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心疼

翌日一早, 寧舒窈便帶着郎中再次來裴少辛這給他把脈了。

只是今日,她被裴少辛有些如火的目光盯着,有些坐立不安。

寧舒窈輕聲咳嗽了一聲, 把自己慢慢挪到了一旁,對郎中說:“怎樣,今日瞧着可好一些了?”

郎中細細把着脈, 還起身想看裴少辛頭上鼓起的小包。只是他剛站起身來想走進裴少辛時,卻被他冷冰冰的目光給攝住了。

郎中踉跄的往後退了一步,見寧舒窈投來疑惑目光時, 他面上讪讪的,暗自揣測方才自己許是看岔了。

只是等到他再次上前, 卻被裴少辛将他的手拂下去時, 郎中這才意識到, 裴少辛好似與往常不同了。

寧舒窈眨了眨眼睛:“你,怎麽了?”

裴少辛站了起來, 三兩步就走到她面前,一下将她擁在了懷裏:“阿窈, 孤回來了。”

寧舒窈聽見這話頓時瞪圓了眼睛,眼淚簌簌的往下跌,她抽抽搭搭的開了口:“表哥, 你...你都記起來了?”

裴少辛把腦袋擱在她頭上,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記起來了,全部都記起來了。”他輕笑了一聲, 緩緩說道:“孤怎麽可能會把阿窈給忘了呢。”

寧舒窈張了張嘴,有些羞澀的從他懷裏出來了,先将在一旁有些無措的郎中揮退,再将裴少辛扯到一旁來坐下。

“表哥, 你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裴少辛搖了搖頭,拍了下她的手背,不重,可在寧舒窈眼底卻帶着別樣的親昵。

他開了口:“無事,只是有些細小的傷口還是隐隐作痛的。”

既然他怕疼的毛病被寧舒窈知曉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若是能叫寧舒窈多多心疼他才好。

果然,寧舒窈一聽便蹙緊了眉心:“這……”她着實無奈,畢竟裴少辛這傷口雖小,卻也得時間才能痊愈。

裴少辛也知道自己給她抛了一個難題:“別糾結這個了,同孤說說,京兆如今怎麽樣了?”

他又想到了什麽,摸了摸寧舒窈的腦袋:“母後沒難為你吧?委屈你了。”

這一下把寧舒窈的小委屈全部勾了出來,只是她還是笑着同裴少辛搖搖頭:“沒事,娘娘可諒解我了呢,還同意讓我出來尋你。”

這下裴少辛有些詫異:“母後竟然會舍得叫你一個人出來?”

這是他着實沒想到的,畢竟自己母後向來都喜歡寧舒窈。雖說這次的事,她極有可能想岔來埋怨寧舒窈,可讓她一個人陷入險境,這着實不是母後的作風。

除非……

裴少辛笑了笑:“你是不是還沒将孤的消息傳回京兆?”

寧舒窈不知曉他怎麽猜到的,卻也還是點了點頭:“我怕這個消息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提前知曉了,便想等你記憶恢複了再傳消息回京兆。”

她仰着頭笑嘻嘻的看着裴少辛:“如今你記憶既然已經恢複了,那我也可以告訴娘娘了,免得她擔心。”

裴少辛卻擡手制止了寧舒窈:“不必了。”

他擡了眸子遠眺着:“母後許是已經知曉孤還在人世了。”

寧舒窈有些疑惑,看了看裴少辛幾眼卻終究沒将疑問問出來。

裴少辛卻也知曉她的疑惑,自然會開口替她解惑:“你覺得,母後會舍得派你一個人出京尋我嗎?”

他帶着笑意敲了敲寧舒窈的小腦袋:“這一路上劫匪衆多,你卻平安的到達了江南,順利的把孤救下了。”他幽幽的嘆了口氣:“這背後,必定有母後在助你一臂之力啊。”

寧舒窈這才恍然大悟,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以為呢……”

裴少辛湊近身來,看着寧舒窈臉上微不可見的細小絨毛,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以為什麽,以為母後真的怪你?害怕日後婆媳關系緊張?”

寧舒窈一下便漲紅了臉,她想将裴少辛推開,卻又沒有這般大的力氣,只得轉過頭去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你,你這是無賴!”

裴少辛輕笑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将她的頭扭了過來:“別生氣了,孤雖是實話實話,也該體恤咱們阿窈臉皮薄的。”

他這話雖是調侃,可也帶了些認真。畢竟未來寧舒窈與皇後确實是婆媳關系,況且這皇家的婆媳關系不比外邊,若是寧舒窈得了皇後的喜歡,日後的路也順的多。

寧舒窈也曉得裴少辛這話半真半假,便也嬌嗔了一句便略過了這個話題。

只是皇後娘娘派人在她身前替她開路,在她身後一路保護她。這倒是寧舒窈沒想到的。

畢竟方得知裴少辛消息時,皇後娘娘那猩紅的眼眶讓她記憶猶新。

寧舒窈搖了搖頭,将方才的思緒都抛之腦後。她正了正身子與裴少辛說着正事:“京兆人人都以為你已經…已經死了。可那時我不相信,便借了個理由出來尋你。”

她擡頭看了看裴少辛:“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

許是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寧舒窈還沒等裴少辛回話,便開口問道:“表哥,那天你是如何落下山崖的?”

裴少辛面色原本淡淡的,可提到這個話題時卻神色一凝:“過于草率,被人給算計了。”

他捏緊了拳頭:“可有生還的人?”

寧舒窈頓了幾秒搖了搖頭:“除了表哥,無一人生還。”

裴少辛微阖起了眸子,吐了一口濁氣:“是孤連累他們了。”

寧舒窈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裴少辛心裏難過,思忖了片刻還是握緊了他的手。

裴少辛一愣,拳頭慢慢松了開來,反手握緊了寧舒窈軟軟的小手,還用指腹摩擦了下手裏的溫軟:“孤日後定會護住你的,別怕。”

寧舒窈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等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好。”

她無比相信,裴少辛會護着她,就像上輩子一樣。

只不過,她還是想知曉裴少辛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擡了擡頭看着裴少辛,有些欲言又止。

裴少辛自是看出了寧舒窈的小心思,他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就這麽想知道?”

寧舒窈眼巴巴的看着他,點了點頭。

縱使不能将他所受的苦難再原封不動的受一遍,卻也想在他的講述裏,陪着他一次。

一次便好。

裴少辛開了口,聲線平平的,像是在訴說着別人的故事。

***

那是到達江南的前一夜,幾日連續的長途跋涉讓裴少辛和士兵們都有些精疲力竭了。

裴少辛看了看周圍的地勢,還是決定讓士兵們一道去上邊的小樹林裏稍作休息,翌日一早再進城。

只是……

“籲——”

不知道從哪來的馬蹄聲,好似風一般的,從四周而來。

裴少辛抽出劍來,環視着周圍,讓士兵們往山下退。

他方才看了另一處,沼澤遍布,他們無一人知曉這地形,若是不慎踏了進去,那整支隊伍都完了。

裴少辛略帶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帶着一對手持利劍的士兵往山下先行撤退。

只是,當他方走到一半時,刀劍摩擦出來尖銳的聲音便在他耳邊響起。

一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攻了上來。

他們仿佛抱着必死的決心而來,毫不懼生死,刀刀致命,就算是士兵将刀劍刺入了他們的胸膛,他們也會反手将自己的劍捅了進去。

這般可怕的敵人,裴少辛雖不懼怕,卻也覺得棘手。

直到刀劍聲越來越近了,他才沉着面,預料着最壞的結果。

裴少辛撇過腦袋來,看了一眼山崖。

深不見底。

黑衣人橫眉揚聲:“裴少辛,拿命來!”

這是明晃晃想要他命來的。裴少辛偏過身子來,刀劍的利氣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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