家裏廚房做了幾次,味道都差遠了,哪天,表妹再讓我飽一次口福?”
滕琰依然規規矩矩地說:“表哥只管讓家裏廚房派人來,我家廚房的點心師傅一定能傾囊相受呢。”
丁夫人也笑着說:“上次,琰兒讓人送的幾匣子,沂兒給我拿去幾塊,味是真不錯,聽說是琰兒讓下人按秘方做的?”
滕琰可以應付王沂,但對丁夫人說的話卻不能怠慢,也笑着說:“哪有什麽秘方?就是讓下人多試幾次,就做出來了。也是因為哥哥愛吃,就想到表哥表弟們可能都喜歡,才每次送了些過去。”
“那母親可就真派人過來學了,到時候你可別舍不得教?”王蓉也來打趣,“我也愛吃得很呢。”
“我家的大小姐,不是我自誇,樣樣都好。我身子重了,家裏都是她管着,什麽事都井井有條,就是幾個刺頭,現在都老老實實。這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我原來管家,哪天不是忙得灰頭土臉?大小姐就象沒事似的,彈琴畫畫,什麽都不耽誤!”
“沒有太太坐鎮,家裏哪有這樣平穩,太太這是誇自己呢。”滕琰笑道。
“聽聽,琰兒這嘴巧的。”要不是滕珙坐在一邊,王蓉一定會過來掐她。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滕琰覺得自己被誇成了一朵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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