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跌落
那黑衣人卻還是窮追不舍, 如今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将他性命給取了的。
裴少辛自然不會問是誰派他來暗殺自己這種蠢問題,他擡了眸子輕飄飄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眼:“你覺得, 你們能把孤殺死嗎?”
黑衣人偏過腦袋來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嗜血:“自然是能的,太子殿下不若來試試?”
裴少辛冷呲一聲:“孤奉陪到底。”
黑衣人大聲呵斥了一聲, 便提着劍三兩步跑了上來,刀劍相交的光影投射在布滿水光的地上,裴少辛輕松地接了這一劍。
他一手抵着黑衣人的劍, 一只手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來,猛地刺向了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時不防, 中了一刀, 他踉跄着往後退, 捂着自己的傷口:“你,你卑鄙!”
裴少辛冷着眸子睥睨他, 開口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雖然沒說明白,可是對面的黑衣人卻也聽懂了。裴少辛說的是他們暗中埋伏他。
他們做這檔子事的, 自是殺過無數的人,聽過無數的謾罵和哀求;而裴少辛這般狠辣利索的,倒是第一人。黑衣人垂着眸子思忖, 今日定不能讓裴少辛走了。
否則依他瑕疵必報的性子,怕他們一行人今日不死,日後都會沒命。
裴少辛見他面露猶豫, 不由輕笑了一聲:“你們背後的人,可曉得他派出來的人這般不中用嗎?”
黑衣人咬了咬牙,既然兵不厭詐,那他們群起而攻之也未嘗不可。
“來人, 上!”
其他黑衣人自是聽令的,随着他的號令一道沖上前去。
裴少辛身邊殘存的侍從與他一同作戰,鮮血湧了出來,給這片地上再增添一些濕潤。
只是等一個黑衣人上前襲擊他時,裴少辛一轉身,雖毫發無寸,卻将腰間系着的香囊給割了下來。
“阿窈...”
裴少辛稍作分神,旁邊便有一個侍衛不慎被黑衣人捅了一刀。
他微微定了定神色,看向黑衣人,上前一揮劍,又是一個人頭落地。
裴少辛長吐了一口濁氣,方想轉過身來看背後可有賊人之時,卻被身側一個人給偷襲了。
拳頭落在他的腹部,裴少辛悶哼了一聲,手裏的劍松了,“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面帶喜色,三兩步上前去想上前去将裴少辛一招斃命。
裴少辛扭過身子來,躲過了幾招,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直不起身子來。
他目光灼灼,盯着山崖底下看了幾秒,在衆多黑衣人再度湧上前來時縱身一躍。
他自己跳下山崖了。
黑衣人一驚,急忙走上前去查看:“這兒多深?人能死嗎?”他轉過頭來問其中一人。
那人點了點頭:“這山崖可是深不可測的,我在這兒這麽些年來,從來沒有見到過掉了下去還能活着出來的存在。”他冷哼了一聲:“如今便是大羅菩薩也救不了他了。”
黑衣人還是有些遲疑,他轉過身去,撿了地下一個較大的石塊丢了下去,始終沒聽到聲響。
他又拿火把照亮了底下,着實沒有瞧見裴少辛的身影。他這時才松了一口氣:“那行,咱們走吧。別在這兒再耽誤事了。”
旁邊的人朝他點了點頭:“好嘞大哥。”
只是他們放走了幾步,為首的黑衣人又轉過身來吩咐着:“再将這些屍體多刺幾刀,免得留下活口。”
身後的人自是聽他的命令,提着刀又将刀劍上染上一層血。
潺潺的血彙集成了一條小溪,往山崖處流。
“滴答,滴答...”落在了裴少辛的睫毛上,臉頰上。
他攥緊着樹枝,聞着鼻尖的血腥味有些頭暈目眩。
“阿窈...”他輕聲的喚着,又屏住了氣息,他頭頂慢慢的移過來一只毒蛇,是追随者血跡來的。
裴少辛咽了一口唾沫,心裏有些發顫,方才遇見黑衣人時渾然不覺,如今卻真正的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感受。
他另一只手悄悄地移到一邊,拿過了擱在玄關處的石頭,只等毒蛇探過頭來時一擊致命。
裴少辛胸膛震動的頻率極大,便是毒蛇都有所察覺了。
“三,二,一...”他在心裏默念着,等到毒蛇猛地撲過來時,他一下砸到了它的七寸上。
毒蛇僵硬了一下,瞬間從高空中掉落。
可正當裴少辛剛松一口氣時,樹枝斷了。
***
寧舒窈正聽得起勁,她攥緊了裴少辛的胳膊,頗為關切的問道:“然後呢。”
裴少辛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後孤就被人救了下來,當做奴隸養了。”
他朝着寧舒窈笑了笑:“可是孤一看便氣度不凡,縱使做了明面上的奴隸也沒有人膽敢使喚孤。”
寧舒窈皺了皺小鼻子:“那為何我見到表哥的時候,表哥卻被那人...”她說到一半便止住了話,悄悄地擡頭看了一眼裴少辛。畢竟這事着實對裴少辛來說有些奇恥大辱。
如她意料之中的一般,裴少辛的眸子都摻了火,他冷笑了一聲:“若是讓孤逮到那人,定不會叫他好過的。”
寧舒窈輕聲咳嗽了一聲,想要略過這個話題:“那表哥,你打算何時回京?”
提到正事,裴少辛的神色總是淡淡的,他擡了眸子遠眺:“等到江南水患過去之後,再回京兆。”
他又想到什麽似的,看了一眼寧舒窈,眼底帶了些笑意:“自然,會與你一同回京的。”
江南水患過去?寧舒窈偏過頭來:“可是陛下已經派了五皇子來治水了,先前表哥不是也都見過嗎?”
裴少辛想到這兒微微蹙了眉頭:“裴卿?”他長吐了一口濁氣:“孤如今都不曉得他到底扮演着何種身份。”
寧舒窈微微抿起嘴來,她着實也是不知曉的,上輩子的裴卿将皇權之争置身事外,從不主動摻和;就算是牽扯到了他,他也會極為利索的将這些事輕而易舉的化解。
在寧舒窈看來,裴卿便是一個迷。她參不透,也不想參透。
她擡了頭看向裴少辛:“我瞧着,他雖并非同盟,卻也非異己。”
裴少辛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孤也是這般想的。”
他躊躇了一番,還是上前握着寧舒窈的手:“無妨,孤有阿窈便足夠了。”
寧舒窈面上的緋紅又冒了出來,她嬌嗔了一句:“表哥盡會說些好話同阿窈聽。”
正當他們在蜜罐裏調情時,外邊傳來一陣咳嗽聲:“吭...”
寧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二人,敲了敲門:“阿窈...”
寧舒窈轉過頭來便看見了自家兄長,她一下便将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哥哥...”
聽到這,裴少辛再度皺了皺眉頭,看向寧诏。
縱使寧诏再神經大條,也知曉如今的裴少辛與前幾天那個憨厚的“啓堯”不是一個人了。
他眨了眨眼睛上前悄咪咪的問着寧舒窈:“他恢複記憶啦?”
雖說這回寧诏的聲音比先前的小了很多,可畢竟共處一室,裴少辛還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寧诏的話。
于是還沒等寧舒窈開口,他便點了點頭:“孤的病好了。”
這下寧诏渾身一顫,再腦海中思索自己這些天來是否對裴少辛有過什麽不當之舉。
等到把腦海中的記憶翻來覆去的搗騰了一遍,寧诏這才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氣,他樂呵呵的朝着裴少辛說道:“那便恭喜殿下了,不知殿下可要同陛下與娘娘報喜?”
裴少辛搖了搖頭:“不必了,等到必要時候,孤自然會派人去的。”
寧诏點了點頭:“也對,畢竟如今江南水患已經全權歸于五皇子處理了,若是殿下如今回去,怕是免不了遭人閑話。”
寧诏說話直,他畢生的聰穎都在古書史冊裏了,只是他這般說話,若是裴少辛還好,畢竟他是寧舒窈嫡親的兄長;可若是別人,那便有些棘手了。
寧舒窈自然也知曉自家兄長的弊病,她有些無奈的轉過頭來看了裴少辛一眼,用眼神同他交流着:別怪他。
裴少辛挑了挑眉毛:可是可以,那你該怎麽補償孤?
寧舒窈咬着唇躊躇了一會,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扯着他衣裳:“表哥...”
裴少辛頓時挺直了脊背,聲音沙啞的開了口:“行,孤答應你。”
寧舒窈得到了裴少辛的允諾,笑的更是甜了。
而一旁看着寧舒窈裴少辛二人沒有交流,眼神卻纏綿的寧诏有些懵的愣在了原地: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裴少辛察覺到寧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偏過頭來:“還有何事?”
寧诏眨了眨眼睛,半晌沒搞清楚狀況:“無,無事了...”
裴少辛颔首:“既然無事,那孤與阿窈便出去了。 ”
寧诏點了點頭應道:“好。”
只是等到裴少辛與寧舒窈成雙成對的出了屋子消失不見之後,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做什麽要來阿窈這兒?”
寧诏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等到他回了自己書房,看見桌上的信封時,他才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對了,是京兆有信來了!”
是許姝送給寧舒窈的信。
而這時,寧舒窈與裴少辛早就來到了街鋪邊,派人詢問着蜀州米價。
而結果,如他們之前所想的一般,米價因為江南的水患而上漲了。
寧舒窈蹙緊了眉頭:“那朝廷可會派人送來糧食?”
裴少辛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他神色凝着朝寧舒窈搖了搖頭:“孤看未必。如今之計,還是得讓城中的書生百姓們開墾種地才是。”
“開墾種地?”寧舒窈有些疑惑:“書生有傲骨,如何會做這般的活計?”
裴少辛揉了揉她腦袋:“這事孤自然會有辦法的,莫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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