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車辇的速度不快,足夠夏油傑将車外的情況盡收眼底。

一開始是白牆綠瓦,路上鮮少人行走,走過這一段路之後,窗外的人要多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讓這個世界少了一絲清冷,變得熱鬧。

夏油傑很快就将簾子放下,和他想象中一點也不一樣。

“那你想想中的平安京是怎麽樣的?”麻倉葉王拿出一盤糕點往夏油傑那邊一推:“百鬼夜行?還是人心叵測?.或者說兩者都有。”

夏油傑拿起一塊糕點,慢嚼細咽:“你真是一點也不掩飾。”

他已經看出來麻倉葉王擁有很特別的能力,應該屬于讀心那一類的能力,可是他不明白麻倉葉王在他面前這麽不掩飾的原因。

難道是看他很弱,被他知道了也沒關系,所以無所畏懼?

麻倉葉王:“這種能力你想要嗎?”

“這種能力.”夏油傑沒再說下去,麻倉葉王出人意料地接着夏油傑說下去。

“很方便,能夠洞悉他人的想法。”

“口是心非。”夏油傑掃了一眼麻倉葉王,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他對于這個能力不感興趣,平時眼見的夠多了,他不需要在他人閉口的時候還要窺探別人的內心,聽到一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要說感興趣,夏油傑對于陰陽術更感興趣一些,他順着杆子往上爬,向麻倉葉王提出了請求:“我對陰陽術更感興趣,要不你教我?”

他擡頭與麻倉葉王對視,眼睛帶上了一絲光亮。

掌握了陰陽術,他就不再手無縛雞之力,那樣在被追趕的時候,就不必惶恐不安,擔心跑不掉,也不用去吃那些像抹布口味東西。

夏油傑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看着麻倉葉王充滿了期待,甚至已經忘卻面前這個人對他而言不過是只認識一天陌生人,面前這人沒必要教授他這些,對于未來的期待壓過了心底的那些擔憂。

“我有沒有希望成為大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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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倉葉王久久沒有說話,就那麽看着夏油傑,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

“.不能成為大陰陽師,那成為小陰陽師應該沒問題吧.”在麻倉葉王的注視下,夏油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閉上嘴不再說話。

夏油傑猜不透麻倉葉王的想法,他以為麻倉葉王這樣就是拒絕了,轉頭垂頭喪氣地觀察桌上收拾盤子的小紙人。

有沒有辦法讓麻倉葉王改變主意,讓他教教他。

夏油傑嘆了一口氣,他想不出來,現在是他對麻倉葉王有所求,而麻倉葉王對他無所求,難辦。

麻倉葉王的視線從夏油傑身上移開,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張紙,輕輕一折,一只青蛙就成型了,還發出呱呱呱的叫聲。

夏油傑擡頭看過去,他覺得麻倉葉王是在嘲諷他。

那麽多的動物不折,偏偏折了一只青蛙,還一直‘呱呱呱’的叫,就像是在嘲諷。

夏油傑默默地将青蛙列為第一讨厭的動物,青蛙什麽的一點也不覺得可愛,尤其是它呱呱呱的叫聲讓人厭煩。

麻倉葉王手一動,青蛙仿佛活過來一樣。

青蛙輕輕一跳跳到夏油傑的手上

夏油傑将手上的糕點塞進嘴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右手戳着左手的青蛙,終于褪去表面上的老成,露出了屬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氣。

夏油傑戳一次,青蛙就叫一次,就像是故意的一樣。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你可以成為一個小陰陽師。”麻倉葉王将一旁的紙張遞給夏油傑。

夏油傑盯着麻倉葉王,随後目光落在那張紙上,可是卻遲遲沒有接過。

“不學?”

夏油傑眼中流露出絲絲猶豫,随即伸手觸碰麻倉葉王手中的紙張,他擡頭與麻倉葉王對視:“剛才.那樣,現在又這樣。”

他搞不懂面前這人的想法。

麻倉葉王又拿起另一張紙:“你跟着我做。”

夏油傑見到麻倉葉王的手勢,脫口而出:“不要青蛙。”

“好好好,不要。”麻倉葉王一聲輕笑,換了一個折法。

夏油傑仔細地看着麻倉葉王的動作,慢慢地一只紙鶴在麻倉葉王手中成型。

麻倉葉王仿佛賦予了紙鶴生命力,紙鶴動了,紙鶴扇了扇翅膀,一開始跌跌撞撞有些生澀,後面那一絲生澀就不見了,熟練地朝着夏油傑飛去,紙鶴蹭了蹭夏油傑的臉,又飛到夏油傑頭頂安安靜靜不再動作。

夏油傑伸手想要取下,可是紙鶴就是不願意被他捉住,仿佛是把他的頭頂當成了窩一樣,不願意下來。

他放棄了捉它的想法,開始折騰自己手中那張紙。

第一次折這個東西,夏油傑不太熟練,紙被弄得皺巴巴,最後的成品也是一個四不像的東西。

頭頂紙鶴上下扇動着翅膀,繞着夏油傑的手飛了幾圈,還用翅膀拍了拍夏油傑手中那個才飛回夏油傑的頭頂。

嘲諷?連只紙鶴都來他面前開嘲諷了,好遜。

夏油傑看着自己手中那個四不像,小臉皺起來,他的勝負心被激發了,這不是他折的,他沒折過這種東西。

夏油傑手一收,将手中紙揉成一團,小心地瞥了一眼麻倉葉王,見麻倉葉王沒注意他這邊的情況,偷偷地将紙藏進衣袖裏面,打算一會兒下車偷偷地扔掉。

麻倉葉王不着痕跡地偷瞄夏油傑,将夏油傑的舉動看在眼裏,他的嘴角止不住往上揚,甚至怕自己會笑出聲,還用手抵着唇。

夏油傑小心地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紙,一邊拿一邊偷偷摸摸地觀察麻倉葉王的動作,這讓麻倉葉王起了一點小心思,想要逗一逗夏油傑。

麻倉葉王故意轉了轉擡了擡頭,夏油傑手一縮。

連續這樣好幾次,夏油傑終于明白他被耍了,他氣鼓鼓地拿過桌上的紙,一口氣拿了好幾張,也不再去管麻倉葉王的反應。

逗過頭了。

麻倉葉王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轉頭看向夏油傑,見他手上着急地動作,他安撫道:“不用着急,慢慢來。”

夏油傑看也不看麻倉葉王,轉過身背對麻倉葉王,開始折紙鶴,這次比之前好一些,有了雛形。

麻倉葉王沒有打擾夏油傑,就那麽盯着夏油傑看着他折紙鶴。

“大人,到了。”

夏油傑還沉浸在折紙鶴的世界中,并沒有聽到這一句話,還是麻倉葉王走到他身邊,奪過他手中的紙鶴,才讓他回過神來,他擡頭不解地看向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們到了。”

夏油傑看了一眼前方的麻倉葉王,轉頭看向那疊紙,拿起厚厚一疊,才往外走去。

他看見麻倉葉王站在外面,臉色有些不太好。

麻倉葉王:“你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這次的東西已經瘋了。”

夏油傑看向周圍,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漂浮在空中,耳邊還傳來憤怒地叫聲,仔細一聽有點像犬吠,又有點不像,聽久了他的心底湧現出憤怒。

“不要聽!”

這一聲讓那些負面情緒遠離夏油傑。

夏油傑擡頭看向麻倉葉王:“那是什麽?”

“是犬神,是一種蠱術,一些心術不正的人通過人為制造犬神來獲得富貴,但這種犬神本身就不是正道,終有一天役使犬神的人也将再也不能滿足犬神日益增加的胃口而消失不見。”

“那它應該是家養,為什麽會出現在城外。”夏油傑擡頭看向周圍,臉色不太好。

這裏和之前的繁華截然相反,随處可見白骨累累,還有才開始腐敗的屍體,簡直就像是人間煉獄。

“你一開始想的沒錯,這就是平安京,繁華與腐朽都存在的平安京。”麻倉葉王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個頭骨:“貧民會把沒有辦法處理的屍體扔進鴨川,屍體腐爛的氣味越來越重,卻沒有人去處理,疾病災害蔓延在平安京外,而平安京內依然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麻倉葉王周身的氣息變得不對勁,隐藏在內裏的狂與冷漠洩露了一些。

這時夏油傑覺得自己可能稍微明白麻倉葉王為什麽對他這麽特別,他們或許是同一類人。

夏油傑故意扯開話題:“那只犬神怎麽處理?”

“直接消滅。”麻倉葉王頓了頓,再次開口說道:“你想知道那只犬神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沒等夏油傑回答,麻倉葉王繼續說了下去:“犬神和人類少女相愛了,但是少女的父親不允許,還偷偷摸摸叫了陰陽師将犬神驅逐,犬神以為是少女做的,怨氣恒生,甚至将這一附近的怨氣聚集到身上。”

“你說過平安京有安倍晴明設下的結界,那無論他再怎麽變異都不可能影響到生活在平安京裏面的人。”夏油傑回頭往繁華的城市望去,他看到了那個籠罩在平安京上空的結界,很漂亮也很溫暖。

“對于普通妖怪而言是這樣,但是這只犬神很特別,少女的腹中有了犬神的孩子,那家人曾經供奉着犬神,犬神可以依靠這些聯系,影響那家人,随着力量的增強,這種影響将日益變大。”

夏油傑覺得這個故事中有些地方不對勁,可是他卻說不來哪裏不對勁。

“你乖乖地待在這裏,我很快就處理完。”

夏油傑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直愣愣地盯着麻倉葉王,他想要看看陰陽術的作用,見識它的威力。

這只犬神對于其他陰陽師來說有點難度,但是站在他面前的是麻倉葉王,是被看作安倍晴明接替者的大陰陽師,對于他來說這只是擡手間就能解決的事情,不過他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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