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鶴章好久沒吃麻辣燙了,這家店看着小小的,味道卻好,他們算是來的早,等吃了一半後頭都開始排了老長的隊。顧炎生這人一吃開,就熱鬧的很,說話一溜一溜的,關于自己什麽話都往外撇。
“……師傅說撿我的時候是個冬天,大雪,我那襁褓的紅綠花鄉村褥子我師傅還留着,說是以後拿着找爹媽,哈哈哈哈哈沒笑死我,那褥子誰家沒有啊!師傅說我臉凍得鐵青,一算缺火,就跟他姓了,你說叫顧炎也挺好的,帶個生就土氣了。”顧炎生順手将肉塞到鶴章碗裏,他自己無肉不歡,就覺得自己惦記着的都是好的。
好在鶴章也是個無肉不歡的主兒,倆人撸着串,瞎聊,才知道顧炎生比他還要大一個月,倆人同歲,都是臘月生的,一個臘月頭,一個臘月末,一到年末就長了一歲。
顧炎生這人天生樂觀,吃喝玩樂花樣多,連帶着跟他師傅看風水捉鬼都能說出兩句笑話聽,這人以前的經歷是鶴章沒有的,外加上顧炎生也開了天眼,倆人都能看見鬼,一拍即合,有些常識鶴章不懂,顧炎生當着好玩的事給鶴章講了,一頓飯就吃到了九點,鴻二先是不耐煩了,只覺得這個混七混八的道士煩人的很。
一結賬,三八八,顧炎生常客,老板給打了折,三百五。鶴章是不好意思顧炎生掏錢的,結果顧炎生不願意,“說好了我請的麽!這樣好了,有家烤肉店好吃,我一直惦記着,下次你請?”
“成!”鶴章痛快道。
剛吃完,大哥就來電話,鶴章接了電話,對面顧炎生瘋狂的給鶴章擺手,意思別把他供出去。鶴章嘴快禿嚕了一個字,就被電話那頭鶴俨給聽見了,鶴章就把電話給了顧炎生,離得老遠都能聽見他大哥罵人。
“你自己瘋瘋癫癫就成了,你還拉上小章?你是不是皮癢找抽?今兒給我說什麽感冒看醫生,你特麽的到底在哪?敢編一個試試!你明天就別來了!”
顧炎生笑嘻嘻的讨饒,看樣子這狀況是常态,哼哼唧唧的報了地名,挂了電話給了鶴章,“你大哥說一會過來接咱們,整天說炒我,沒點新意。”其實電話裏鶴俨只說要接寶貝弟弟。
鴻二心想就該特麽的把你真炒熟了才好。
一刻鐘,鶴俨車剛停好路邊,鶴章還沒反應過來,顧炎生已經沖到副駕駛了,開始撒潑耍賴,吃他哥的豆腐,鶴章看的目瞪口呆。
“你摸你摸,我是不是發燒?诶呀,老板你別炒我,我會努力幹活的,我怎麽這麽可憐……”顧炎生拉着鶴俨的手就往自己額頭去,鶴俨甩開,顧炎生就賣萌耍寶。
鶴章上了後面座位,覺得他顧炎生真是有一套,不是有句話叫烈女怕纏郎麽?!說自己大哥是烈女會不會被打?
鶴俨板着臉,冷道:“你是發燒還是發騷?”
卧槽,我大哥竟然會開黃腔!!!鶴章表示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大哥。
顧炎生一臉嬌羞,“真讨厭,小弟還在這兒呢!”
鶴俨說完就恨不得抽顧炎生,有個這樣瘋癫的助理,他現在都跟着變得不太對,小弟聽見了影響不好。不想繼續搭理顧炎生,鶴俨冷着臉發動了車子。
“老板,我明個想請半天假。”顧炎生可憐兮兮道。
“去找人事。”鶴俨冷着臉,道:“我幹脆讓人放你長假好了。”
“有多長?”顧炎生一臉猥瑣盯着鶴俨。
後座位的鶴章暗罵一句,卧槽人才!顧炎生了不得,他大哥臉都冷成這樣,竟然還敢開黃腔。果然鶴大哥臉很黑了,更加不想跟顧炎生說話。
進了小區,顧炎生先下的車,笑嘻嘻道:“老板我不請假了,反正師傅也認識路的,讓他自己回來就好,你別炒我!”果然美色誤人。
鶴俨沒搭理。鶴父剛從廣場回來,遇見倆兄弟,打了招呼,回去洗了澡就睡了。
翌日中午,鶴章就接到他爸的電話,說是顧炎生的師傅回來了,讓他下午提早下班,讓高人瞧瞧。鶴章沒法只好答應了。
“淨瞎認識什麽醜道士!”鴻二不喜道。
到了下午,鴻二吸了血就不見了,鶴章沒搭理,還記着昨晚鴻二說的話。自從煉化柳枝後,鴻二能探人心聲,被鶴章給嚴厲禁止探聽他的,鴻二冷冷的耍了通脾氣,意思誰稀罕!
顧坎六要比鶴章想象中年輕些,六十多歲,身子骨很硬朗,消瘦,面上有肉,人十分的儒雅,一看氣質就不同,按着顧炎生話來說,香港的有錢富豪,一看他師傅的樣子就原意捧大把錢求着師傅去看家宅風水。
這人一看就是高人。顧坎六懂得多,但最厲害的便屬相學。一見鶴章,眼裏微微閃過驚詫,“倒是奇特。”
鶴父一聽,心就揪着,連忙問道:“可是我小兒子有什麽不妥?”
顧炎生悄悄走到鶴章跟前,小聲道:“看吧!我說的沒錯吧!不管誰,一見我師傅跟他一說話就容易說正經話。”
“少沒個正行!”顧坎六喝道。雖然板着臉,但是話音裏帶着笑意,一看就寵顧炎生的很。他前半生斷人生死,逆天改命,幫人趨吉避兇,雖然大富生活無憂,但幹他們這行的,犯了忌諱合該是一生無子嗣。合緣撿了顧炎生,名義上雖是師徒,何嘗不是把顧炎生當兒子疼?
顧炎生也提過,他不想找親生爹媽,就當師傅是爹好了。顧坎六沒同意改口,他命裏無子,顧炎生改口後,怕給顧炎生招禍端,橫豎就是一個口頭稱呼罷了。
顧坎六笑着安撫鶴父,“別急,你這幼子面相奇特,我在好好看看。”招手讓鶴章過來。
鶴章道了句顧先生好,顧炎生在旁邊幫腔,“師傅,鶴章跟我是撸過肉串的鐵哥們關系啊!”
“叫叔叔好了,別那麽生分。”顧坎六一手帶大顧炎生,知道徒弟真朋友沒幾個,唯一玩的好的趙奕歡還給沒了,現在能跟同齡人玩的來,他也樂意賣鶴家一個面子。
鶴章入流從善的叫了顧叔叔。
“這孩子看面相是大苦大難的運勢,四歲一小劫,八歲死劫。沒想到挺過去了,愣是從死路劈開一條生路,不過------”顧坎六皺着眉頭,“孩子把手給我。”
有一陣細細琢磨,這才開口,“現在來看,是富貴齊全平安一生的運勢,但命裏無子女運。這些不提,按道理八歲的死劫雖然挺了過去,但不會變動這般大的。”又是一掐指一算,“十四那年可經歷了什麽?”
鶴父在旁聽得一波一折就沒松下心,先是聽死劫一緊,而後聽富貴齊全平安一生又松了口氣,可還沒放好心,就聽小兒子沒子女,這又讓鶴父操碎了心,大兒子就是這樣,四十了還沒個伴,不急着結婚要孩子,現在小兒子也是這樣,真是操碎了心,罷了罷了,只要孩子平安幸福就成。
四歲、八歲的事鶴父都知曉,只是十四歲-----
“小章四歲被人販子拐走過,八歲那年------”鶴父看了眼小兒子,這事他一想心就疼,“後來送到孤兒院,十四歲那年我們才找到小章接了回來。”
顧坎六見鶴父不願意提及,也不勉強,他只是好奇,如今鶴章面相富貴平安,不說也罷。
“顧叔叔,被鬼害死的人,能投胎嗎?”鶴章突然開口道。
鶴父一愣,“怎、怎麽了?誰、誰死了?”
“我以前孤兒院的朋友,侯寶林。”鶴章頓了頓,直說道:“我從八歲那年就莫名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就是鬼,在醫院待了半年,差點被送去精神病院,後來去了一家孤兒院。別人都不信我說的話,只有猴子信,我倆就玩在一起了。是個冬天,那天我正好生日,我記得孤兒院後面有棵大柳樹,以前都好好的,可那天我看見枯愣愣的柳枝樹梢上有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坐在上面,見我看他,眼珠子一下就紅了,不懷好意。我害怕,拉着猴子躲了起來,猴子問我,我說了,猴子說他什麽也看不見。”
柳樹屬陰,最容易招惹鬼怪了。
“之後我就發現一到晚上吃完飯,猴子就愛爬柳樹發會呆。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也不見了,剛開始沒什麽奇怪的,但是要不了幾天,猴子面上沒個血色,整個人瘦的脫形,我隐約想到或許跟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有關系,一吃完飯我就跟着猴子,不準他爬柳樹。”鶴章沉默了會,他心裏知道,猴子可能就是他害死的。
“那晚猴子沒去,我跟的緊,但是第二天猴子就沒了,尖嘴猴腮的男人我再也沒看見過。”鶴章看向顧坎六,“是不是當日我不跟着猴子,猴子就能活了?”
顧炎生搖頭道:“跟這個沒關系,心生歹意的鬼祟,要想使壞害人命,除了你有我師傅的本事,不然還真沒法子。”
從那以後,鶴章就當自己看不見這些東西,他想,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定是看出來他能看見他。
“那東西可能是想都害你們兩人的,只是猴子先撞了上去。你那晚就算不攔着,猴子也是個死,早晚的。”顧坎六見鶴章眼神黯淡,便把要說的話吞了下去。這侯寶林替鶴章擋了一災,之後鶴章的面相就大改。“故去的已經故去,別糾結在心裏了。”
“可猴子沒了,我沒見到猴子的魂。”鶴章定定道。
他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可自從林玲阿姨被吃了魂,鶴章就想起了猴子,他心裏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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