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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芷院裏卻還一直熱鬧着,從過年起滕琰就命飛珠和輕霞設了投壺、雙陸、圍棋、紙牌等游戲,讓大家都來玩。也是過年的風俗,很多家裏,就象王家,各院都設些玩意,大家來往玩耍,圖個喜慶熱鬧。今年開國公府裏,只有滕琰院子裏的活動辦得越來越熱鬧,王夫人嫌鬧根本就沒張羅,滕琳是客居,加上她那端莊得不能再端莊的态度自然也遠離這些活動。再其餘幾個院子,也就是小打小鬧的,一個是沒什麽體面,一個是不舍得投入,自然人氣就不旺。最後只有滕琰這裏一枝獨秀,滕玮、滕珂、滕環都過來玩,各院子裏沒差使的丫環們也來了不少,一時間蘭芷院裏人來人往。

之前滕琰拿出了幾十串錢交給飛珠和輕霞,讓她們看着給三個弟弟妹妹補貼點,別讓他們輸了不高興,丫環們也一樣,輸得多的,就暗地裏給點,大過年的,大家都樂呵呵的才好。另外就是水果點心什麽的都跟廚房說好,多要些過來,她是小富婆,有的是錢,讓大家占點便宜也是應該的。

自己帶了兩個小丫頭,到滕珙那裏躲清靜,父親出去喝年酒了,正好有機會溜去騎會兒馬。從秋天到現在,總共也沒騎上幾回。姚達也在滕珙的院裏,滕琰一說想騎馬,姚達第一個贊成:“表妹會騎馬?太好了,咱們去跑幾圈。這幾天到處喝年酒,喝得頭都痛了,再說我還沒去過你家的東院呢,正好逛逛。”

一起出了院門,陸伯甫迎面走過來,看來是找滕珙的,滕珙就邀請他一起去,本以為他會推辭不去的,沒想到竟痛快地答應了。

東院裏的雪掃得幹幹淨淨,雪都堆在院子四周的大樹下,給院子加了一道雪牆,陽光照射下很是晃眼。大家都讓滕琰先騎,滕琰知道姚達和陸伯甫不大相信她會騎馬,也不客氣,翻身上馬,繞着院子跑了幾圈,再一看,三人也都上馬追了過來,滕琰看了看,還是她的騎術最差,連陸伯甫都騎得很好。原來以為他家貧,可能不會騎馬,這才想起來他跟商隊出去,一定是得會騎馬的。姚達過來表揚了一句:“表妹還真行,不愧是将門之女。天下承平已久,昌平郡那邊的女子會騎馬的很少了。”

滕珙問陸伯甫,“九原那裏女子能騎馬的多一些吧。”九原郡緊鄰邊關,那裏民風剽悍,禮教束縛要小得多。

“确實,九原那裏不少人家的女眷會騎馬,春天裏有時還會打馬出游。”陸伯甫答到。

要是穿到九原郡好了,在那裏一定比京城自由得多,但一想,還是知足吧,如果在中原,那可真就得足不出戶了,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滕琰正想着,那邊姚達要和滕珙、陸伯甫比射箭。滕琰知道姚達因為陸伯甫與商人來往有些瞧不起他,另外他當天之驕子貫了,對同是解元的陸伯甫總想壓他一頭。擡頭看到陸伯甫神情自然地應了,倒是滕珙有些緊張,但也沒說什麽,讓窦三郎拿弓箭來。

窦三郎回來時拿了四副弓箭過來,本來滕琰沒想在大家面前射箭,這下,姚達和陸伯甫都看着她,滕琰明白有姚達在,她不想丢人現眼也不行了。果然,姚達笑着拍手笑道:“表妹先射幾箭吧。”

滕琰也不再廢話,也不下馬,射了十箭,還好今天是超水平發揮,中了七箭,放下弓說:“我是抛磚引玉了,現在看姚表哥的了。”

姚達敢提出比射箭,自然是水平不錯,十發十中,就聽着一片叫好聲,不知什麽時候,有幾個府兵也站在一旁看熱鬧,能得到他們的叫好,自然是功夫不錯。

沒想到的是陸伯甫也十箭十中,同樣贏得一片贊揚。

滕琰也為大哥感到悲哀,不是大哥不夠優秀,而是他身邊的人太優秀。以滕珙的水平,十發十中不太容易。滕琰上前握住滕珙的手給他加油,“大哥,你行的,我相信你!”

滕珙還真的不讓滕琰失望,也十發十中。

箭靶向後挪了五十步,姚達再一次十發十中,陸伯甫也十發十中,滕珙十發七中。

箭靶又向後挪了五十步,這次,姚達十發五中,陸伯甫十發七中,滕珙沒射。

姚達把弓扔在地下,伸拳在陸伯甫的胸前一擊,“真沒想到,墨翰兄弓馬娴熟,小弟甘拜下風,咱們在會試上再見高低!走,我請你們喝酒去。”回頭看見滕琰,“表妹怎麽辦呢?”

滕琰沒想到姚達輸了還能挺住,看來也不完全是溫室的花朵,不過他這幾句話又把她置于尴尬之地,本來是陪她騎馬的,現在他們要喝酒去,她怎麽辦。不過她也知道,姚達就是這個樣子,最後想到她就算不錯了。就回答說:“你們現在到哪裏喝酒?外面的酒店也都關了,我讓廚房給你們送一桌酒席到你院裏吧,讓大哥先送我回去。”正月十五之前哪有酒店還開業的?只怕姚達要帶他們去妓館,陸伯甫滕琰是管不着,可滕珙她得管,就讓他們在家裏喝吧。

為這幾個人安排好了酒席,滕琰回到蘭芷院,大家玩得正開心,她也拿了一串錢去賭,不料卻一輸再輸,換了幾個游戲都是如此,一會功夫就輸出去半串錢,索性把另外半串分給大家進了自己屋子。

練了會兒字,心也靜不下來,外面一直亂哄哄的,還時常有人進來打擾,畢竟是這年,就該熱鬧的。滕琰倒覺得熱鬧得太過了,忽然一下想起來藏書樓在十五前不開,這裏的風俗過年正月十五前是什麽都不能做的,藏書樓也就到十五後再開。現在去正好,帶了一件厚披風,抱了個手爐,也不用飛珠和輕霞,只叫兩個小丫環把她送過去,之後也讓她們回去。院子裏的熱鬧結她們吸引力太強了,沒必要讓她們陪着她在這裏幹坐着,晚飯前來接她就行了。

幾個月沒上來了,藏書樓裏還是那樣的靜谧,好聞的書卷味彌漫在空中,讓人精神一爽。滕琰拾步上樓,徜徉在一排排書架中,每次到到這裏,心靈就分外寧靜。

挑了一本史書,坐在窗前讀了起來。

“咳,咳”兩聲輕咳,滕琰擡起頭來,不知什麽時候陸伯甫站在她面前,他的臉有些紅,眼睛黑亮黑亮的,周身散發着淡淡的酒味,看着滕琰,沒有一點的不自在,給滕琰施了一禮,問了聲好,好象是在大廳廣衆之下,大大方方地打着招呼。

陸伯甫的神态,仿佛滕琰是一個多年的老友一樣,很自在地說着話。滕琰也大方地回了禮,不禁奇怪地問:“陸表哥怎麽也來了這裏?”

陸伯甫說道:“酒喝得有點多,文達和表弟睡了,我反正沒事,就來看會書。噢,我求是表弟把藏書樓的匙鑰給我的。”前幾天滕珙是要了藏書樓的匙鑰,當時滕琰叮囑再三才給了他,沒想到他是給陸伯甫要的,看來他們關系不錯。

滕琰忍不住笑了,說:“姚表哥從小就異常聰明,從來沒遇到過對手,今天輸給了你,心情一定非常不好,虧了他還能說幾句場面話。這會兒借酒消愁呢,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小孩子脾氣。”

“我哪會計較這些,再說文達确實才氣過人,論起詩詞歌賦,我不及他。”對于陸伯甫這句話,滕琰的理解就是除了詩詞歌賦,別的姚達就全不如他了。看來陸伯甫也是一個驕傲的人,只是不象姚達那樣張狂,要不,陸伯甫也不會同他們去騎馬比箭。

滕琰笑道:“陸表哥今天不僅騎馬射箭贏了,喝酒也贏了,大獲全勝,心情一定好吧。”

陸伯甫被說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解釋到:“這算什麽本事呀,我和商隊的人在一起時,經常出入酒樓,酒量就練出來了。”

恰好沒有別人,滕琰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表哥,你說幾次跟商隊出門,賺到錢了嗎?”

“賺到了,贖回了祖産,又給母親留了幾十兩銀子。”

“那你看上去好象沒有……”滕琰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交淺言深,并不太合适。

陸伯甫卻并不介意:“贖回了祖産,也就剩幾十兩銀子了,我帶了五兩出門,餘下都留給母親了。其實經商并不容易,我第一次出去,是因為商隊缺了一個會認字記帳的人,我跟着走了半年,得了些辛苦錢,但也明白些事。第二次,我和他們出去時就帶了些貨物,因為本錢少,買的貨物也少,但一來一回,還是得了不少利。第三次途中遇到了馬賊,什麽都沒了,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後來,我又出去了一次,才賺到了錢,把祖産贖回來,奉養母親,在家讀書。”

“你已經知道怎樣經商了,怎麽不繼續做下去,再出去幾次,沒準就成了大富豪了。”滕琰明白,經商就象滾雪球,剛開始雪球擴大不容易,但到了一定規模,雪球擴大就是飛速的了。

“我只是想是贖回祖産,奉養母親,做到了這點後,我還是想參加科舉。其實我六年前就應該來京參加會試了,那時恰好母親重病,延醫購藥,把祖産也都典了出去,我也一直在家伺疾。等母親病好了後,家裏窮得沒辦法,我才不得已而為之。”陸伯甫并不諱言家中的貧窮,倒和她前世一樣,窮不可怕,要是窮了還要裝富才是真的悲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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