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紙人身體輕顫。

“晴明大人。”天一擔憂地望着紙人：“他被夢魇住了。”

安倍晴明抿了一口茶，沖着天一搖了搖頭：“沒事，這個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從某種方面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晴明大人都這樣說了，那應該沒事。

天一眼底的擔憂消散了幾分，就這些天的相處，她對于夏油傑挺有好感，不太希望他出事。

“回去吧，天一。”

“是。”天一的身形慢慢地消散，車辇內就只剩下安倍晴明以及寄宿在紙人身體裏面的夏油傑。

安倍晴明盯着夏油傑無奈地搖了搖頭。

夏油傑覺得不對勁，可是他卻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他沉默地向前走着，路漸漸開闊，前方也出現了些許喧鬧聲。

有人！

夏油傑加快了腳步，不久之後他看到一排排整齊的房屋，聚在一起站在路旁閑聊的人們。

那些人看到夏油傑的那一刻表情變了，夏油傑隐隐聽到他們的談話。

“現在還有從外面來的人。”

“是不是他們請來的。”

“現在這個時候還來這個村子一定是他們請來的人，希望這次能順利的解決，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我們了，真是可怕。”

“是啊，昨天又有人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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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聽着她們談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浮現出很多疑問。

他們是誰？這個村子發生了什麽？.還有他又是誰？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面前場景一換，夏油傑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可他卻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仿佛他就應該出現在這裏。

他手上拿着一個黑色的圓球，手不由自動将那個東西放進嘴裏，一個令夏油傑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彌漫在口腔裏。

想要吐出來。

可身體比意識還要快，夏油傑已經那團東西吞咽下去。

黑色的屏障消散，有兩個男人走到夏油傑的跟前：“請問解決了嗎？”

夏油傑點了點頭。

那人眉頭舒展，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沖着夏油傑感激道：“謝謝，之後我們一定會将錢打到你的賬上。”

站在那人旁邊的另一個人拉了拉他，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暫時不能放他走，現在只是他的一面之詞，萬一給了錢又打水漂，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人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于是他看向夏油傑：“能不能麻煩您再在這裏多待幾天。”

夏油傑笑着對那人說：“沒事。”

面前的場景又一變。

夏油傑出現在了一個間屋子，他看着面前的兩人：“怎麽了？”

“村子裏又有人失蹤了。”

夏油傑眉頭微皺，他那天明明祓除了咒靈，怎麽會這麽快，不應該這樣。

兩個人推推嚷嚷，好像有些事情要講。

夏油傑沒有開口催促，他耐心地等待着面前的兩人自己說出來。

他們沒讓夏油傑等多久，很快就開口了。

“麻煩您跟我們來。”

夏油傑眉頭微皺，不過他還是跟上了前面的兩人，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了一間屋子。

夏油傑略微有些不解，這個地方看起來挺普通的，也沒有強大咒靈的氣息，他們為什麽要帶他來這裏？

他沉默地跟在那兩人的身後，看清楚屋子情形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變化。

屋子裏面有一個木制的籠子，裏面關着兩個女孩，兩個女孩的身上滿是傷痕，她們瑟縮着身體，一臉恐懼地看着他們。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他背對着兩人，詢問身後那兩個人：“這是怎麽回事？”

“她們都是擁有非人力量的怪物，一定是她們.”

‘滋滋滋’的聲音在夏油傑腦中響起，後面他已經聽不清那兩個人說了什麽，但是心中那股憤怒卻清晰地可以感知到，而且已經壓不住了。

他想殺了這些人。

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夏油傑已經打開了籠子，雙手捂住兩個女孩的眼睛，他擡頭一看，只看到自己的咒靈纏繞在那兩人的身上，鮮血噴灑在地上，一室狼藉。

更多的咒靈從夏油傑的身上湧現，開始往外湧去，一聲聲尖叫聲響起。

夏油傑只聽到自己對那兩個女孩說：“不用害怕，以後都不會有人這樣欺負你們。”

兩個女孩聽到夏油傑的話，埋頭在他懷中，大聲地哭泣。

面前的場景再次變換。

這次的場景，夏油傑很熟悉，他在這裏度過了很多時光，是他家門口，門前還放了一盆他親自挑選的植物。

媽媽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夏油傑一臉詫異：“傑，怎麽現在回來了？不是說要下周才回來嗎？”

“學校那邊的事情結束了。”夏油傑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想吃什麽？晚上我給你做。”媽媽想到一件事情，着急往前走：“正好你回來了，上次給你買了一些衣服快來試試。”

夏油傑的手慢慢地握緊，随即又舒展開：“媽媽，今天周末，爸爸不在家嗎？”

“他出去買菜了。”媽媽跌回來朝着走廊口走去：“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只讓他買了一點菜，我再給他打給電話，讓他多買一些。”

“不用了，媽媽，我不在家裏吃。”夏油傑盯着面前的女人，溫和地笑着。

“還是.”吃一點再走。

媽媽還沒說完，就躺在了地上，一只咒靈從她的身側飄到夏油傑的身邊，夏油傑邁着沉重地步子朝那邊走去，他蹲下身，一點一點的擦幹媽媽臉上飛濺的血跡。

他靜靜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母親，一時間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麽也沒有想。

這樣會有點冷。

他起身朝着房間走去，路過廚房的時候看到正在爐子上燒着菜，腳步一頓。

他沒有錯，這都是必須的，不能差別的對待，這樣就沒有意義。

夏油傑進入廚房，關上了火，出來後沒再想着去拿毯子，而是轉身朝着母親躺着地方走去，他坐在母親的身邊，盯着房間門，等待着那個即将要回來的人。

開門聲響起。

咒靈率先沖了出去，門外的男人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已經失去了聲息。

咒靈沒有對屍體做出其他動作，它小心地将屍體弄到夏油傑的身邊，甚至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夏油傑注意到屍體手上有摩擦的傷痕，身上的氣息一變，又有一只咒靈出現，直接将剛才那只咒靈吞噬。

夏油傑盯着地上那具男屍許久，這才起身将兩個屍體放在一起，他坐在兩具屍體旁邊很久，直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才将他驚醒。

“夏油大人，你事情做完了嗎？我們買了可麗餅，一起吃吧。”

門被推開，兩個小孩子背着光站在門口，沖着夏油傑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夏油傑視線落在了兩個孩子腳邊散開的菜上面，他站起身同樣以笑容回望那兩個孩子：“給我買了什麽味道的。”

“夏油大人，我們買了兩種口味的，你喜歡吃哪一個？”黑色頭發的小女孩怯怯地詢問夏油傑。

夏油傑笑了笑：“兩個都喜歡，你們在外面等我，這裏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

“嗯。”兩個女孩手牽着手朝外面跑去。

夏油傑看着她們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他走到門口，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菜全部撿起來放進口袋裏面，沉默地放在走廊躺着兩人身邊。

門漸漸地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門又輕輕地被打開，一只咒靈竄了進來，将躺在地板上的兩具屍體吃得幹幹淨淨，只有地板上殘留的血跡彰顯了這裏發生了什麽。

夏油傑猛然驚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見到是紙人的手，心底松了一口氣。

不.不應該是那樣.

可是那個感覺實在是過于真實，仿佛是他自己親身的經歷一樣，夏油傑有些不敢去回想夢中的自己做了什麽，一回想，那種讓人窒息的情感也會一擁而上。

難受。

安倍晴明手輕輕一動，一個五芒星的咒印在空中浮現，朝着夏油傑飛去，印在夏油傑的頭頂。

夏油傑稍微平靜了一些，他看向安倍晴明向他道謝：“謝謝。”

安倍晴明：“夢中的你快樂嗎？”

夏油傑身體一頓：“應該。”

說完他立刻又搖了搖頭，改口說道：“不知道，很複雜。”

夏油傑慢慢地開始回憶夢中的場景，這次的記憶倒是很清楚，一點也沒有遺忘，清晰地讓人覺得可怕。

他對于這個夢有了猜測：“這是未來？”

“這不是你的未來，要是連這個世界的走向都和那個一樣，有個人恐怕要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那個人是誰？”

“秘密。”安倍晴明笑了笑：“未來的某一天或許你會遇見他，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我會像夢中一樣去殺害普通人，将普通人和有特殊的能力區別對待嗎？”夏油傑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這樣他和那些将他看做怪物的普通人有什麽區別，他會變成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嗎？

“夏油有想過自己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夏油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茶色的人影，他想要保護他人，想要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想要再見的時候能夠對他說一句：‘很高心認識你，你願意和我成為朋友嗎？’

看來已經有答案了。

安倍晴明點了點夏油傑的頭，輕聲說道：“不要忘記此刻的心情。”

夏油傑看着安倍晴明微微發愣。

“你所在的現在，每一天、每一天都是一個奇跡，是在無數個既定的過去和未來中，唯一一個你可能會.”發自內心真正會歡笑的時間。

後面的那句話安倍晴明沒有說出口，這不是該由他說出來的，他想将這句話讓給另一個人，由過去那個人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