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異地少年
十三年後。
郢都。
“他要回來了。”
三個身影,正在山林間穿行,最後面的一名男子,身形修長高挑,步态從容端雅。
绛唇微啓,口中吟唱有聲,青銅盆裏水鏡顯現的景象漸漸模糊,三個人影消失,水面恢複澄澈,盆底赫然一個赤玉指環。皙潤的手伸進銅盆內,揉碎粼光,拿出戒指戴回手上。轉過身來,姱容修态,暗紅長衣,腰上香草連綴,這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她看向殿外兀自站立的少年,美目含霜,重複道:“他該回來了。”
高階遏雲,危檐欲飛。少年獨立于章臺之上,長發玄衣偶爾在風中輕揚,似一只大鳥振翅又歇。身後青銅粗火盆裏火焰熊熊,他靜默不語,火光中臉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張儀竟敢如此愚弄你父王,明明說六百裏獻與楚國,讓我楚與齊國斷交之後,竟敢诳稱說的是六裏。實在膽大妄為,欺人太甚!也許當初你要殺他,我不該攔你。如今,大王大動幹戈,欲發兵雪恥,如果失敗,恐怕怒火是輕易平息不了的。”
少年依舊不語,嘴角輕抿。
紅衣女人移步坐下,徐徐端起漆杯喝了幾口醴漿,不動聲色觀察着他的反應,又道:
“當初陳轸也竭力阻止大王答應張儀的要求,可惜勸谏無果,他們看到這個結果不免暗自得意。若再兵敗,國中無人可與他們的勢力抗衡……當初你先生主動要求離開都城外放,如今形勢複雜,你認為大王會怎麽做?”
少年終于開口:“那麽,由我親自去接他吧。”
女人一笑,紅唇明豔。
“蘭,自己路上小心。”她放下酒杯,走近少年,眼中滿含溫柔,波光搖豔“你與先生之間雖有不和,但他不會眼睜睜看着朝廷內分裂争鬥,自會幫我們。你也不要過于倔強忤逆他。還有,關于那個孩子的事,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他名義上還是你的師兄,先生不會希望你這麽做,你應該很明白,對嗎?”
子蘭沉默良久,輕道:“是,母親。”
“那好,你去吧,好好準備。此番出門,不必來宮中辭行了,我自會替你向你父王和南夫人解釋。”
子蘭再未說話,行禮退出,走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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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刀高懸,銀光清冷,玄色深衣融進黑夜裏,唯有他腰間寶铗與眼中更冰冷的光芒閃動。
蒼山郁郁,一條碧水環繞其間,沿水綠樹掩映下,鋪着雪白茅草的屋頂和墨綠棕黃的竹樓順着起伏不定的土坡點綴成大大小小的村落。辛村最鄰近水畔,相對也靠近高聳神秘的崇南山。
一處簡陋平常的院子守在村子的高處,與其他土屋草房的民居稍稍隔遠,恰如山隘守護一般靜谧沉着。院子由短籬笆圍着,爬滿開着密密擠擠的小花的藤蔓。一邊是空地,曬着許多香氣濃郁的植物,都裝入大簸箕鋪散開,茅草屋頂上也曬滿草藥。各種各樣的藥香浮動彌漫,幾十丈也聞得到;另一邊種了幾叢花樹,白蘭紅菊月桂,煞是爛漫。
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女從竹棚中出來,身穿素衣翠裳,腦後兩個發辮挽起垂于肩上,發辮上綴幾朵小小淡菊,她穿過院子,端着正在冒着熱氣的藥進了左邊的屋子。
屋內一幾一榻,幾上一個陶瓶內插着一束白玉簪,陳設簡單而潔淨,透着雅致。她輕輕走到床榻前,一個少年躺在床榻上,昏沉沉睡着。少女在幾上放下藥碗,走近仔細瞧了瞧少年,看他臉色發白,眉頭緊蹙,牙關緊咬,額上細細密密的汗。微微嘆一口氣,轉到床後,将木盆內的紗布擰得半幹,輕輕替他擦臉。少年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看她,嘟囔了一句:“……神女……”少女沒聽清,湊近了問道:“你說什麽?”
“郁姝,郁姝!”窗外有人悄悄喊她。郁姝走到窗前,隔了幾叢嬌豔的美人蕉,看着俊眉大眼的少年借花草遮擋半蹲着,怪道:“烏曜,你怎麽過來了?先生罰你抄的祭詞都抄完了?”
烏曜是先生的大弟子,她的師兄,卻嫌講究不喜她這麽叫,昨日不聽郁姝勸阻,趁先生不在偷偷入山,碰巧救了被妖獸襲擊的少年。他本來自恃有功,也不怕先生吩咐暗中保護他的守護獸告狀,直接把人帶了回來。哪知先生贊了他救人可嘉,又說一事歸一事,仍舊要罰,而且面臨如此危險,更要重罰。
烏曜一撇嘴:“多事!我抄完了還會這麽偷偷摸摸過來?”
郁姝哭笑不得,道:“那你沒抄完還不快去抄啊,一會先生看到了可不是又要說你?”
“慌個什麽!師父見山鬼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來管我。你讓開一點,我進來了!”烏曜說着,毫不憐惜花草,兩腿一跨手一撐,郁姝根本來不及阻攔,他已跳進窗子進來了,“那個家夥怎麽樣了,還不醒?”
“你不會走門啊,你!噓,輕聲一點!他還沒醒呢。”郁姝埋怨着,跟他到了床前。烏曜摸摸他的手,道:“沒有發熱啊,不過是手臂受了點傷,也該醒了。”少年扭動着脖子,掙紮着說了幾句胡話,烏曜一愣。
“昨夜裏他一直都在說胡話,也不知說些什麽,大概是吓得不輕呢。你想,差點就被妖獸吃了。”郁姝蹙了蹙眉。
“啧,所以說多虧了我吧,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就像另外那些人一樣沒命了。”烏曜神色一變,洋洋自得,“你可不知當時多驚險。那頭土蝼,估計是從崇南山跑下來的,這個人那麽多的同伴沒命了,他也……”
“我已經聽你說了好幾遍了!明明是先生的守護救的他,就憑你呀……”郁姝懶得聽,端起藥碗,已經不燙了,她示意烏曜扶少年略略坐起來一點,好給他喂藥。烏曜伸手抱起他,不小心扯痛他受傷的手臂,那少年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眉目清俊,只是因為剛剛醒來,目光有點渙散。
他瞧瞧眼前兩個人,稍一愣怔,認出了烏曜,忙支起身沖着烏曜笑一笑,輕道:“是你救了我,多謝。”又将目光轉向郁姝,有些疑惑。烏曜扶他坐起,道:“這是我師妹,你昏睡了一天多了,是她在照顧你。”少年忙稱謝。
郁姝笑着搖搖頭,道:“我沒做什麽,只不過幫着熬藥和換換藥而已。”她聽烏曜說背着少年回來時他人還清醒了一會,說自己是趙國人,叫尹苴,來楚國游歷見識。他的衣着雖平常,看這神色舉止,倒不像尋常人家。
看看藥快涼了,她忙道:“正好你醒了,先把湯藥喝了吧,這湯清涼溫補,空腹喝無妨,一會我去請先生過來再幫你看看。”
尹苴謝了接過碗,慢慢喝。烏曜全沒坐相,箕踞靠着床榻笑道:“你昨日說來我們楚做什麽的?怎麽跑進山裏去了?這深山,連我們村子的人都不敢随便去呢。”
尹苴倒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郁姝一眼,道:“我聽聞楚國山中有山鬼神女,便想來尋一尋。”烏曜哈哈笑道:“哪裏的山中沒有鬼神地只?只是不輕易見得到罷了;你很幸運哦,沒見到鬼神,見到我們了。”
尹苴手一頓,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可以見到楚國最偉大的巫師靈均大人!”
尹苴笑容一收,愣道:“靈均大人?你說的可是楚二十二歲就做了左徒大夫的屈氏靈均大人?”
郁姝和烏曜得到預料的反應,一起笑着點頭。他們碰到的許多外來者,無論商客俠士,士族野民,都知道地位僅次于令尹的先生,只是這些人很少能知先生在楚國最高貴的地位是靈巫國師。也許是和中原擯棄巫道,排斥“怪、力、亂、神”有關吧。
“郁姝,客人可醒了?”屋外有人輕輕叩門,低聲問道,聲音柔和清晰。烏曜暗叫聲“不好”,跳起往床榻欄板後一躲。郁姝瞧他一眼,抿嘴笑着起身開了門。先生對她悄聲吩咐了幾句,郁姝點點頭。先生修身鶴姿,長發用絲帶松松束着,垂了幾绺在肩上,淺紫長衣用數條絲帶編制的白組系着,淡裳若麗,光華照人,眼如清澗水光流轉,嘴角輕帶一絲笑意,溫和又讓人不敢亵近。
他走近尹苴,尹苴欲下榻行禮,靈均止住他,和善道:“我是這裏的巫師,你手臂傷口雖深,所幸未傷到骨頭,沒有大礙,将養幾日就好了。”
尹苴呆呆的,點點頭,道:“多謝靈均大人相救。”靈均一笑,又道:“不必多禮,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與你相商,不知現下可否方便?”尹苴忙點點頭。郁姝端了空碗轉身欲出去,靈均忽道:“烏曜,你也去給郁姝幫忙。”
就聽欄板“咚”一聲響,郁姝“哧”地笑起來,尹苴忍着笑,一起看榻後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人。
“還有你的祭詞……你臉上怎麽這麽髒?”靈均本要責怪他,一下子改了口,皺眉道,“一臉的灰垢,快去洗洗,最好換身幹淨衣服。”
郁姝和尹苴一看,嘩,烏曜滿身滿臉全是灰土,身上也有,剛才還不是這樣的,這榻下地上有這麽髒麽?郁姝心中了然,烏曜偷偷沖她扮個鬼臉,得意地要跑,沒出去幾步又聽靈均在屋內道:“要用熱水,洗好了将罰抄的祭詞帶過來,否則晚上不許吃飯。”他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郁姝跟着出來,看他那副樣子,拍手笑道:“詭計不好使了吧?只會這一招!”烏曜沒好氣瞪她一眼,郁姝也不怕,道:“先生吩咐了,我要去服侍烨羅大人,尹苴這裏交給你了,一會你帶祭詞時端桂酒過去。”
話音剛落,半空躍出一個獸影,唬得郁姝一退,再看原來是先生的守護獸之一駁,白身黑尾,矯健修壯,烏曜喚他的名字道:“繼戢,你此時出來做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嘛,你又要來說我的壞話?”烏曜本身靈力太強,出師之前不能自我收斂靈氣,所以極易引來妖獸惡靈,先生不得已,時時把他帶在身邊,守在附近,不讓他亂跑;還命自己的守護在烏曜遇到危險時保護他。
繼戢落地,口中銜着一把寶劍,烏曜接過去,他方道:“大人命我到昨日出事的地方,看看有什麽遺漏,我找到這把劍,上面有救下來那個人的氣息。”
“尹苴的寶劍?”
郁姝湊上去瞧瞧,她在都城也見識過許多鑲金帶玉的配劍,而這把寶劍,單看這黑檀木劍鞘,饕餮紋銅裝,嵌黑玉和綠松石,做工已委實精良。看尹苴他平常的衣裝,怎麽會有士族子弟才配的劍?
心裏奇怪着,繼戢道:“請将劍交給大人,繼戢退下了。”
郁姝遂也不多猜測,自有先生在。便對烏曜道:”你一會正好交給先生。”自己備好酒水與其他物品,又摘了幾枝幹艾蒿,一起拿着到西屋去,留下烏曜愁眉苦臉老大不情願地去燒水洗臉。
那西屋比另外的屋子靠後,後面緊靠山壁,清靜些,避免驚擾。脫扈山山鬼烨羅大人私來人間,輕易不能讓人見着。郁姝推開竹門,烨羅正坐在窗前,素手扶颔,不時隔了疏落的薔薇刺蔓往正屋方向張望,聽到聲響轉過頭。黑發如瀑,花簪绾髻,娥眉杏眼顧盼時含情生輝,見是郁姝眼裏添了幾分淩厲。
郁姝行了禮,道:“大人,先生叫我過來侍奉大人。大人有什麽事只管吩咐郁姝。”烨羅清早突兀到訪時先生讓她來送過蔬果,她戰戰兢兢,沒有此時看得清楚。
烨羅笑了笑,細細打量她一番:“你就是郁姝,早上我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之前來時沒見過你?”
郁姝放下茶酒,道:“我去年秋分後才過來,今年春日祀神祭禮先生說我禮儀還不熟,要我留下看家。因此未能拜見大人。”
烨羅輕笑一聲,起身繞着郁姝走了幾步,銀絲草編織的衣裙流光熠熠,她細細打量一番郁姝,嘆道:“難為他找到你了……只是未必能如他所願呢……唉。”
郁姝不以為意,只當大人為她來歷感慨。轉身麻利地将帶過來的艾蒿撚成幾段,點着了放進榻邊陶罐,慢慢一縷縷艾香便從陶罐镂空的蓋子和四壁湧出來,整個屋子裏香氣缭繞。
“你倒有心,怎麽不用香爐?”
“鄉間野地,濕氣重,孽蟲多,香爐不好用,陶罐是烏曜專門設計的,大人若不喜歡我去換香爐來。”
“不必了。”烨羅若有所思,看着郁姝左右張羅,端起桂酒喝了一口,皺眉放下,“你們先生到這漢北也有三年了,你呢,剛來,恐怕不習慣吧?”
郁姝停了停,淺淺一笑,繼續忙碌:“郁姝覺着還好,只要跟着先生,沒什麽不習慣的。”
烨羅冷笑:“你倒赤誠忠心,你們先生也是一心忠于那個楚王!”
“……忠誠不好麽?”
烨羅沒料到郁姝會這麽問,一怔。郁姝雖然聲音低柔恭順,可是眼中并無懼意。烨羅盯着她瞧了瞧,看向窗外,緩緩說道:“總要看值不值得罷?”
若在心裏權衡值不值得,就已經不是忠心了吧?郁姝想。心裏像被刺了一下,眼前浮現另一個面容,淡眉冷眼,一派落寞,叫她心裏刺痛。
她不肯再想下去,也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方才已經是對山神大人不敬了。于是忙笑着說道:“大人想吃些什麽,郁姝托阿嬸為大人準備。對了,村裏又送來許多蘭草與菊花,還有桂子,都是新從山上采的,大人喜歡的話我去拿來好麽?”
“花?都是村裏女子送給你們先生的?”
“……是。”郁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楚地百姓爽直,女子也大方,四季花盛,因而只要是喜歡什麽人,都會投之以花。烏曜告訴過她這烨羅大人愛慕先生,這次來就是為了阻止先生回都城的。
烨羅“撲哧”笑出來:“也好,那就都拿過來吧!一枝也不許剩。”
郁姝看大人笑了自己也輕松不少,再說那些花天天有人送,堆滿了正堂,先生還不讓随意丢掉,唯恐傷了送花人的心;如今山神大人要,豈不正好。趕忙要去拿,那烨羅又叫住她,遞給她一只白玉小瓶,道:“這是用玉膏釀的金翎玉露酒。今日你們先生有事要忙,明日我再和他談正事,記得不必上桂酒了,你就拿這個來,和上些花露清泉就夠了。”又吩咐了吃的用的,郁姝一一應下。
出了門來,郁姝耐不住好奇,拔出玉塞,一股奇香撲鼻而來,那酒色瑩瑩翠綠,晃動小瓶時,漾出金色波紋,真是天上神品。只有這麽一小瓶,郁姝趕緊收好。
作者有話要說: 烏曜(音同要),土蝼(音同樓),尹苴(音同居),駁(音同伯)
看文愉快!有什麽想法多和阿飛交流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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