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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卻瞪了他一眼,只對兩位太醫道:“只管開方子,自有我盯着他吃藥。不過也請二位謹慎些。”
都是在宮裏混的,能活到如今的俱是人精!
姜、王太醫瞬間聞弦知意,立刻叩頭道:“郡主侯爺請放心,微臣今兒并未見過什麽人,也從未與人瞧過病。”
白芷滿意地點點頭,又示意平安厚厚的給了紅封,接了方子後派白平親自帶人去抓藥、煎藥,中間牧歸崖愣是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等處理完了牧歸崖的事情,白芷才問二人去看的結果如何。
這兩位太醫被派到這邊來倒也沒閑着,昨兒先去給林知府一家人把了脈,緊接着又去了大月那邊,熬了一夜沒睡。好容易才回來,又過來了。
兩位太醫中,姜太醫年紀大些,資歷也老,便主動上前回話:“回禀郡主,林知府倒罷了,不過積勞成疾,需要多多休息,慢慢調養。林小姐原是胎裏就弱,也馬虎不得。”
說到這裏,他指了指身邊的王太醫,“王太醫對兒科略知一二,倒是給了這個京中貴女們調養的方子,想是無礙的。”
話音未落,王太醫就大步上前,很是帶着幾分谄媚和讨好的邀功:“請郡主,郡馬爺放心,那方子是公主也用過的,只要”
牧歸崖向來不愛聽這些廢話,也瞧不上他這副做派,當即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王太醫面上就有些讪讪的。
“王太醫醫術這般高明,又是這樣熱心腸的,”白芷卻突然起了點壞心思,笑眯眯的說,“若有你在身邊,我與侯爺必然是放心的。”
這就是想讓他留下了。
就見王太醫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如同一只被人卡着脖子的貓,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汗滾滾而下,好不容易才重新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雖然在京城并不事事順利,幾次死裏逃生,可跟這裏比起來那當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還想着回去拼一把,哪裏舍得下開封的榮華富貴,想不開的來這裏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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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醫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幹笑道:“郡主說笑了。”
結果牧歸崖就丢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過來,仿佛他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瞬間被人扒開,就這麽赤/裸裸的暴曬于陽光之下,幾乎讓他倆腿一軟就跪下。
白芷心中暗自好笑,也怕這位太醫被吓出個好歹來,就随便說了兩句話岔過去,又問姜太醫大月那邊的情況。
“恕微臣才疏學淺,無力回天。”
白芷跟牧歸崖對視一眼,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都咬成那樣了,還在三月的山裏凍了一夜,能活命才有鬼呢。
因沒聽到他們的回應,王太醫還有些忐忑,生怕兩位貴主不死心,非要留下他,便大着膽子解釋道:
“郡主,郡馬爺,實在不是微臣不盡力,那二人傷勢頗重,其中一人傷口只在手臂,若被咬時就自斷手臂,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可如今……後來尋回來的那人身子都凍壞了,微臣與姜太醫已經竭盡全力,能不能撐過來,只能看天意了。”
“不必多言,”白芷擺擺手,道,“我與侯爺并沒有怪你們的意思,也知道你們盡心了。二位一夜未睡,着實辛苦,這便回去歇息吧。”
王太醫還有些踟躇,姜太醫卻十分幹脆的告退了。
牧歸崖盯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片刻,對白芷道:“窺一斑而見全豹,這位王太醫的心思未免太過細膩了些。”
對他這個結論,白芷也是贊同的。
像王太醫這樣善于揣摩上司心理的,很适合在官面兒上混,往往也能混的不錯,只是不知道怎的這一回也攤上這麽個差事。可真要論及專業水平,大多不如姜太醫這種木讷些的,因為心不專。
白芷又跟牧歸崖說了幾句,便派人去催藥。
“真不用這般。”牧歸崖都有些無奈了。
“防患于未然,”白芷正色道,“如今你身負重任,經不起一點兒意外,沒得這麽多次戰場兇險都熬過來了,反倒在病榻上,那時候才是真叫人看了笑話呢。”
見牧歸崖哭笑不得,她又說:“姜太醫的醫術是信得過的,若你當真無妨,他哪裏會自找麻煩開藥方?快別逞強了。”
牧歸崖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憋出一句話:“除了我母親,也只有你這麽不留情面的說我了。”
過了會兒,藥煎好了,吉祥親自捧進來,道:“郡主,侯爺,奴婢親自看着的,中間絕無第二個人碰過藥罐子,藥碗也是幹淨的。”
白芷點點頭,竟又叫人取了蜜餞匣子來,這回牧歸崖是真被逗樂了。
“哪裏就那樣嬌氣了。”他搖搖頭,端起碗來略吹了吹,然後便以一種豪邁的氣勢一飲而盡。
說老實話,這年月的藥真不是好吃的,這顏色、這味道、這口感,有時候遠勝過病痛所帶來的折磨!
白芷坐在他對面都能聞到那股濃郁的酸澀苦辣相混雜的味道!
見牧歸崖自始至終都眉頭不皺一下,白芷也覺得是自己擔心太過,而且貌似他确實不大喜歡吃甜食,想了想,就準備再叫人把蜜餞匣子放回去。
然而一擡頭,卻見牧歸崖沖自己揚了揚眉毛,又往她手中的匣子上瞄了一眼。
白芷一下子就氣笑了,“你不說不要的麽?”
“不要豈不辜負郡主一番美意?”牧歸崖笑了起來,又正色道,“微臣雖能忍,可這藥也确實苦的很,如今既然可稍減一二,何必自讨苦吃?”
能屈能伸才是真大丈夫。
白芷啼笑皆非,心道這人果然也是如其祖父一般,正經中過文秀才的,一旦說起歪理來也一套一套的。
她正要将匣子推過去,卻聽牧歸崖又咳了一聲,然後故意開始整理衣裳、佩劍,只将兩只手都占得滿滿的,顯得十分忙碌,卻把臉朝這邊歪了歪,又張了嘴,擺明了就是叫她喂!
這,這簡直是……
打從方才牧歸崖說歪理開始,吉祥、平安早就帶着人下去了。沒瞧見郡主和侯爺旁若無人的勁兒麽,打擾了是要遭雷劈的,她們可不敢自讨沒趣。
牧寧就發現今兒侯爺出來的格外晚些,心情似乎格外好的樣子,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得意的歡喜。
跟的年月久了,又是過命的交情,私底下難免松快些,牧寧就湊上去小聲問:“侯爺,碰見好事兒了?”
牧歸崖斜了他一眼,挺得意,慢悠悠的道:“跟你這沒成家的說了也不懂。”
然後便一夾馬腹,溜溜達達的往前去了,留下牧寧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
他娘的,成親了不起?
侯爺你變了,再也不是原先那個與兄弟們同甘共苦的侯爺了!
哼,成親了不起啊,成親……老子也想成親,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麽!
送走了牧歸崖之後,心情也十分愉悅的白芷先去騎了一回馬消食,回來後又打了一套拳,略梳洗換了衣裳之後,這才去書房繼續細化條款。
到底大背景不同,許多細節也不得不改了,還得慢慢來。
後世快遞全程可查,如今還不如做夢快些,不過好歹也得有個收付憑證,不然日後買買多了,難保沒有疏漏,總要有個樣本存檔的。
這麽想着,她就模仿後世快遞單的格式畫了個草圖:
上面是按照天幹地支加數字來的編號,下頭是收發件人名、地址和內容名稱,一式四份,按照紅黃藍綠的顏色。
一份發件人拿,一份這頭存檔,剩下兩份,收件人都簽了字、按了手印後,一份自留,一份快遞員拿着,回頭再彙總了寄回來。
想的是不錯,可等白芷修改完,想找工廠印刷了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偌大個西望府,竟沒有一間印刷鋪面!
暗暗,果然好窮!整座府城都好窮!
白芷很有些痛苦的捏着眉心。
進來送點心的平安一看她這副模樣,登時唬了一跳,忙上前問道:“郡主,您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芷哼哼一聲,有氣無力道:“我好得很,只是……窮啊,平安,怎麽會這麽窮!”
平安眨了眨眼,滿頭霧水,憨憨道:“郡主,您的嫁妝便是放到開封城內也上數呢!還有宮裏聖人、太後、皇後和各宮妃嫔的賞賜,各家舊友送來的添妝,您就是什麽都不做,生上十個八個小世子也花用不盡呢。要不,我将您的嫁妝和私庫單子取來瞧瞧?”
見她一臉嬌憨,白芷的腦門兒更疼了,索性話也不說,只胡亂擺擺手,“罷了,我歇息一會兒。”
光他們幾個人富得流油有什麽用!在這不毛之地,有錢都沒處花!
此時此刻,在這歷史上并不真實存在的時空,白芷空前深刻的體會到了一句話的真實內涵和威力: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或者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沒的說,只好先寫信向開封二哥那頭求助,先在那邊印刷一批應急,同時順便搜羅一批木匠、印刷匠人等特殊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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